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
“子彈打中了哪裡?”
“你要不要緊?”
“……”
……
這些問題,喬慕都想衝上去問。
她想把唐北堯攙扶起來,問他傷得重不重,暫時要不要緊?她想幫他止血。她甚至想對呆愣在旁的下屬吼,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叫救護車啊……
但是,她什麼也沒做。
現實是,她癱坐在地上,莫名地腿軟,甚至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因爲眼前的情景,實在和夢境中的那一幕太相像。雖然沒有那個組織,也沒有那些皮膚變異的人,但是基本的情景,卻是一樣的——
一場亂局,兩相博弈。
唐北堯是佔據優勢的那一方,他明明是會贏的那一個,但是卻因爲她的出現,他從勝利走向滅亡。她在夢裡殺了他,她在現實中打中了他。
這算是預知?
還算是某種徵兆?
喬慕的腦袋一團亂,根本找不到答案。
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開始止不住地發顫。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她很早以前就該明白,或者是很早以前就該承認的道理——
她會害死唐北堯的。
即使害不死他,她也會拖死他的。
就算轉生了又怎麼樣?她的骨子裡,依舊是那類人,依舊逃不出那一世的羈絆……他何必爲她做任何事?真的,一點都不值得。
喬慕開始發抖。
她從那種輕微的顫意,逐漸轉化成劇烈的顫抖。
明明唐北堯纔是中槍的那一個,她卻成了全場面色最難看的人。也許是她的異樣太大太明顯,逐漸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她的方向。
“喬小姐?”下屬反應過來,他的目光從唐北堯身上離開,想起來扶她起來。
“別!”在對方的手碰上自己時,喬慕才猛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不要碰我!”說後半句的時候,她在強忍着顫抖,但是聲音裡,卻不由帶上了哭腔。
唐北堯的身形緊繃了一下。
他似一直忍耐着槍傷的痛楚,在聽到她的聲音後,他才努力起身。他沒再管南溟,而是回頭,朝她的位置走回來。他的腳步緩慢、穩健。
那個無形的“隔離區”,那些所謂的“毒”,似乎都沒了效力。唐北堯沒再受影響。南溟也沒趁這個機會離開。
“喬慕?”唐北堯的聲音不大,他的眸子依舊黝黑湛然,嗓音沙啞且柔和,“我沒事……別害怕,我沒事……”他中了槍,卻選擇先安撫她。
他想要伸手拉她。
但是他的一隻手按着傷口,另外一隻手,卻使不上力氣。
喬慕仰頭,就這麼直視着唐北堯的眼神。
他越是包容,她的心裡便越是歉疚。真的不能在這樣了,徵兆已經出現,她不能再連累他了。
“我想走。”她吸了吸鼻子,啞聲說出的,卻是這麼一句。
“走?”下一秒,唐北堯的臉色,明顯沉了下去,“和他?”說話的同時,他朝南溟的方向示意。
喬慕微愣。
其實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完全沒想到南溟,她只是想避開他,避開所有可能殺死他的機會。可是當唐北堯這麼問出來,而她又沒有其他理由的時候……
“嗯。”喬慕用力點頭,深吸了口氣,按捺住兩眼積聚的淚光,“和他。”
唐北堯蹙眉。
他的眼裡,盡是不解。
“爲什麼?”他沒再強求她起來,而是在她身邊蹲下,問得認真。他絲毫不介意這樣的動作,會給自己加註多大的疼痛,他也更不在乎,指縫中流出的鮮血。
唐北堯還在解釋:“把他留下來,和他談好條件,一樣可以……”
“不用了!”喬慕打斷他。
她想告訴他,這個方案行不通,南溟不會同意的;她想催促他,趕緊去醫院,他肩膀上傷得怎麼樣她都不知道……可是,她必須強迫自己狠心。
她不能再連累他了。
“我突然覺得……”她啞着嗓子繼續,那種哽咽的感覺,她盡數忍着,“我和他是一類人。”一樣的喪心病狂,一樣的會帶來殺戮。
她別開眼,不去看他肩膀上的傷,與此同時,她的心裡也在期待着,希望下屬趕緊拉唐北堯去醫院!
她快僞裝不下去了!
“你和他是一類人?”唐北堯的語氣很平緩,他重複出她的話,似心平氣和地詢問她,“那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我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喬慕頓時紅了眼眶。
她用力咬住下脣,強忍着纔沒有哭出來——
‘唐北堯,我們之間出的問題……其實我是那個組織的人啊!我以前不敢告訴你,現在我更不能告訴你了……’
心裡在哭泣,但是表面上,喬慕只能沉默。
“唐少!”下屬在旁邊插話,他終於忍不下去,着急地催促,“您還在流血!還是先……”說話的同時,他便彎下腰來,作勢要拉着唐北堯起身。
“滾!”
只是他纔剛碰到唐北堯的胳膊,便被厲聲喝止。
所有的隱忍和平和,都不過是表象。唐北堯的情緒,都在這個點爆發。
下屬欲言又止地停了停,只能退後兩步。
而唐北堯又轉回臉來,他繼續平靜地詢問,依舊在意着她的答案——
“告訴我,我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有問題可以解決,讓你走絕不可能。”
喬慕終於僞裝不下去。
“你趕緊……”去醫院啊!
她想直接吼出來,想讓他睜大眼睛看清楚,流了這麼多血,他還要不要命了?但是話才說到一半,她的胳膊突然一緊,整個人被從地上提了出來。
“我們該走了。”南溟微笑。
說完,他轉過臉,面向蹲在原處的唐北堯:“憑你這個樣子,現在還能攔住我嗎?”
唐北堯現在沒了戰鬥力。
而餘下的一衆人,根本不是南溟的對手。
“我們不會讓你走的!”下屬咬了咬牙,還在逞能。
“唐少!”
正在此時,從走道的後方,遠遠的跑來六七個人。下屬的目光一亮,彷彿看到了增援。而喬慕的面色卻在意外:這些人不是在醫院中槍的那些嗎?
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直到他們在近前站定,雖然面向南溟,但態度卻是恭恭敬敬——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