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嗎？”
喬慕說完，期待地等着唐北堯的迴應。
雖然，她也覺得：在凌晨四點，邀請他留下吃蘋果……這樣的藉口，實在太荒誕突兀！這麼白癡的示好，他輕而易舉地就能拒絕。
但是——
“好。”唐北堯竟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
病房裡。
依舊是凌晨四點，這個全世界都在安枕的時間。周圍很安靜，沒有看守的下屬，也沒有走動的人羣……似乎整個VIP樓層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燈光柔和。
於是，周圍的氣氛，似也跟着柔軟下來。
“我來切蘋果！”喬慕自告奮勇，她坐在牀上，便能拿到牀頭櫃上的塑料袋。裡面的蘋果是白十七拿來的，已經清洗乾淨，切蘋果的刀具就壓在最下面。
拿蘋果、切蘋果……整套動作她都不必下牀，坐在牀上就能完成。
而唐北堯也走回來，隨意地拉了一把椅子，就在她的牀旁坐下。
“傍晚的時候白十七和翩翩來過，給我帶了不少吃的，蘋果也是她們拿來的……”不想讓氣氛有任何的沉默和尷尬，喬慕一直在尋找話題，哪怕是自言自語地嘀咕，“都是大蘋果……”
真的特別大！
她手裡的蘋果，幾乎是她握拳以後，兩個拳頭的大小。她光靠一隻手，根本無法拿捏。
刀子在上面比劃了幾次，卻只難看地切了一條皮。
“算了。”唐北堯終於看不過去，在她折騰到鼻翼幾乎冒汗時，他淡淡出聲，“還是我來吧？”說話的同時，他伸手過來，把蘋果和刀具都接了過去。
“呃？”
喬慕一愣。
她能感覺到他的觸碰，指骨溫涼，一觸即離。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她手裡的那些東西，便都已轉移到了他手上。
“呵呵……”喬慕只能尷尬地笑笑，把接果皮的籃子拿過去，方便他的動作，“太大了，確實不太方便。不過，聽說這種蘋果挺好吃的……”
然後，她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他的大掌，輕而易舉地扣住了蘋果，修長的五指，固定了果子的位置。接着，他的右手操刀，熟稔地翻轉着蘋果，切下一長條連貫的果皮……
唐北堯的動作很快。
他默不作聲地做着這一切，十指精準敏捷地操作，即使做的是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喬慕也覺得……好看！真的是又厲害、又好看。
“白十七拿來的？”他在切斷果皮的時候，才突然問了一句。
“嗯。”喬慕連連點頭。
“顧斯庭家裡有果園，這應該就是那片果園裡的。”唐北堯抿了抿脣，這才又淡淡地補充了一句。對於這個，他倒是比她更熟悉。
“他家還種蘋果？”喬慕意外，“我從來沒聽他說過……”
“不在A市，是在其他地方的莊園。”唐北堯繼續解釋，他說話的時候，手上也沒閒着，而是把蘋果切了塊，然後如往常一樣，遞了一塊給她。
喬慕怔忪了一下才接過。
她突然想起來：剛纔明明是她留他下來，說是切蘋果給他吃的，而現在卻變成了……她坐在病牀上，眼睜睜地看着他把蘋果切塊，裝在小盤子裡……
“你也吃呀！”喬慕有些過意不去。
她伸手，很自然地用自己沒吃過的那塊蘋果，試圖去喂他。
唐北堯並沒接受。
他不動聲色地避開，整個人的身體徹底轉向一邊，似專心致志地處理水果。只是莫名的，在她有這個動作之後，他的態度，也似柔和下來——
“那個莊園在一個南方城市，並不是很遠。”他擡眼看過來，“想去嗎？”
喬慕愣了愣。
目光對視的那一瞬，她不由地心虛，下意識地就選擇了避開。
想嗎？
她當然想！
可是，她怕自己已經沒有時間。
“我……”喬慕只能牽強地笑笑，狀似無意地應答，“以後有機會再說。”
“嗯。”唐北堯低應了一聲，整個人又再度轉過去。
他又恢復了沉默。
這回，喬慕同樣是靜默着，她的心情低落，再沒有精力尋找下一個話題。她只想這樣多待一會兒，或者就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直到永恆……
她不敢去細想：這樣的溫馨，以後還有嗎？他們還有以後嗎？
“喀嚓！”
喬慕心不在焉地咬了口蘋果。
清脆香甜，卻似又有一股澀味，酸澀到人的心底，讓人甚至想哭出來。
“甜嗎？”唐北堯正好在此時問了一句。
“甜……唔！”
喬慕想要回答，只是一開口，才驚覺自己的聲音止不住哽咽。她不由一慌，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她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大顆大顆掉下來。
她並不想這樣的。
但是這一刻，她沒有忍住。
她看到唐北堯的身形一震，他聽到了她的聲音，於是放下了手裡的東西，轉頭看過來……她根本躲閃不及，這麼失控掉淚的模樣，完全被他看在眼裡。
“我沒事！我只是……”喬慕連連搖頭，胡亂地抹着臉上的淚水。
她想讓自己笑，想讓自己裝出輕鬆快樂的模樣，可是卻做不到。
她眼看着唐北堯起身，向她走近……
“我沒事的！”喬慕再度強調，揮手拒絕着他的靠近。
她怕他會抱她。
因爲那樣的話，她就會褪去所有的堅強，會把自己所有的脆弱，都攤放在他面前……她怕最後，自己會抱着他哭一場，把所有的壓力和絕望都轉移到他身上。
……她不能這麼做！
“拿着。”唐北堯卻沒有她預想中的那般動作，更沒有一句安慰的話，只是抽了紙巾遞過來，“擦擦。”
他遞完紙巾，便走向一邊，遠遠地在窗口站着。
即使他一言不發，並且隔了這麼一段的距離，但是喬慕能明顯感覺到來自於他的壓抑。她很難過，她的情緒失控；他似比她更難過，只是他的情緒……
隱藏得很深很好。
“對不起……”喬慕找不到流淚的藉口，只能爲自己的失控道歉。
唐北堯沒問。
他更沒回應她的歉意。
“別哭了。”隔了良久，他才沙啞着嗓子開口。他明明站在燈光下，卻又似整個人都籠罩在陰影裡，周身都是一層難以形容的黯然，“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
他頹然地聳拉下肩膀，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他的聲音很輕，近乎無力——
“你喜歡上他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