“碰!”
車門被關上,喬慕原本想說的話,也一併被堵了回去。
“安全帶。”唐北堯從另一側上來,啓動引擎的時候,提醒了她一聲。他踩下油門,單手操控着方向盤,跟上顧斯庭和白十七的那輛車。
喬慕這纔回神去綁。
她去拉安全帶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正好看到窗戶外面:他們並沒有掉頭,而是往前繞一段路,車子很快便經過那焚燒“屍體”的空地……
火舌肆虐。
那暗紅的火苗下,只剩下一片焦黑。
“這樣就可以了嗎?”喬慕扣上安全帶,忍不住問了一句。
“嗯?”唐北堯挑了挑眉,不明所以地轉過來。
“那具屍體。”喬慕伸手,往窗外指了指,她的注意力都被轉移過去,臉上寫滿了不放心,“就這麼處理嗎?萬一再被其他人看見……”
唐北堯安撫一笑。
“不會。”他肯定地回答她,目光轉回前方,繼續專心開車,“什麼都不會留下。”
……
一路無話。
車子很快接近midnight。
顧斯庭他們先到。遠遠的,顧斯庭打開車門,從駕駛座的方向下來。也不知道他們車裡發生了什麼?只見下一秒,白十七從副駕駛下來,繞過車頭,狠狠地踹了顧斯庭一腳……
顧斯庭抱着小腿,在原地蹦躂了好幾下。
“他們又打起來了……”喬慕輕笑,看到這兩人吵吵鬧鬧的樣子,她心裡的沉重,也莫名消散了不少,“我們停遠一點,要不要等他們打完再過去?”
唐北堯也跟着莞爾。
他踩下剎車,離midnight正門一段距離,把車停了下來。
“白十七的身手,進步了不少。”看着遠處一攻一守的兩個人,唐北堯客觀評價。只是兩秒之後,他又擰眉,突兀地問出來一句,“她現在不對K先生效忠了?”
“應該是吧。”喬慕也不是很確定,只是把白十七的方法轉述出來,“她跟我說遇到一個人,指點她從心理學的角度克服。她自己也做了很多危險練習……”
說到一半,她才反應過來,疑惑地轉頭,“爲什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唐北堯微微抿脣,帶着無可奈何的語氣,高深莫測地說完下半句,“只是她如果還效忠的話,找K先生,或許會容易很多。”
啊?
這是什麼原因?
喬慕不解。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問,唐北堯已示意她看向外面——
“我們過去吧。”他開口,眉心微擰,手已搭上門把,“好像真打起來了。”
…………
正門口。
“你至於麼?”顧斯庭結結實實捱了兩腳,真被踢疼了,一邊躲一邊惱,“我跟你開玩笑的,你還真打啊?白十七!你週期亂掉了吧?”
“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好了好了,剛纔是我不對……”顧斯庭險險地避開那一腳,“我不該說你一身雞屎味。我身上不也是這種味道?幹嘛發這麼大的火?”
“滾蛋!”
白十七揚手,眼看着這一掌,就要重重扇在顧斯庭臉上。
“喂喂喂……”
顧斯庭甚至閉了眼。
但預想中的這一巴掌,卻沒有落下。唐北堯趕到,他截住了白十七的動作,也終止了兩人的爭吵。
“夠了。”唐北堯淡淡開口,他的目光在兩人臉上略過,然後鬆開了對白十七的鉗制,不動聲色提醒,“可以停手了。”
“就是嘛,早該停手了!”顧斯庭哀嚎。
白十七明顯怔忪。
“抱歉。”她不甘願地道歉,但是瞪着顧斯庭的目光,還是恨恨的,“你實在太煩了!一句玩笑話,你有必要念叨一路嗎?我也覺得臭,我有什麼辦法?”
顧斯庭被罵得愣了一下。
眼看着,氣氛要轉僵。
“好了,去泡澡換衣服吧?”喬慕上前打圓場,牽住了白十七的手。她實在沒想到這兩個“和事佬”會吵起來,現在,她和唐北堯,倒是要反過來充當和事佬的角色。
“走吧走吧……”她拖着白十七的胳膊往裡,朝後面的兩人擺擺手,“你們自便。”
……
門口。
“還好吧?”唐北堯垂眸,掃了眼顧斯庭腿上的腳印。
“沒事沒事。”顧斯庭拍了拍捱打的痕跡,吃痛地微微蹙眉,嘴裡不由自主地嘀咕,“以前也常常開玩笑啊,她今天跟吃了火藥似的……”
…………
浴池包間。
這裡算是會所的休閒娛樂區之一。這個地方隱秘性很好,環境也很好。浴池是仿溫泉的設計,流動式熱水,恆溫系統,泡澡很舒適。
喬慕和白十七用一間。
“好舒服!總算是洗乾淨了……”白十七呼了口氣,愜意地往浴池壁上一靠,“那個屍臭,薰得我真心鬱悶。又想吐,腦袋又疼,顧斯庭還要在旁邊唧唧歪歪,我真是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你還真打他?”喬慕意外地挑了挑眉。
她已經洗完了。白十七在泡澡的時候,她就坐在旁邊的藤椅上,一邊擦頭髮,一邊聊天。
“打啦!控制不住嘛……”白十七無奈地攤了攤手,“沒事,過會兒賠禮道歉就行。大不了讓他打一頓回來,顧斯庭還是挺好說話的。”
白十七掬了把水洗臉,沒太放在心上。
“那現在……”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喬慕想這麼問。
畢竟唐北堯說過,屍臭有毒,她也擔心會有後續影響。
“咔嗒!”
包間的門卻在此時被擰開,一片氤氳的水汽中,翩翩拿着乾淨衣服走了進來。
“我給你們挑了兩身漂亮的,所以耽誤了點時間。”她帶着笑容走近,在距浴池五步處站定,“我能過來嗎?還是我把衣服放在這裡?”
“過來吧,都是女的,沒什麼好害臊的。來,過來坐。”白十七大方地招招手,然後轉向喬慕,順着她的話往下問,“現在什麼?”
喬慕抿了抿脣。
“現在……”她暗暗地看了眼翩翩,因爲有外人在,話到嘴邊又改了口,“現在不想打人了吧?”
“當然不想啊!”白十七失笑,“我和顧斯庭動手的次數多了去了,別放在心上。”
喬慕點點頭。她看白十七面色如常,也的確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你和老闆打架啦?”翩翩倒是往浴池旁邊一坐,興味盎然地接了白十七的話,“老闆很厲害的。快說說,你們最後誰打贏的?”
“當然是我!”白十七忍不住顯擺,“我可是經過實戰,一步步從底層爬上來人才。顧斯庭那種養尊處優的,哪能跟我比?你看看我這裡,還有這裡……”
她展示着身上的傷痕。
像個男人一樣,驕傲地訴說着這種榮譽。
翩翩在旁邊默默地聽着。
“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正常女孩子有傷,都會藏得好好的……”待白十七說完後,她才輕笑着開口,撩開自己後頸的頭髮,“我這裡留了疤,我連頭髮都不敢紮起來。”
水汽氤氳,她撩開頭髮的時候,喬慕只看到了傷口的輪廓——那是一道纖細,卻很長的疤痕,走向和頸椎相平行,看起來有幾分猙獰。
是什麼傷的?喬慕看不出來。
“你怎麼弄的?”白十七離得近,看得更清楚,卻也是判斷不出來,不由問了一句。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去不掉。”翩翩已放下了頭髮,優雅地甩了甩,然後繼續看向白十七,“你身上這些傷疤,還是去了吧,不然怎麼穿漂亮衣服?你等着啊,我給你拿點珍珠粉敷一下!”
她想起來這個方法,於是不等白十七答應,又小跑着出去拿東西,很快拿了珍珠粉回來。
“來,我給你敷上。”
有翩翩在,剩下的時間,都似乎在聽美容教程……
…………
另一邊。
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就顯得簡單多了——
“剛纔在蘆葦蕩,多虧你反應快。我帶着防毒面罩看不清楚,差點就被暗算了。”顧斯庭率先開口,說的卻是在蘆葦蕩的事。至於被白十七揍一頓……這完全算個插曲,他也沒放在心上。
他倒了兩杯水過來,一杯給唐北堯,另一杯留給自己。
唐北堯笑笑:“那個刑警都沒意識到,你救了他一命。”當時的情況有些緊急,偷車賊想打的是趙警官,顧斯庭好心推了趙警官一把,不料自己險遭暗算。
“算了,反正當他救命恩人,也沒什麼好處。”顧斯庭聳了聳肩,想到當時的情景,不由蹙眉低喃,“不過那個偷車賊,簡直跟瘋了一樣,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他一臉困惑。
唐北堯瞥他一眼,輕描淡寫地給了答案:“他是受了屍臭的影響。”之前他就說過,屍臭是有毒的。
“啊……”顧斯庭這才瞭然,“怪不得,當初那個王建民的屍體,你這麼快就讓人燒了。我還以爲你單純蠻不講理,不想讓我們繼續查。”
唐北堯沒說話,用沉默的眼神迴應。
他就是不想讓他們查。
“呃……”顧斯庭顯然也接收到了這層意思,悻悻地把臉別開。他清了清嗓子,纔不動聲色地繼續,“趙警官說,你把偷車賊的胳膊扯脫臼了。”
唐北堯動作微僵。
顧斯庭卻在捕獲到這個細節後,神秘兮兮地笑出來:“可我看得出來,他的肱骨斷了。你是怎麼……”他比劃了一下,臉上的笑意越濃,“單手斷了他的肱骨?”
顯然,正常人做不到這點。
“那個組織出現後,你就變得不一樣了……”
“你在查那個組織吧?”
“怎麼,想自己對付他們?現成的好兄弟好幫手,你不帶上?”
……
顧斯庭說出自己的揣測,戲謔的語調,肯定的語氣。他以這樣的方式,傳達着自己的真誠:他願意幫忙。
“顧斯庭,”沉吟了半晌,唐北堯才正色開口,提醒出聲,“那個組織……很危險。”除了他以外,任何人牽涉其中,都會隨時丟掉性命。
“殺人案的兇手,你就帶回來一個。”顧斯庭卻像根本沒聽到似的,自顧自往下問,“還有呢?”
“跑了。”
“真跑了?”
“……我放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