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熙年眼中閃過一絲嘲弄。
虧得太子有臉自誇,說什麼不管內宅之事,根本就是妻妾不分,把沈秋瑜捧在手心裡疼寵,堂堂的太子妃莫氏,反倒成了太子府的擺設。
前世每每想及這些,他心裡只有憤怒和嫉恨。可現在想來,卻只有一絲憐憫。太子和前世的他一樣,被楚楚動人擅於裝模作樣的沈秋瑜騙的死心塌地。錯把一朵絕世毒花,當成了稀世珍寶。
不過,近來剛生了鳴哥兒的林側妃,也算是子榮母貴,雖然暫時還沒能和沈秋瑜分庭抗禮。不過,足以成爲沈秋瑜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只要想到沈秋瑜過的不舒心,他就會覺得很愉快。所以,時不時的在太子面前提一提鳴哥兒,就是想讓太子的心漸漸偏到孩子的身上。
眼看着鳳儀殿在外,顧熙年忽的停住了腳步,低聲說道:“表哥,我有件事想求你。”
太子不假思索的應道:“和我還這麼客氣,什麼求不求的,有事只管說就行。我一定答應你。”
顧熙年挑了挑眉,慢悠悠的問道:“真的嗎?我求你什麼事,你都會答應我嗎?”
話語中的意味深長,讓人聽了心驚肉跳。
太子笑容一頓,腦中忽的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顧熙年……該不會是要求他把沈秋瑜還給他吧……呸呸呸,什麼還不還的!當日兩人又沒正式的婚約,自己娶沈秋瑜的時候可是正大光明娶進門的,既沒偷又沒搶的,有什麼好心虛的?再說了,顧熙年總不可能提出這麼荒謬的要求吧!
太子定定神,將心底那一絲心虛和不安按捺下去,笑着說道:“那我可得好好聽聽。你到底有什麼事情要求我了。”到底沒敢再拍着胸脯說一定答應。
顧熙年對太子的那點心思簡直了然如明鏡,眼底閃過一絲嘲弄,口中卻壓低了聲音:“這事說來話長,我就簡單的說了吧!待會兒見了姑姑,我想求着姑姑給我一道懿旨,允我日後自主決定終身大事。到時候,你可得幫着我說說情。”
此事在顧熙年心中籌劃已久了。
葉清蘭的庶出身份,確實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不過,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如果從祖父祖母那邊下手,十有八九他們都不會點頭。到時候不免麻煩多多。最乾淨利落的辦法。就是求顧皇后下旨賜婚。有顧皇后親自賜婚,定國公府上下自然無話可說,再不情願也得高高興興的準備婚禮。
而對女子來說。皇后賜婚是無上的榮耀。將來葉清蘭嫁進定國公府,也沒人敢對她的庶出身份說三道四了。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要怎麼樣才能說服顧皇后下這道懿旨?
如果任由顧皇后安排,只怕會毫不猶豫的將張悅那樣的名門貴女許配給他。正好爲太子再拉攏一筆助力。所以,他一定要拋出足夠的誘餌。比聯姻更切實的好處,才能讓顧皇后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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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時候,他是三皇子派系的人馬,自然對三皇子暗中所作的事情瞭如指掌。現在,這一切都成了他最有利的武器。只要安排妥當,足以讓三皇子狠狠的栽個跟頭。如果將這些信息稍稍透露給顧皇后知曉。她一定會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在張口的時候,有人在一旁幫腔說情自然也是很重要的。太子就是不二的人選。他幾乎有百分百的把握,太子一定會答應自己!
太子卻被顧熙年的話嚇了一跳:“你……你怎麼會忽然冒出這樣的念頭來?是不是外公他們逼着你成親?”
顧熙年嗯了一聲。淡淡的說道:“不瞞你說,他們一直想讓我娶英國公府的小姐。不過,我不願意,所以纔想求姑姑下道懿旨。”
爲什麼不願意?這句話差點衝口而出,總算及時的嚥了回去。太子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尷尬。
這還用問嗎?顧熙年一直不肯娶親。當然是因爲沈秋瑜……再往深處一想,自己可不就是罪魁禍首嗎?
顧熙年不用多想。也知道太子心裡在琢磨什麼,淡然笑道:“不瞞表哥,其實,我已經有了意中人。”
太子只覺得太陽穴突突亂跳,一顆心不自覺的提了起來:“哦?是誰?”
顧熙年卻不肯明說,只笑道:“這個女子你不認識,說了你也不知道。不過,她年齡還小,明年再定親也不遲。”
太子深深的鬆了口氣。不管是誰,只要不是沈秋瑜就好!
“你既然中意她,和外祖父說一聲就是了。”太子的語氣陡然輕鬆起來:“外祖父他們一直盼着你早日成家,總不至於不同意吧!”
顧熙年故意長嘆一聲:“如果我實話實說,他們肯定不會點頭同意。這個女子門第不算高,又是庶出。”
這倒真是問題了。太子也開始覺得棘手了,正想說什麼,就聽顧熙年誠懇的說道:“表哥,你是性情中人。總該知道這種牽腸掛肚喜歡一個女子的滋味。若是錯過了她,我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成親了。”
太子聽着又是心虛又是膽戰心驚,立刻應道:“好,待會兒我幫你說情就是了。”顧熙年還是快點成親好了,要是真的一輩子都不成親,他肯定也不得安心。
顧熙年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多謝表哥。”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下面纔是真正艱苦的一仗。想說服顧皇后,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顧熙年隨着太子進了鳳儀殿,宮女迅速的去稟報了顧皇后。
顧皇后正在偏殿裡,聞言笑道:“快些讓太子和顧侍郎進來。”片刻過後,太子在顧熙年的陪伴下,昂揚而入,兩人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
顧皇后抿脣一笑,十分親切隨和:“不用如此多禮,快些坐下說話。”然後又吩咐身邊的女官去御膳房:“讓御膳房做些好菜送來,今日本宮要留太子和顧侍郎在鳳儀殿裡用膳。”
待宮女們上了茶點之後,顧皇后才笑着問太子話。家事不過是寥寥幾句,更多的卻是問朝堂上的事情。
按着規矩,宮裡的嬪妃不得干涉朝政。就算皇后也不例外。可後宮向來和朝堂上的事情息息相關。顧皇后明面上不過問,其實私下裡沒少插手。
太子才能平庸是不爭的事實,可爲人母的,就算明知這一點,也得全力爲兒子謀劃。皇室鬥爭向來殘酷,一旦落敗,所有的風光都會蕩然無存。說不定連性命也難保。所以,顧皇后一直盡力爲太子拉攏各方勢力。只可惜,皇上一直偏愛才幹出衆的三皇子,朝臣們都擅於揣摩聖心奸猾無比,誰也不肯輕易下注。而且,太子性情溫軟才幹平平,衆人大多心知肚明,反倒是支持三皇子的人更多些。
顧皇后暗暗着急,卻又無可奈何。人心所向衆望所歸,若是在這方面落了下風可着實是不妙,想挽回也很難。一個不好,要是失了聖心,可就更糟了。所以,顧皇后並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自從顧熙年去年做了戶部侍郎之後,光華難掩,又暗中替太子謀劃,倒是扳回了不少的劣勢。
顧皇后聽說了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之後,心裡別提多暢快了。含笑讚道:“熙年,你做的很好。”
顧熙年謙虛的應道:“侄兒不敢居功。其實,這一切都虧了表哥。如果不是他之前悄悄提醒我錢侍郎有異動,我也不會這麼快的想出對策來。”
這樣親暱隨和的稱呼,也是顧皇后堅持的。顧熙年一開始推拒了幾回,後來也就卻之不恭了。
顧皇后是想用親情來籠絡他,他索性來個順水推舟,接下來要說的話也能順利些。
閒話幾句過後,顧熙年便將心裡籌劃了許久的事情提了出來:“姑姑,三皇子殿下一直想從田賦入手,做出一番業績來。今天在朝堂上,錢侍郎說的那些,其實不過是在投石問路,試探皇上的反應。如果我料的沒錯的話,接下來三皇子應該還有所動作。”
對於事情的後續發展,他自然非常清楚。因爲在前世,真正替三皇子籌劃此事的正是他。此時的田賦確實有種種弊端,前世的他,苦心研究了田賦的政策之後,提出了改進的辦法。事實證明,這些辦法切實可行,也變相的減輕了租種土地的農民負擔。農業是朝廷之根本,田賦的收取,也是朝廷收入的一大來源,重要性不言而喻。
因爲田賦的革新措施得利,三皇子在朝堂上贏了漂亮的一仗。也徹底將平庸無能的太子比了下去。
可惜的是,這一世的三皇子,不可能再有這樣的好運氣了。縱然三皇子有好的想法,那個口拙又衝動的錢侍郎也不成氣候。
顧皇后聽了這些話,果然精神一振,立刻追問道:“那接下來該怎麼做?”
顧熙年淡淡的笑了笑,忽的扯開了話題:“姑姑,侄兒今天厚顏前來,其實是有一事相求。還望姑姑能夠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