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
零點一秒的猶豫後,下屬咬牙,猛地踩下油門。
明亮的車燈照了過去,藉着車燈的光線,喬慕這纔看清那裡的場景——不遠處正上演的,是一場近乎瘋狂的攻擊,而且瘋狂得有些……詭異?
大約有二十幾個人,正拿着樹枝、石頭之類的武器,像唐北堯一行人發出攻擊。這羣人的組合很奇怪,他們的服裝各異,有的甚至像是普通的上班族,只是在這荒郊野嶺突然發了狂……
他們拿的,是最原始低端的武器;
他們的動作,蹩腳得沒有任何身手;
但是他們打不疼!
每一個被打倒的人,都會在下一秒立馬爬起來,繼續拿命來拼。就像是沒有神志的傀儡人一樣,只要不死,他們就會一直戰鬥下去……
這樣的人海戰術,極消耗被攻擊者的體力。
顧斯庭顯得有些吃力了,應對之間,動作遲緩了很多;唐北堯還在以一敵衆,他沒有動槍,只是動作一次比一次狠戾,硬生生地把那些人打殘……
這場景,緊張又怪異。
“吱——!”
“喬小姐,我們下去幫忙。”下屬踩下剎車,着急着回頭交代,“您在車裡等……”
他的話音未落,喬慕已自行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快幫忙!”
都這時候了,還管她做什麼?
…………
一場混戰。
喬慕的身手,應付這些“人”綽綽有餘。只是,她從來沒打過這樣的架:對方就像是瘋子,眼神仇視着她,彷彿有什麼深仇大恨,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
“住手!停下來說清楚不行嗎?”喬慕試圖溝通,可是攻擊過來的每一個人,都不和她說話。
“他們不會停的。”顧斯庭氣喘吁吁地開口,狠狠地抓住一個人,用力摔在旁邊的地上,“剛開始他們冒充旅行團的,哪知道突然發瘋?簡直像喪屍一樣難纏……”
說話的同時,他又狠踢了一腳,把另一個人狠踹到了旁邊。
“你們和他們說什麼了?”喬慕咬牙,不敢分心。
真的太難纏了!
好不容易打倒一個,對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立馬就能站起來。
“不知道啊!什麼也沒說啊!”顧斯庭滿臉的懊惱,“也不知道這些人什麼來路,不好下重手……不過他們要再這麼胡攪蠻纏下去,就得下殺手了……”
喬慕暗自低咒。
她也同樣沒有辦法,只能一邊應付這些人,一邊朝唐北堯的方向靠近。
“唐……”她想要叫他,詢問他的意見,卻有一個人突然朝她攻擊,整個人往她的方向撲過來。喬慕只能側身一閃,藉着對方的慣性力,把對方壓在地上。
對方是個女人,三十來歲,沒有身手,卻對着她張牙舞爪。
“夠了!”她低吼出聲,忍無可忍地揪住對方的衣襟,“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麼?”怎麼像一羣死侍那樣,沒完沒了?
“誰……誰也不能……”
也許她揪扯的力道太重,對方的臉漲得通紅,竟然磕磕巴巴地開始發聲……
“說什麼?”喬慕追問,對方的聲音太小,她聽不清楚,“不能什麼?”
對方瞪着她。
即使臉漲得通紅,身手處於絕對的劣勢,身上也都是泥濘和傷痕,對方看她的眼神,也依舊是堅定且執拗的。喬慕不甘示弱地回瞪過去,聽到對方一字一句地說完下半句——
“誰也不能傷害先生。”
什麼?
喬慕怔忪了一下。
她訝然地張了張嘴,心中陡然閃過某種想法,只覺得瞬間之內,眼前一切的詭異,都有了合理的解釋:這些人不是瘋了,而是本能地忠誠,爲了保護某個人,爲了完成某項使命……
而這些,只有一個人能做到。
“是南溟?”喬慕脫口而出,有些不敢置信,會存在這樣的巧合。她手上的力道,不由放鬆了些許,急切追問,“南溟是不是就在附近?”
對方沒有回答她。
“誰也不能傷害先生!”地上的女人陡然高喊了一聲,猛地用力推開她。
喬慕被推得措手不及,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所有的“傀儡人”,都像是被這句喊聲感染,情緒都變得高亢起來。然後,他們不再攻擊其他人,而是統一的,撲向唐北堯的方向……
“啊!”
“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
“唐北堯……”就在喬慕擔心他應付不過來的時候,唐北堯卻陡然下了殺手——
一招制敵,兩招斃命。
他像是終於忍無可忍,出手快、狠、準,招招致命。
喬慕只聽到折骨的聲音,然後便看到倒地的身影。他以極快的動作完成這一切,趕緊利落地解決這堆麻煩,再也不留任何仁慈的餘地……
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因爲他的殺伐決斷,而是因爲他這種超常利索的殺戮。這樣的能力,難免會震懾到別人。
“等等!”看着那些攻擊者一個個倒下,顧斯庭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留一個活口,我們得……”話到一半,他便不自覺地噤了聲。
他突然意識到:他說得太晚了……
而唐北堯——
他丟開手上那個人,聞聲看了過來。
“北堯?”顧斯庭不由一怔。他撞上唐北堯的眼神,森寒冷戾,即使在一切塵埃落定後,唐北堯的眼裡,也沒有絲毫的溫度。
顧斯庭本能地退了兩步,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在剛剛的某個瞬間後,已經不是唐北堯了!他像是一尊煞神,像是一個沒有情感的殺戮機器……
所以,既然是殺戮機器,那接下來……
顧斯庭又退了兩步。
他知道真打起來,自己並不是唐北堯的對手。
“你們先走。”顧斯庭吩咐下屬,又特意朝喬慕補充,“喬慕,你退遠一點。”
喬慕卻沒動。
“喬慕?”
在顧斯庭低呼的時候,喬慕已徑直走向前。她看得到唐北堯眼中的寒光,也感覺得到他周身的殺意,但是她沒有絲毫的恐懼,就這麼一步又一步……
走向他。
‘他會逐漸擁有那種能力……’
‘他會死……死在他能力最大的時候……’
……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阿魯死前說過的話,每靠近一步,這些話便清晰一分。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阿魯的警告,突然就看到了某種無望的發展。
所以,她再看向唐北堯,便沒有絲毫的恐懼,只有心酸和心疼。
他已朝她伸手。
喬慕很清楚,一旦被他的手抓到,就會又熱又痛,最終嘔血而亡……所以他現在保持這樣的姿勢,等着她自己走近,然後自取滅亡?
“唐北堯。”喬慕笑笑,索性朝他伸手,主動握上他的五指,“外面好冷,你要不要帶我回去?”
他的手驟然收緊。
喬慕吃痛蹙眉。她剛剛跌坐在地上,下意識地用手撐了一下,手心裡已經擦破了皮,再被他這麼用力一握,感覺傷口要被他擠出血來……
但她並沒有退縮。
最終——
預想中的熱痛並沒有傳來,唐北堯在握住她的手之後,不自覺地蹙眉。他周身的冷戾在消散,那種駭人的壓迫感,也在快速地撤去。
“喬慕……”良久,他才終於開口。
他彷彿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她在身邊,這才意外着她的到來。
“嗯。”喬慕點點頭,避重就輕地回答,“下屬說跟你們走散了,我正好有空……”話未說完,她的臉色一變,連忙扶住了唐北堯。
因爲他突然脫力,身體靠過來,大半的體重,都壓在了她的肩膀上。
“好累……”唐北堯低喃了這麼一句。
他這是清醒過來了?
喬慕心中一鬆。
“我也累死了……”顧斯庭鬆了口氣,這才放心下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剛剛那種打法,也太消耗體能了,都休息一會兒……”
“我們先回去吧?”喬慕在周圍環顧了一圈,周圍黑漆漆的,視野範圍很有限。她看不清楚,也總覺得在這裡久留不安全,於是索性做了主,“你們到車上休息。另外……”
她轉向下屬,指了指地上的那些人:“這些人的身份,能幫忙查一下嗎?”
“是!”
下屬點頭,雖有疑慮,卻還是應了聲。
…………
回程。
下屬開車,顧斯庭坐副駕駛,喬慕和唐北堯坐後座。
一上車,顧斯庭就睡了過去,車開出去一小段,他便累得打起了呼嚕。喬慕的手已經拿清水沖洗過了,唐北堯坐在一邊,幫她處理掌心的擦傷。
“我沒事,這是小傷。”喬慕想把手抽回來,她看着他眉宇間的疲憊,不忍地補充,“你要不要也睡一會兒?”
他應該比顧斯庭更累。
所以,一切等他休息好再說。
“剛纔的那些人,應該和組織沒有關係。”唐北堯率先開口,和她解釋,“偶然碰到的,他們突然發起的攻擊。爲什麼要查那些人的身份?”
她交代下屬做的事,他聽到了。
“我懷疑南溟在附近。”喬慕抿了抿脣,把自己的懷疑都說了。那種捨身爲主的傀儡,實在太像是南溟做出來的風格。只是她暫時不明白,“我也不懂他們爲什麼會攻擊你們……”
唐北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如果他真的在附近……”他的眉心擰緊,“那正好把他找出來。”他派出去的人,天南地北尋找K先生,卻沒傳回任何消息,沒想到,他們會在這裡找到關於K先生的線索。
當然得把人找出來。
唐北堯沒再說話,喬慕看得出來,他已在思考部署。
“明天再說吧,你也累了……”喬慕摸了摸他的手背,“……先找到那個組織的人再說吧。”
因爲,白十七的病情已經惡化了……
…………
酒店。
在唐北堯洗澡的時候,喬慕走出去,看望白十七。
不知道燒退了沒有?
不知道黑色的皮膚有沒有再蔓延?
“喬小姐!”剛走到門口,便有下屬正好走出來,一臉興奮着,似正要找她,“您請回來的醫生真有用!白十七好像好了!”
喬慕一愣。
她什麼時候請過醫生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