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喬慕一怔。
荒流的這個話題轉換得太突然,她完全反應不過來。於是,她在反問的時候,自己原本好不容易積聚的冷然氣場,都被茫然替代。
“對,名字。”荒流重複,執着地問出來,“你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他蹙着眉。
此時看起來,他的茫然不比她少。
“名字……我出生以後就有了。”喬慕怔怔回答。這有什麼奇怪的嗎?或者有什麼特殊的嗎?人出生,然後有了名字……這是按部就班,習以爲常的事。
“誰取的名字?”荒流的神色卻轉爲激動,他甚至上前兩步,猛地扣住了她的肩膀,“爲什麼會叫喬慕?”
他的力氣很大。
握住她肩膀的力道,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關你什麼事?”喬慕吃痛蹙眉。他不喜歡對方說話的方式,更不喜歡對方此時的行爲。
她想掙脫。
但,她的力氣並不是荒流的對手。
“告訴我!”他堅持,抓住了她的肩膀搖晃了一下,同時他的嘴裡,還在自言自語般地低喃,“我剛剛纔想起來……我終於想到了……”
力道,越來越大。
他的執念,都化作此刻的手勁。
喬慕只覺得越來越疼……
“放手!”她奮力掙扎,陡然憤怒着,一口氣吼出來,“我爸爸姓喬,我媽媽姓慕,我叫喬慕有什麼問題?放開我!”說完,她才猛地甩開他的手。
喬慕只覺得他荒謬!
名字而已,他想證明什麼……
“你有父母,那這個名字……”荒流兀自唸叨着,他眉宇間的茫然不減,似還陷入某種思維的死局中,找不到任何合理的突破口。
喬慕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她只覺得荒流的這句話,有着很明顯的諷刺和侮辱。而且她被抓疼了,心情本來就不好——
“我有父母很奇怪嗎?”喬慕反問,“不要再來質問我這種問題!我叫喬慕又怎麼了?我父母愛怎麼叫我怎麼叫!你難道沒有嗎?你連別人的名字都要管嗎?”
她一口氣吼完。
她發誓沒有任何的咒罵,她所做的,只是把諸多憋悶的情緒發泄出來。
但荒流卻像是被她傷到了。
不知是她適才反問的哪一句?讓他的神色一怔,眸色轉爲明顯的黯然……
“喬慕……”他叫出她的名字。
喬慕卻覺得無比地煩。
她不想同情對方,也沒有任何理由同情對方:“夠了!沒事不要和我說話!別這麼看着我,就像……算了!我不想侮辱任何一種動物。”
她承認最後的那句話,她是故意傷人的。
但荒流的眸光不變,似乎這句帶着辱罵性質的話,遠不及上面她反問的某句話,來得更重要……
“怎麼了?”卓瑪走過來,身體佝僂而蹣跚,“你們……”
她想詢問。
荒流卻不待卓瑪說完,直接轉身,走向了一邊……
“……謝謝。”喬慕也不想多解釋,只是微微頷首,感激地衝着卓瑪點了點頭。算是……感謝她爲她解了圍。
…………
“這些刺可真厲害!”翩翩正在旁邊更換紗布,是不是吃痛地停下來,吸幾口涼氣,“……這肯定不是普通品種,說不定還是實驗室那裡弄出來的。倒是有點可惜,現在都沒了……”
一邊說着,她一邊把帶血的紗布甩在一邊,然後熟稔地換新的包紮。
喬慕笑笑,不置可否。
倒是卓瑪看得很開——
“還是最普通的那種好,特殊都有特殊的壞處。”卓瑪笑笑,“而且實驗室的那些人,都太瘋狂了……”
“嗯。”翩翩苦笑着點了點頭,她沒再聊別的,只是活動了一下手指,然後快速地站起了身,做出決定,“你們在這裡等,我去那邊找他們。”
翩翩是行動派,說完便要往那個方向走。
“誒?”喬慕想阻止。
但到最後,卻是她被翩翩說服了——
“我畢竟是這裡的人,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我可以隨時搭把手。”翩翩實話實說,“……而且姓趙的那種人,我根本不放心!他根本沒來過這種地方……”
翩翩堅持。
喬慕原本抓着翩翩衣袖的雙手,也只能緩緩鬆開。
“好。”她點頭答應,不忘叮囑,“你也小心。”
“嗯。”
…………
翩翩離開了。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下屬們先升起了一個小小的火堆。卓瑪招呼着她在火堆旁坐下,就這麼坐着等待……其他人都還沒有來,依舊在各忙各的。
“喬慕,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良久,卓瑪突然開口,打破了這片持續很久的沉默。
喬慕不由轉頭。
她看到卓瑪正擡頭望着天際,那張佈滿褶子的臉上,分不清是在笑,還是在難過……
“什麼故事?”喬慕其實並沒有興趣,但是出於禮貌,還是這麼問了一句。
“你知道我們這種人,爲什麼能長久地活下去嗎?”卓瑪開口,她笑了笑,半開玩笑着補充,“……這個秘密,外面的人可是巴不得知道的。”
喬慕低笑,附和了一句:“是啊,長生不老,多少人渴求。”自古從帝王,到百姓,信奉此事的人不少。只是演化到現在,再也沒有人相信這是真的了。
她本來也是不信的。
“長生不老?”卓瑪笑了,蒼老嘶啞的嗓音,從喉嚨中溢出來,“我已經老了……但是,我一點都沒有後悔過。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
“嗯?”喬慕洗耳恭聽。
她不知道卓瑪想說明什麼,但是她現在還確定,卓瑪是幫着自己的。所以卓瑪想說什麼,她都會聽下去。即使這個時候,她的注意力並不能集中,她還心繫着唐北堯的動態……
“我之前想活下去,不是爲了我自己,而是爲了等一個人。”卓瑪的聲音頓了頓,她明明說要講自己的故事,但彷彿她的後半句話,纔是她的根本目的和重點,“這一點,我和這裡的某一個人很像。”
她沒有指名道姓,只是以“某一個人”,一語帶過。
喬慕訝然擡頭。
“你說的是……”她蹙了蹙眉,下一秒轉頭,直接看向了荒流的方向……
另一個人,是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