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的精神懨懨的,聽到荒流這麼問,她才猛地坐直了身體。
“什麼東西?”她反問。
“鑰匙。”荒流的手掌伸過來,在得到她一臉茫然的迴應後,才又繼續解釋,“去實驗室的‘鑰匙’。”
“哦!”
喬慕這纔想起來。
之前,在被無數護禁獸圍堵的那個晚上,荒流曾經塞給她一個圓球,說是可以指引她去實驗室躲避。她記得她一直隨身收着,那個“鑰匙”應該現在就在……
有了!
喬慕從髒兮兮的外套口袋裡,掏出那個不起眼的小球。她這麼摸爬滾打了一路,這顆小球竟然沒有遺失,也沒有絲毫的損壞。
現在……
她原物遞還了過去。
“知道怎麼用嗎?”荒流問了一句。
喬慕如實搖頭。
“呵……”顯然,她的回答在荒流的意料之內。他輕嗤了一聲,低頭看了看指尖那顆精緻的小球,然後把它放在雙手的掌心,雙手掌摩擦揉搓起來。
十幾秒後,他鬆手。
那顆小球,或者說那個“鑰匙”,竟然在沒有外力的作用下,呈現出懸浮的狀態,就這麼停在半空中。而且不止如此,它還一點點的,往車前方挪動。
“這……”喬慕看得有些愣。
這個場景她倒是有幾分熟悉的:之前翩翩說,想到回到這裡,也是用一種“小珠子”,珠子會自動回到這裡,傳達在外面人的意思……
“這裡還有微弱的磁場殘留。”荒流勾了勾脣角,顯然是鬆了口氣,眉宇之間都跟着鬆緩了不少,“其實每塊地方的磁場,都各有不同。以前,我們根據磁場的差異,製造了各種不同的鑰匙……”
解釋到一半,荒流突然轉過頭來,半開玩笑地插了一句,“很神奇,對不對?”
喬慕點點頭。
但是,她又很快搖頭:“爲什麼和我說這個?”
荒流卻沒回答。
他已經轉回頭,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有了鑰匙,找到實驗室很簡單。這麼多年來,我們……我是說活了很多年的我們,都一直在尋求一種方法,能夠得到真正正常的永生,但我們沒研究出來。可陰差陽錯的,我們有了很多其他方面的成果。也許……”
說到這裡,荒流的聲音頓住。
過了許久,大約是半分鐘,他才繼續——
“……也許有一種藥,能治癒冰箭的毒。畢竟,都這麼多年了,什麼都在進步。”
喬慕沒應聲。
她只是默默地握住唐北堯的手,在心裡暗暗祈禱:一定能治癒的!他一定能好起來,和她一起離開這裡。
“你看着鑰匙,萬一我撐不住了,你可以憑着它……”
“啪!”
一聲細響。
荒流叮囑的話,在看到那顆小球落地的時候,戛然而止。那顆小球正好掉在板車的木頭上,蹦躂了兩下後,滾落到了喬慕的膝蓋邊緣。
喬慕撿起來。
她只覺得手中的這個小球,普通得看不出任何異樣,上面光滑嶄新,還帶着淡淡的人類的溫度。
“給你。”喬慕又重新把東西遞了上去。
荒流卻沒有接。
“沒有用了。”他直截了當地告知,仰頭看了眼碧藍色的天空,眼裡有無奈也有失落,“看來這個地方的磁場,是徹底消失了……那這些都成廢物了。”
說到最後,他自嘲地抿了抿脣,“……看來,我必須得撐到那裡了。”
“你……”喬慕想詢問。
“別跟我說話。”荒流卻搶先,“喬慕,拜託,不要跟我說話。”
…………
一路前行。
這個地方,一草一木,對喬慕來說都是陌生的。
而現在,這裡,讓她覺得尤其陌生:原本來的路上,她覺得這裡算是荒原,雖然荒涼,但是綠色的植物還是有的;可如今,她覺得這裡更偏向沙漠,連綠色的植物也變得很少了……
這算她的錯覺嗎?
還是……
真的變化了?
“那個是什麼?”路上無意識地一瞥,讓喬慕不由驚呼出聲。
她看到一個巨大的,像是蝙蝠一樣的生物,就這麼趴在不遠處的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從哪裡吹來的沙,已經把那個“生物”的身體蓋住了一半。
荒流循着她手指的方向,往那邊看了一眼。
但是下一秒,他便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冷冷地丟出三個字:“護禁獸。”
喬慕的神色一凜。
她暗吸了口涼氣,在瞬間之內已經做好了備戰的狀態,直到荒流慢條斯理地說完下半句:“……護禁獸的屍體。”
“屍體?”
“對,屍體。”荒流的聲音微微一頓,“所有超出自然力存在的東西,都在迅速消亡。這個地方,正在經歷一場清掃和重組……當然,這些都和你們無關了。”
荒流的態度和之間大不相同。
似乎自從他表明了“成全”這個立場後,他的話就少了,對她的要求也少了。而且那種“使命”、“你應該做的事”……諸如此類的話,荒流再也沒有說過。
“……謝謝。”喬慕思忖了良久,給予的回答,卻只有這兩個字。
謝謝。
謝謝他的成全,她可以置身事外,回到她的世界。
………
最後,實驗室的所在位置,是荒流“人工”找到的。
鑰匙已經失去了作用,他一路都是硬撐着,保持着清醒,終於來到某幢看起來並不起眼的房子。
這個地方,喬慕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來過。她可以確定,這個地方,是在死城之外,而且應該和死城有一段距離……實驗室難道不是應該在死城附近的嗎?
“就是這裡。”荒流先行下車,他的動作不再敏捷,已經不能直接跳下去了,只能慢吞吞地挪下去,“……我們真正的地方。”
喬慕跟着下來。
她沒有興趣參觀,下車以後,便努力地去攙扶唐北堯。現在少了翩翩的幫助,她一個人扶着他,要吃力很多。
“要幫忙嗎?”荒流在旁邊詢問,在他開口的同時,喬慕便覺得身上的力道一輕,荒流已幫她分擔了大半,“走吧?我們進去。整塊地方,就只剩下我們幾個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