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葉清蘭,正病懨懨的躺在牀上。
屋子裡瀰漫着淡淡的藥味。藥味苦苦的,當然不怎麼好聞。葉清蘭其實很不喜歡這種味道,可喝了幾天的藥,身上的藥味揮之不去,不適應也得適應。
薛氏走了進來,略有些不快的問道:“你都病了幾天了,怎麼還沒好,反倒越來越重了?”馬伕人的請帖已經送來了,可葉清蘭這副樣子,讓她怎麼帶出去見人?
葉清蘭心知肚明薛氏在爲什麼發火,心裡暗暗冷笑,臉上卻擠出怯生生的笑容:“女兒不孝,讓母親擔心了。”
薛氏暗暗嗤之以鼻。要不是因爲馬氏相中了葉清蘭,她才懶得管葉清蘭病的怎麼樣。此事暫時還沒定下,還是先按兵不動保密的好。別人不知道,她可清楚的很,這個看似嬌弱的丫頭其實狡猾又膽大,要是知道自己的打算,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來……
想及此,薛氏將滿心的不快按捺下來,淡淡的說道:“不過是小小的風寒,已經喝了幾天的藥還沒好,肯定是大夫開的藥方不對症。待會兒我就打發人再去請個大夫來。”
葉清蘭柔順的應了,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讓薛氏想找茬也無從下手。
薛氏略坐了片刻,正要起身離開,就見紅雲笑吟吟的來稟報:“太太,少爺從國子監回來了。”
薛氏頓時喜出望外,立刻起身迎了出去。自從上次過後,葉元洲已經連着兩三個月都沒回過府了。
葉清蘭身爲病號。當然得有做病人的自覺,依舊懶懶的窩在被窩裡。絲毫沒有出去相迎的打算。
只可惜,她不想麻煩。麻煩卻會主動找上門來。
她喝了藥之後,正昏昏欲睡,就聽門邊響起了熟悉的少年聲音:“三妹,你怎麼病了?”語氣中濃濃的關切和憐惜之意清晰可見。
瑞雪一見來人,反射性的心裡一緊,看了葉清蘭一眼。
葉清蘭正在閉目養神,聽到這個聲音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定定神睜開眼,擠出一個笑容:“大哥。你怎麼來了。”
她睡在牀上,只穿着中衣,長長的黑髮略有些凌亂,映襯的那張俏生生的小臉愈發顯得我見猶憐楚楚動人。
葉元洲看着這樣的葉清蘭,只覺得心裡一陣異樣的悸動,順勢坐到了牀邊,眼神溫柔:“我一回來就聽說你生病了,所以特地過來看看你。你已經病了幾天,現在好些了嗎?”
做爲一個兄長。坐在妹妹的牀邊並不算太過逾矩。可在心知肚明葉元洲心思的情況下,這樣的舉止可就十分不妥了。
葉清蘭淡淡的應道:“已經好多了,多謝大哥關心。”邊衝一旁的瑞雪使了個眼色。
瑞雪果然機靈,立刻領會了葉清蘭眼神中的暗示。殷勤的搬了椅子放在牀邊:“大少爺請坐。”
葉元洲卻不爲所動。笑着說道:“不用,我就坐在這兒和三妹說話。”能坐在牀邊和她說話的感覺真是太好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靠近過她了……
瑞雪畢竟只是個丫鬟,葉元洲不樂意。她也沒了法子。
葉清蘭心裡不快,面上卻不動聲色。擠出一個怯生生的笑容:“大哥,我現在這副衣衫不整的樣子。實在是失禮。還請大哥迴避片刻,容我起身穿戴整齊了,再和你說話。”
葉元洲正目不轉睛的欣賞着葉清蘭難得一見的虛弱慵懶,哪裡捨得輕易離開,不假思索的說道:“我們是兄妹,何須避嫌。”
葉清蘭笑容一斂,眼神冷淡中帶着一絲不悅:“大哥,你這是成心讓我難堪麼?”俏臉已然冷了下來。
瑞雪在一旁看的心驚肉跳,唯恐葉元洲翻臉。沒想到,心高氣傲的葉元洲在葉清蘭面前卻發不出半點脾氣,見葉清蘭不高興,竟立刻就軟了下來:“好好好,我這就出去,你別生氣。”
葉清蘭這纔有了一絲笑容。
葉元洲乖乖的走了出去,在門外等着。葉清蘭迅速的起身下牀,瑞雪邊爲她穿衣邊低聲說道:“小姐,待會兒要怎麼辦?”葉元洲硬是賴着不走,真不知該怎麼打發纔好。
葉清蘭壓低了聲音說道:“待會兒你去找母親,告訴她大哥來了我這裡。”薛氏知道此事,不怒火中燒纔是怪事。肯定會命人來叫葉元洲回去。
葉清蘭頓了頓又叮囑道:“對了,記得讓若梅進來伺候。”
瑞雪點點頭,待葉清蘭穿戴整齊之後,便出了屋子,恭敬的對葉元洲說道:“大少爺,小姐請你進去說話。”
待葉元洲喜滋滋的進了屋子之後,瑞雪立刻衝若梅使了個眼色。若梅心領神會,迅速的進了屋子裡伺候。
有若梅在,葉清蘭的心神定了不少。
葉元洲倒是沒留意換了個丫鬟,他的眼裡只有葉清蘭,目光近乎貪婪的落在葉清蘭的臉上:“你在鄭國公府住了兩個月纔回來。怎麼一回來就病了?”
葉清蘭心裡暗暗冷笑,要不是你那個心狠手辣的老孃搗鬼,本姑娘又何必要折騰自己。口中卻淡笑着應道:“大概是天氣轉涼,夜裡受了些寒氣。”
生病的人總有種嬌弱的感覺,葉清蘭這一病,整個人都清減了不少。葉元洲看着心疼極了,殷切的叮囑道:“你一定要定時喝藥,早點好起來。還有,記得讓廚房做熬些滋補身子的補品來。看看你,才幾天就瘦了一圈。”
葉清蘭隨意的嗯了一聲。
若梅在一旁看着,心裡不由得暗暗詫異。這位大少爺和小姐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一個嫡出的大少爺怎麼會如此關心自己的庶出妹妹?而且,細細留意大少爺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微妙......哪有做兄長用這種眼神看自己親妹妹的!
正想着,門邊又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竟是薛氏又來了!
薛氏來的十分匆忙,面色也不怎麼好看,語氣有些生硬:“元洲,蘭姐兒身體有恙,需要安心靜養。你就別在這兒打擾她休息了。”
葉元洲很不情願的應了一聲,依依不捨的看了葉清蘭一眼,才隨着薛氏走了。
薛氏從頭至尾都沒看葉清蘭一眼,板着臉孔領着葉元洲走了。葉清蘭也不介意,反而微微笑了起來。
若梅看着這一幕,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濃。薛氏急匆匆的跑來一趟,竟然只是爲了將葉元洲喊走。明明可以隨意吩咐下人就能做的事,爲什麼薛氏要親自跑這一趟?而且,薛氏的神情也怪怪的……
這一邊,薛氏卻板着臉孔訓斥起了葉元洲:“你跑到蘭姐兒屋裡做什麼!要是傳出點流言蜚語,看你今後還怎麼做人。往日我說你這麼多,你怎麼還是死性不改!”
葉元洲不怎麼理直氣壯的應道:“她生病了,我只是去看看她而已。”
薛氏冷哼一聲:“你不用在我面前遮遮掩掩,你心裡在想什麼我一清二楚,我實話告訴你,我已經爲蘭姐兒相中了一門親事,等過些日子就能定下了……”
葉元洲被這個意外的消息震的措手不及,俊臉陡然白了。母親竟然要爲三妹定親了……
薛氏冷眼看着葉元洲驚慌失措的表情,淡淡的說道:“從今以後,你給我徹底死了那條心。你也老大不小了,最多年底就該成親了。”
葉元洲心裡一片晦澀,默然許久才問道:“不知道母親爲三妹相中了哪一個府上的公子。”
薛氏倒也不瞞着他,神色自若的應道:“是禮部陸尚書的四公子。”
葉元洲面色又是一變。他在國子監裡有諸多同窗好友,其中不乏京城世家名門的子弟。對這位病怏怏的陸四公子也有所耳聞……
母親怎麼能將三妹許配給這樣的人?
葉元洲正要張口爲葉清蘭說情,腦中卻又迅速的閃過一個念頭。如果那個陸四公子真的像衆人傳聞的那樣體弱多病活不了多久,那葉清蘭嫁過去之後,豈不是很快就會成了寡婦?到時候,他這個孃家兄長,出面接她回孃家住下也不是不可行的事……
葉元洲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改而說道:“母親既然相中了這位陸公子,自然有母親的道理。”
薛氏對他的反應還算滿意,怒氣倒是散了大半。正要再說什麼,就見一個管事婆子行色匆匆的跑了進來:“太太,老爺從鄭州來信了。”
薛氏略有些訝然的接過了信。葉承禮每個月會寄一封家信來,上一次是在半個月之前。這一次的家信怎麼來的這麼早?
薛氏漫不經心的拆開信看了起來,然後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捏着信箋的手青筋畢露,咬牙切齒神情猙獰。
葉元洲心裡咯噔了一下,忙問道:“母親,父親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薛氏冷笑一聲,臉色陰沉極了:“你那個好妹妹,果然聰明的很,竟然敢裝病騙我,還偷偷給你父親寫信。”
到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葉清蘭根本是故意生病,然後拖延時間。顯然就在等着這封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