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玲有了危機感。如今這小年輕的個頂個兒地心存高遠,還說話齁狂,誰都不在話下。眼看有被新生事物甩下的危險,戈玲不甘心。她心想自己就是從前衛派過來的,不就互聯網嘛,不就E時代嘛,前衛誰不會呀!要想領導好這幫人,就得打成一片。戈玲使勁演,可老也拿不好那股勁兒,不是不到位就是戲過了,一不留神就弄成了無厘頭。
這天一早,袁帥一邊打呵欠一邊進來,“昨晚上沒睡好……”
戈玲有意表現自己不落伍,當即斷言:“肯定是偷菜了!”
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覷,均無語。
戈玲以爲新詞彙收到了效果,很得意,“這有什麼意外的?網絡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的,年齡不代表OUT還是IN!你們別老拿我當牛大姐!”
“主編,我不能再讓您矇在鼓裡了——”袁帥實話實說,“您不提偷菜別人還不知道,一提反倒OUT了!不瞞您說,現在連憤怒的小鳥都沒人玩兒了!”
戈玲大爲詫異,“不會吧?”
歐小米與何澈澈一齊做無奈狀,“事實很殘酷!現在都玩iphone人機對話啦……”
見戈玲尷尬的樣子,歐小米於心不忍,連忙寬慰:“其實這沒什麼,別說您了,連我們都追不上!”
“追不上咱不追了!”袁帥轉換了話題,“聽我接着說——話說當時是凌晨一點半,萬籟俱寂。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接完這個電話,我再也沒睡着!”
“試問誰能讓帥哥輾轉難眠?”歐小米笑得狡黠,“答:美眉!”
“一個陌生美眉,寒夜裡對我噓寒問暖——”袁帥模仿對方語氣,“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此事古難全。災禍無情人有情,全保保險公司爲您提供各類保險,保您有驚無險!”
大家這才聽出端倪。
“同樣是推銷保險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劉向前很自豪,“看我們家聶董,能熟練運用顧客心理學,想客戶之所想,急客戶之所急……”
“人在午夜時分情感最爲脆弱,最容易產生危機感,所以賣保險的專門選這時候下手,據說成功率很高!讓我睡不着的倒不是這個,是這美眉對我的底細瞭如指掌——姓名、年齡、職業、身份證號、住址、收入狀況,甚至銀行賬號!簡直太恐怖了!”
聽袁帥講罷,歐小米眼睛瞪得很大,“原來是《午夜兇鈴》!”
“隱私泄露!當前一大社會問題!”戈玲深有同感,“我也經常接這種電話,有售樓的、有賣車的、有推銷基金的,說不清被哪兒出賣了——物業公司有我個人資料,電話局有,汽車4S店有,銀行有,醫院有,買東西圖便宜填會員卡,連蛋糕店都有!”
說到這個話題,大家立刻感同身受。
“現在市面上和網上有專門做這生意的,分門別類,有政府官員、廠長經理、樓盤業主,一網打盡,比派出所還詳盡準確,公開打包出售!”
“咱們這不成了暴露的靶子嗎?推銷電話頂多算騷擾,萬一心術不正的人有機可乘,那纔可怕呢!”
正說着,安妮舉着手機驚呼着進來,“Terrible!太可怕了!”
劉向前抄起掃帚,“Anney總,是不是有色狼?”
“No!”安妮驚魂未定,“我一朋友今天飛廣州,半小時前我接到一個電話,說朋友在廣州出車禍了,住院搶救需要錢,讓我匯款過去!”
袁帥連忙提醒:“千萬別匯!你沒看電視上警方提示嘛——遇有陌生短信、電話要求轉賬、匯款,不接聽、不輕信,並立即撥打110!”
“可萬一是朋友真出事了呢?”
“你向他本人親自核實!”戈玲有經驗。
“我打他電話打不通啊!他出了車禍,手機肯定撞壞了!”
“對方說車禍在廣州,那位朋友確實是去廣州了……”歐小米發現了疑點,“而且時間也對得上……”
“救人十萬火急,我第一時間趕到銀行,剛準備匯款,突然,又來了一個電話……你們猜是誰打來的?”安妮一副見鬼的樣子,“我朋友!”
大家一怔。
“我說什麼來着?騙子!”袁帥分析,“趁你朋友上飛機關機的時候給你打電話,謊報險情,你跟朋友又聯繫不上,一着急把錢匯過去,騙子就得手了!”
“可怕的還不只這個!”安妮不解,“騙子怎麼會這麼清楚我朋友的出行時間?甚至準確到分鐘——朋友剛剛起飛,騙子的電話就到了。這說明對方通過某種途徑提前獲知了我朋友出行的準確信息,比如乘坐班次、起飛時間……”
大家越想越恐怖。
“難道是航空公司?!”
“又是泄露隱私!”
“Terrible!太可怕了!我感覺這會兒說不定在哪個陰暗角落裡,正有一夥人研究着我的個人資料,密謀對我下手呢……”
“爲什麼那麼多人中招兒?騙子知己知彼,能不百戰百勝嗎?!那些出賣公衆個人信息的,當以同謀罪論處!”
此時,桌上的電話響了。劉向前走過去,按下免提鍵,傳出對方焦急的聲音:“是《WWW》編輯部嗎?何澈澈是你們這兒的吧?他出車禍了,現在在我們醫院搶救呢……”
這個電話彷彿就是爲了給大家討論的話題舉例說明,編輯部衆人不禁義憤填膺。不等對方說完,劉向前就開始嘲弄:“他出車禍了,在你們那兒搶救呢,所以趕快給你們匯錢,是不是?行,你們等着啊!”他啪地掛斷電話,“想得美!等着去吧!騙子!”
大家感慨萬千,正所謂話音未落呢,騙子就找上門來了。很快,電話又響了。一看來電顯示,還是剛纔那個號碼。袁帥搶步上前拿起電話,沒等說話,傳出對方惱火的質問:“你們怎麼回事兒?怎麼把電話掛啦?”
“你還挺理直氣壯?!”袁帥氣不打一處來,“你哪兒的?”
“我……我人民醫院的!”
“我還人民法院的呢!專門判你們這種人!”
“你什麼意思呀?”
“什麼意思?有本事別躲在耗子洞裡,有朝一日讓我抓着,給你們灌辣椒水、坐老虎凳!扒你皮、吃你肉、喝你血!你們這些人渣!”袁帥憤憤地掛斷電話。環顧四周,發現大家都退出數米開外,怯怯地望着他,都說他剛纔兇相畢露,特像《暮光之城》裡那吸血鬼。
“對敵人就是要像嚴冬般冷酷!”袁帥話音剛落,電話又響起來。
“嘿!太囂張了!我這回……”袁帥一看來電顯示,“哎,澈澈!”
袁帥剛按下免提鍵,安妮等人就圍攏上來,七嘴八舌地調侃:“Hello!澈澈,聽說你出車禍啦?”
“在人民醫院搶救呢!”
“剛纔有人打電話拿你騙我們,被我們機智地識破了!哈哈哈……”
不料,電話那端不是澈澈,仍然是剛纔那名男子氣惱的聲音:“誰跟你們逗悶子啊?你們編輯部人是不是都神經病啊?我再告訴你們一遍——何澈澈在我們這兒急救室呢,你們愛來不來!”說罷,對方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
這回,編輯部大家慌了神,“Why?澈澈手機怎麼會在騙子手裡?”
“準是被他們綁架了!”
“澈澈命懸一線、危在旦夕……趕緊報警吧!”
安妮猛然意識到不對勁,“Stop!請注意,對方並沒有索要贖金……”
袁帥也意識到問題,“而且沒要求轉賬……而且接頭地點是人民醫院急救室……”
大家面面相覷,同時反應過來——澈澈真出車禍了。
原來,今天上班途中,何澈澈橫穿馬路,因爲戴着耳塞聽音樂,沒注意到一輛汽車從斜刺裡駛來。待到發現時,雙方已躲避不及,司機雖然採取了急剎車,何澈澈還是被撞暈過去。
躺在病牀上的何澈澈睜開眼睛,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此時,編輯部幾個人都圍在牀頭,正關切地望着他。見何澈澈醒來,大家連忙湊上來。像往常一樣,安妮、戈玲親切地撫摸何澈澈的頭、臉。
“澈澈醒了!”安妮寬慰着,“Don‘tworry!醫生說了,就是輕微腦震盪,別的都沒事兒!”
“也沒毀容,什麼事兒也沒有!你還跟以前一樣是英俊少年!”
不料,一向性情溫順的何澈澈卻反感地撥拉開兩人,一下兒坐起來,“別動手動腳的!你們誰呀?”
編輯部的人都愣了。
“澈澈你不認識我啦?”安妮感到匪夷所思,“我是Anney啊!”
“Anney?”何澈澈似乎對這個名字很陌生,“我們很熟嗎?不可能啊,中國人起一洋名兒,我朋友裡沒你這樣的假洋鬼子!”
安妮無地自容。
戈玲趕緊提醒何澈澈:“澈澈我是主編……”戈玲親切地再次伸出手來,卻被何澈澈厲聲喝止:“哎,小心告你性騷擾啊!主編?我懷疑,現在都Web2.0時代了,還有您這麼老的主編——那雜誌得多OUT啊!”
見安妮和戈玲都被弄個大窩脖,劉向前趕緊給她們找臺階。
“二位領導你們別在意,他這可能是短暫失憶!”劉向前提醒何澈澈,“澈澈你不能這麼對領導說話,領導一向對你很關心!你看這水果、營養品,都是二位領導讓買的,趕緊謝謝領導吧!”
“我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你讓我謝她們什麼呀?那我不太虛僞了嗎?你一口一個領導領導的,拜託別拿小市民這一套教育我,好不好?”
劉向前被窩得更慘。歐小米笑眯眯地湊到何澈澈跟前,顯得很有把握。
“澈澈,你不認識他們,總該認識我吧?咱倆可是死黨!”
何澈澈上下打量歐小米,“死黨?你跟我?我沒猜錯的話,你八〇後吧?”
“對啊!我八〇後,你九〇後!”歐小米得意地衝大家使個眼色,“怎麼樣?……”
哪承想,何澈澈卻斷然否認:“現在是九〇當道,八〇後已經OUT了,我找你做死黨,太雷人了吧?”
歐小米很沒面子,一個勁兒運氣。
最後,就剩袁帥了。他面沉似水,居高臨下地站到何澈澈面前,一副教訓的口吻:“兄弟,你說話很沒規矩,大哥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可是看在你被車撞了的份兒上,大哥我先不跟你計較!等你養好了,挨個兒向他們幾位賠罪,要不然大家該笑話我這當大哥的教導無方了!”
何澈澈勃然大怒,“別大哥大哥的!你充什麼老大?!”
“嚯——!要造反啊這是!”袁帥剛把眼一瞪,何澈澈已翻身下牀,毫不示弱地與袁帥面對面對峙。他曲彎胳膊,顯示並不存在的肌肉,然後緩緩攥緊雙拳,只聽骨節咔咔直響。此時此刻,何澈澈儼然一名向對手示威的大力士:“別逼我出手!”
據醫生說,何澈澈是腦震盪造成暫時性失憶,按照一般情況,休息幾天就可好轉。大家這才放心,暫時把這事放到了一邊。
這天,編輯部正忙忙碌碌,一名男子出現在門口。只見此人身穿美式作戰服,頭頂牛仔寬檐帽,腳蹬陸戰靴,戴一副墨鏡,昂首挺胸地往門口一站,陽剛氣十足。
袁帥端着咖啡迎上前去,打量對方,“請問您……”
對方先不答話,而是掏出一支巨大的雪茄,叼在嘴上。然後捏住一根火柴,模仿西部牛仔往褲子上擦,可惜直到把火柴桿擦斷了都沒見火星。
袁帥實在看不下去,掏出打火機啪地打着,湊過去替對方點燃雪茄,然後啪地將打火機合攏。這幾下乾脆利落,倒把對方看傻了。
“說實話,你這打火機很MAN!”對方聲音低沉。
“說實話,您比打火機更MAN!請問您是……”
對方做豪爽狀地沉着嗓子哈哈大笑,啪地一拍袁帥肩膀。袁帥身子一晃,咖啡灑了一半。對方一邊跨步進門,一邊緩緩摘下墨鏡——赫然竟是何澈澈。
“澈澈你出院啦?”安妮跑上來,“怎麼這造型?不符合你風格啊!”
何澈澈不以爲然,“我什麼風格?”
“你風格就是中性美啊!看現在選秀,
女生比男生還酷,男生比女生還美,Fashion!”
戈玲補充:“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謙謙君子,玉樹臨風——這就是我們眼中的澈澈!我們永遠頂你!”
何澈澈卻斬釘截鐵地予以駁斥:“中性?No!我是男性!純爺們兒!你們看,這是什麼?”何澈澈昂起下巴,大家湊近仔細看,光溜溜的沒發現什麼,於是衝他茫然地搖頭。何澈澈掏出一個放大鏡,往下巴上一貼,映出幾根勉強露頭的胡碴。
“從今天起,我要蓄鬚明志,向世人表明我是個男人!”何澈澈宣佈,“我要和以前的我說聲Bye-bye,還自己男兒本色!拿盆來——!”
“盆?”
“我要金盆洗手,寓意告別過去、重新開始!”
“那得去洗手間!”劉向前提醒,“洗手間有盆!”
何澈澈只好作罷,“噢,那就算啦,剛纔方便時候我已經洗過了!拿刀來——!”
“你要刀幹嗎?”
“跟過去一刀兩斷!”
“水果刀行嗎?”歐小米回身想去拿,被安妮使眼色制止。安妮試圖啓發何澈澈:“你說斷就斷啦?就算你能斷,斷了以後呢?”
“我要脫胎換骨重新做人!做男人!男人不抽菸,枉在人世間,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
何澈澈做出慷慨豪邁的大男人狀,深吸一口雪茄,立刻被嗆得連聲咳嗽。面對何澈澈的異常表現,大家甚是狐疑。
“澈澈,你腦震盪……真痊癒啦?”安妮試探着,“那你認識我嗎——WhoamI?”
“嘁!你不就是總監嘛——”何澈澈不以爲然,“本名安紅,現名安妮,迫於你的淫威,大夥都叫你Anney總!所謂海歸!就你平時那做派,不中不西不倫不類,其實大家很有意見,只是敢怒不敢言。今天我代表大家提出來,希望你能虛心接受!”
見安妮張口結舌,劉向前連忙衝何澈澈使眼色,“澈澈你怎麼口無遮攔呢?!你冷靜冷靜……”
“我冷靜得很!我知道劉老師你膽小,平時生怕得罪領導,老唯唯諾諾的,其實沒必要!男人嘛,要挺直腰桿做人,怕什麼?劉老師,有句心裡話我一直想跟你說——你活得太累!”
“澈澈畢竟年輕,說幾句過頭話,也不足爲怪!”戈玲倒是表現得很善解人意,“暢所欲言嘛!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這本來就是咱們編輯部的優良傳統!澈澈,對我有什麼意見,也可以大膽提!”
“主編是元老,從《人間指南》到《WWW》,是承前啓後的人物!她熱愛我們的雜誌,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在工作上……”
何澈澈這幾句話說得戈玲飄飄然,內心得意,嘴上謙虛:“其實我做得還很不夠……”不料,何澈澈話鋒陡轉:“但是,主編您畢竟年歲大了,歲月不饒人,很多觀念意識稍不留神就out了。可是您偏不認頭,還老惦着與時俱進,拿自己當潮人。咱就說您這髮型吧,還披肩還長髮飄飄呢,我一直就想跟您說,您已經不是純情少女了,改改吧!別讓人家說咱裝嫩!”
戈玲的臉漲紅得像茄子。歐小米連忙打圓場,“澈澈就這麼一說,未必對,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就當他還沒治好呢,咱不跟他一般見識!”
何澈澈卻把眼一瞪,矛頭轉向了歐小米,“誰沒治好呢?誰沒治好呢?就你腦子沒病!你一貫自認爲冰雪聰明,智商天下第一。可情商呢?知道爲什麼到現在你都沒boyfriend嗎?就是情商太低,還老裝酷!我發自肺腑地提醒你——做女人,要低調!”
歐小米氣急敗壞,“你怎麼不知好歹呢?我不是在替你打圓場嘛……”
“不用!男人就是不能太圓滑!原來我就是太溫和太乖巧了,從今天起我要脫胎換骨,我要MAN!”
大家無不瞠目結舌。袁帥早已火起,跨步上前威嚇:“好你何澈澈!在醫院你信口開河也就罷了,現如今出了院你倒愈演愈烈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
何澈澈啪地甩過頭來,目光如炬,袁帥倒被嚇得一怔。
“忍無可忍的是我!你一向以老大自居,動輒對我發號施令、指手畫腳。我莊嚴宣佈,這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何澈澈一步步進逼,袁帥一步步後退。
“你、你要幹什麼?”
“我要給你一個忠告!你自以爲是情聖再世,遍地都是你的紅顏知己,實際上哪個也沒真正搞定!”
袁帥無地自容。他湊到近前,看似咬牙切齒,實則低聲請求:“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你要給我留個面子,不然我往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啊……”
“好說好說!只要你痛改前非,大哥我肯定放你一馬!”何澈澈豪爽地拍着袁帥肩膀,仰天狂笑。
何澈澈的性情大變,編輯部每個人都始料未及。醫生的說法也模棱兩可,認爲這是腦震盪後遺症所致,但症狀很特殊。更令大家惶惑的是,誰也說不準這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而從種種跡象來看,何澈澈的異化分明有日趨嚴重之勢。
這天,袁帥和歐小米、劉向前一進編輯部,就見一根繩子從屋頂垂下,底端拴有一個沙袋。何澈澈戴着拳擊手套,正奮力擊打沙袋,嘴裡一邊嘿哈做聲。環顧室內,何澈澈座位周圍貼滿了拳擊手和硬漢一類的海報,充滿陽剛味。見此情景,三人呆呆發怔。袁帥使個眼色,歐小米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
“澈澈……你幹嗎呢?”
“拳擊!”何澈澈繼續奮力揮拳。
“你還拳擊?準備跟泰森打一場是怎麼着?”袁帥實在忍不住,剛一說風涼話,何澈澈就惡狠狠地盯向他,雙拳一碰,嘭嘭作響,以此示威。
袁帥慌忙解釋:“我是說你這身子骨吧,還真不適合拳擊!那得身高臂長、體壯如牛,要不然吃虧!”
何澈澈摘了拳擊手套,抓起地上的啞鈴,連着舉了幾下。然後擼起袖子,曲起胳膊,展示肌肉:“我練好幾天啞鈴了,看看看看,看我肱二頭肌!”
袁帥仔細地看,然後搖頭,“我還真沒看見……”
正這時,安妮、戈玲一齊進門,不禁目瞪口呆。
“Mygod!”安妮驚呼,“編輯部改健身房和拳擊場啦?!澈澈,你別傷着自己!”
劉向前趕緊彙報:“Anney總、主編,我們正給澈澈做工作呢!”
何澈澈看看錶,把行頭收拾起來,放進自己櫃子裡。
“我一不影響工作,二不影響環境,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安妮拿過何澈澈桌上的一瓶藥:“吃藥!”何澈澈卻置之不理:“還有十五分鐘到上班時間,我下去洗個澡!”
看着何澈澈大搖大擺出去,大家反應各異。
“你說澈澈原本文文氣氣一孩子,怎麼成這樣兒啦?莫非還真走火入魔啦?”
“澈澈這樣,我看誰也不賴,就賴你們!”袁帥控訴,“全是你們給慣的!老對他呵護有加的,關愛、疼愛加溺愛,把他給寵壞了!這回行了——他變本加厲改武瘋子了!我看你們怎麼辦?”
“作爲領導,我們不能推卸責任,可是又無能爲力。現在社會上放眼望去,都是澈澈這種男孩,乖乖的,可人疼。可是認真想一想,將來他們能不能像男子漢一樣承擔,還真挺讓人擔心的!”戈玲這麼說,安妮更是從心裡替何澈澈着急:“澈澈啊,你啥時候才能長大啊?”
歐小米產生了懷疑,“你們說澈澈會不會是裝病?藉機任性胡來……”
“哎呀,我怎麼沒想到呢?絕對是裝病!”劉向前斷言,“你們發現沒有?他腦子清楚得很,一點兒也不糊塗,數落人句句都直戳軟肋!這能是腦子有病?”
“倒也是。”戈玲也覺得有問題,“他不呆不傻,吃喝拉撒睡完全自理,工作也照樣能勝任,唯獨就是性格變了……”
“所以嘛,這一切都是他蓄意設計的!他知道咱們拿他當病人,肯定都同情他讓着他,不跟他計較,所以氣焰才如此囂張!這回他玩兒出圈了,我這當大哥的得管!待會兒你們都別攔着,看我怎麼治病救人!”
袁帥擼胳膊挽袖子,找出何澈澈的拳套戴上,煞有介事地比劃起來。戈玲連忙制止。
“不許動武!有澈澈一個尚武精神已經夠嗆了,你就別再火上澆油了!”
安妮也提醒袁帥:“你分析得是有道理,可連醫生都不敢確診,咱們更不能斷然下結論!要有憑有據!”
“事到如今你們還罩着他?!好,不是要證據嘛,我就證明給你們看!”
爲了證明何澈澈是裝的,袁帥絞盡腦汁想出一計。
這天,何澈澈獨自抽着雪茄,使得辦公室裡煙霧瀰漫,加上門窗緊閉,窗簾遮得嚴嚴實實,幾乎對面不見人。兩個身材結實的青年出現在門口。他們穿黑衣戴墨鏡,一副打手模樣,氣勢洶洶地跨步進門,立刻陷入濃霧包圍之中,嗆得咳嗽起來。何澈澈敏銳地聽出聲音陌生,厲聲盤問:“什麼人?”
兩個青年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於是鬼子探雷般摸索着深入。何澈澈從座位上站起,如出一轍地摸索着接近對方。其他人都躲在安妮辦公室裡,擠在百葉窗前向外窺視,無奈外面霧濛濛地看不清。袁帥戴上紅外線夜視鏡瞭望,效果也不明顯。“情況不明!”袁帥通報,“不過你們放心,他們是專業武打演員,戲肯定沒問題!”
這兩個人確實是袁帥從片場僱來的武打替身,袁帥再三強調只爲試探虛實,千萬不要真打。替身保證說:“帥哥你放心!我們是幹什麼的?職業替身!周潤發、李連杰、甄子丹、章子怡、《英雄》、《葉問》、《十月圍城》、《龍門飛甲》,咱統統替過,假打是咱強項啊!要3D嗎?”
“3D就省了!”袁帥說,“注意,戲也不能太假!”
替身又保證說:“帥哥你放心!我們當替身的一直替別人演戲,現在總算輪到自己主演了,絕對投入!”
在編輯部的濃霧中,兩名替身演員恍然置身拍攝現場,摸索前行了一段,直起腰來咋呼:“導演!煙火太濃了!給點兒風!”
袁帥應聲跑出來,打開門窗。頓時,一陣清風呼地穿堂而入,眨眼間,穿堂風將煙霧席捲一空,辦公室立時清爽明亮。
何澈澈與兩名替身這才發現,彼此原來近在咫尺,幾乎鼻息相聞。雙方同時閃身撤後,成對峙之勢。替身打量何澈澈,“你就是那個……何達人吧?”
“何大人?你才和珅呢!”何澈澈不滿。
“不是何大人,是姓何的達人!”
“與其稱我爲達人,不如稱我爲男人。你們是誰?”
“凡是出來混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兩名替身分別自報家門爲打手甲、打手乙,然後演練了幾個武打招式。二人動作整齊劃一,不像搏擊,更像健身操。大家躲在屋裡,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吃不準事態將如何發展。
“他們不會假戲真做,把澈澈給打了吧?”
“放心吧,”袁帥十拿九穩,“不等開打,他就嚇跑啦!”
“萬一澈澈跟他們硬碰硬呢?……”
爲了表明自己有絕對把握,袁帥提出個建議:“這麼着,咱們押賭,我坐莊——澈澈投降,賠率1:10;澈澈抗戰,賠率1:50……不,1:100!”
劉向前動心了,“回報率很高啊……保本嗎?”
“銀行理財從來都只說最高,不說最低,因爲最低顯而易見,是零。”歐小米掏出一張百元鈔票,“我知道我百分百押錯了,但我還是不願押澈澈投降!”
安妮堅定地押上一張百元鈔票,“我雖然lovepeace——熱愛和平,但我支持正義的戰爭!”
戈玲跟着押,“如果澈澈英勇負傷,這一百塊錢就當是給他治傷的!”
“感情用事是理財投資的大忌。”劉向前掏出二十塊錢,“我押他投降,十倍的回報率,高於任何基金和股票收益,評定係數爲五顆星!”
大家押注的時候,何澈澈已經準備開打。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黑社會!那我就來個現實版的打黑!”說着,何澈澈從座位底下拎出一個槍匣,嘭地蹾在桌上。兩名替身認得這武器,大吃一驚:“AK47?!”
槍匣打開來,裡面不是槍,整齊地擺着一溜兒藥瓶,分門別類地貼着標籤。何澈澈拿出一瓶“中華鱉精”,仰頭喝光。接着又取出兩粒“大力丸”,一一吞服。衆目睽睽之下,何澈澈最後拿起一個藥瓶,標籤上赫然寫有“興奮劑”。
安妮看得分明,大聲疾呼:“奧運會堅決抵制興奮劑!”
安妮衝出門去。袁帥阻攔不及,連忙去追,其他人也都一窩蜂跟出去。何澈澈舉着藥瓶發愣的當口,安妮風風火火衝上來,一把搶過藥瓶,轉而衝到兩名替身跟前:“你們要保證他的人身安全!人身……”
兩名替身目光驚異。安妮順着對方目光一看,才發現自己剛纔忘了穿鞋,筆挺的職業裝下面暴露着一雙赤腳。安妮大窘,兩隻腳來回搗騰,苦於一時無處可藏。幸虧袁帥及時趕到,把她擋在身後。
袁帥假裝勸架,一口氣滔滔不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路朝天各走兩邊山不轉水轉低頭不見擡頭見相逢一笑泯恩仇!兩位好漢,給我個面子,有話好好說!”
兩名替身由衷讚歎:“戲真好!”
袁帥壓低聲音提醒:“武戲就看你們了!”
“導演,要不弔威亞?”替身自告奮勇,“飛來飛去是咱強項!”
袁帥搖頭,“威亞就免了,成本太高!”
這時,何澈澈脫去外衣,在頭上箍了一根紅布條,跟《第一滴血》中的史泰龍同樣造型。然後他戴上拳套,目光堅定,準備應戰。
袁帥低聲叮囑替身:“千萬別碰他臉!吹彈可破,碰不得!要不然——看見沒?一個師太一個師姐——跟你們玩命!”
只見安妮、戈玲分別緊握着拖把、掃帚,準備隨時保護何澈澈。
按照拍戲習慣,替身首先套招。二人你來我往地比劃了若干回合,假裝飛身出擊或凌空栽倒,伴着音效,都是花拳繡腿,儼然雙人舞表演。終於,兩人站定,等袁帥喊開始。何澈澈卻突然左右開弓,兩名替身分別捱了一拳,栽倒在地。
“One—!Two—!Three—!Four—!……”安妮興奮地計數,歐小米加入進來:“Five—!Six—!Seven、Eight、Nine、Ten—!哇噻——!”
何澈澈高高揚起手臂,歡呼勝利,隨即目露兇光,亢奮地衝向倒在地上的對手,試圖痛毆之。安妮、戈玲、歐小米拼命拽住他。
“我的投資啊!”劉向前追悔莫及。袁帥俯下身,沮喪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替身:“知道不知道?因爲你們倆,一分鐘以前我破產了!”
替身困惑地質問:“導演你爲什麼不喊開機?……”
醫院終於給何澈澈確診了。診斷書是這麼寫的:車禍導致前腦額葉損傷,大腦皮層與皮層下相互之間的功能紊亂,或腦血液循環發生障礙。中醫稱爲脈絡壅阻,氣血運行不暢,髓海失養所致。症狀多見爲情緒不穩,並伴有暴力傾向。
編輯部大家意識到情況很嚴峻。且不說這場武戲是否證明了何澈澈的實力,但無疑證明了他的暴力傾向。這讓編輯部的人一致確認——何澈澈真的發生了基因突變。經過集體討論,他們決定輪番對何澈澈循循善誘,幫助其心理康復。
最先上場的是安妮,“澈澈你要做個男人這沒錯,嗯哼……問題是什麼纔是真正的男人——Whatisman?嗯哼……關於男人,古今中外各有不同的認識。作爲我——出生在神州大地,求學在西方歐洲,發展在千年古都,融古今智慧於一體,集中西學識之大成,多少男人如過江之鯽嗖嗖從眼前掠過,可謂閱男人無數——我認爲,男人首先應該是gentleman!……”
“舉例說明!”何澈澈漫不經心。
“不勝枚舉啊!比如古代,經典男人——關羽關雲長,趙雲趙子龍,周瑜周公瑾——一個個都是……”安妮意識到不對,“怎麼都是武將?……”
何澈澈逮着理了,“所以嘛,人生就是沙場,男人就要戰鬥!Man就是man,不是gentle+man!”
安妮的受挫絲毫沒有影響戈玲的胸有成竹,她認爲思想政治工作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現在是和諧社會,你跟人打架這還和諧嗎?澈澈你們九〇後還年輕,嚴格地說,你們還不是男人,還是男孩兒!什麼纔是男人?外表並不重要,男人重在內涵。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男人,哪怕他是**,也絕對沒有魅力!”
何澈澈比劃着拳擊動作,並不反駁。戈玲以爲初見成效,進一步語重心長:“我這絕不是說教,都是自己的切身體會!對男人的理解,我經歷了一個由膚淺到深刻的過程。豆蔻年華時,我只注重男人的外在,但是現在我更懂得欣賞男人的內涵,哪怕他看上去其貌不揚,甚至醜陋……”
何澈澈停住動作,語氣不乏嘲弄:“主編,您說的是李冬寶吧?”
第三個出場的是袁帥。何澈澈在舉啞鈴,袁帥繞着他遊說:“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看來非得我現身說法不行了!作爲一個深受廣大女性追捧的精品男人,哥的心得體會是,男人的魅力在於情商!以前也怪我,光注重自我完善了,忽略了對你的言傳身教,今後哥一定多薰陶你。想當男人還不容易?跟着哥!哥是No。1,你是No。2!”
“我知道,”何澈澈譏諷,“你說的是光棍排名!”
“……做男人容易嗎?上有老,下有小,中間有老婆,還要有型有款有地位有銀子有面子!肌肉發達那是**,不是成功男人,成功男人的魅力在於滄桑!沒有大糞臭,哪有五穀香?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女人四十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枝花,這就叫滄桑!……”對劉向前的人生體驗,何澈澈頗不屑:“劉向前同志,大多數時候,滄桑就是市儈的代名詞。”
最後一個出場的是歐小米。她站在門口,看着何澈澈一絲不苟舉啞鈴的背影,心裡一個勁兒發虛。何澈澈發現了她,便放下啞鈴,面對她緩緩坐下。他腰板筆直,不苟言笑:“該你了。說吧!”
“我、我……我看就別說了我!”歐小米自覺沒趣,灰溜溜地放棄了。
一星期過去,何澈澈的異常表現沒有絲毫收斂,令大家憂心如焚。很快,事實證明大家的擔憂並非多餘,歐小米的一個偶然發現表明,危機迫在眉睫。歐小米發現的是何澈澈紙簍裡一張皺巴巴的草稿——
東門鐵血:
別來無恙!自幼兒園、學前班至初中,你我皆爲同窗。但你飛揚跋扈,恃強凌弱。尤其對本人,更是極盡欺侮之能事。除了無緣無故地找茬,當衆奚落欺負我,你還給我起了一個恥辱的外號——櫻桃小丸子。至今回憶起你的種種惡行,我仍怒火滿腔。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有洗清恥辱,方爲七尺男兒。特下此戰書,於明日午時與爾等決鬥,一決雌雄。
何澈澈
落款處按有血跡斑斑的手印,令人觸目驚心。
“這得攔住他啊!他不是加州州長,還真拿自己當終結者啦?!”戈玲急得不行。
“都賴你!”安妮埋怨袁帥,“你弄來那倆功夫高手不堪一擊,讓澈澈以爲自己天下無敵了呢!東門鐵血,聽這名兒就殺人不眨眼!”
袁帥思忖着,“他不明日午時嘛,還有時間,咱百般阻撓他!”
正說着,何澈澈從外面回來了。他大踏步來到自己座位旁,把揹包往桌上一扔,掏出一支雪茄叼上。袁帥手疾眼快地湊上去,啪地打燃打火機,替何澈澈點菸,趁機搭訕:“賢弟,愚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何澈澈豪氣沖天,“但說無妨!”
“既然如此,愚兄就開門見山了!那個東門鐵血……”袁帥焦急起來,“哥們兒咱不惹丫行嗎?”
何澈澈一怔,“你怎麼知道的?”
歐小米默默展示出那份草稿,何澈澈明白了,“我本來以爲早把這些事忘了,現在才知道根本沒忘,只是埋在我心底最深處!”
戈玲緊着勸:“冤家宜解不宜結。澈澈,別辦傻事!”
“這是我心裡一個情結,到了必須了結的時候了!”何澈澈很堅決,“我要復仇!”
“你要是打不過他呢?”歐小米十分擔心。何澈澈冷笑一聲,目光狠辣,狂笑着揮舞雙拳。
“我現在是男人!東門鐵血,我要讓你匍匐在我腳下!哈哈哈……”
目睹其瘋狂狀,大家意識到勸說無效,必須想別的辦法,無論如何也要阻止他。於是,趁何澈澈出去的空當,歐小米負責望風,袁帥踩着凳子,把牆上的時鐘向後倒撥了一個小時,又拿起何澈澈放在桌上的手機,把時間設置也改了。
好在何澈澈未察覺。當時針指向十一點的時候,何澈澈站起身來,把拳套、護肘、護膝一一放進揹包,重新系緊鞋帶,然後背起揹包,準備外出。
大家一直暗中瞄着何澈澈的一舉一動,此時再也繃不住了,除了集體勸阻之外,安妮乾脆下了最後通牒:“澈澈,我以《WWW》CEO的身份命令你,立即放棄行動!如若不然,你要對一切後果負責!”
“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都閃開!”何澈澈大義凜然,腳步堅定地往外走。
“你跟對方定的午時,你看看現在幾點了?”袁帥提醒着,何澈澈看看牆上掛錶,不覺得有何問題。袁帥得意地獰笑着,“呵呵……我們把表撥慢了一小時,現在已經到午時,你來不及了!”
何澈澈半信半疑。袁帥拿起桌上的座機,撥通了信息臺。聽到準確報時爲十二點,何澈澈臉色大變,撥開大家,拔腿就向外跑。
衆人反應過來,隨後便追。
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何澈澈在前面疾疾地跑,編輯部大家在後面緊緊地追。何澈澈跑到路邊,打算穿越馬路,無奈人行道亮起了紅燈。見大家越追越近,不等綠燈亮起,何澈澈便急不可耐地橫穿馬路。一輛汽車疾駛而來,雙方躲閃不及,隨着刺耳的剎車聲和編輯部大家的驚呼,何澈澈被撞倒在地。揹包飛出很遠,拳擊手套、護肘撒落在馬路中央。
經過搶救,何澈澈醒了過來。還像上次那樣,編輯部大家都聚集在牀頭。每個人心裡都忐忑不安,擔心何澈澈二次被撞,情況將愈發糟糕。
“澈澈,我知道你現在不認識我們……”安妮強抑悲痛,“不要說話,先好好休養,我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何澈澈卻笑了,一雙美目顧盼有神。“Anney總您真幽默!我怎麼會不認識你們呢?”他環顧周圍,“主編、帥哥、歐小米,還有敬愛的劉老師!”
何澈澈貌似清醒正常,大家反倒狐疑。
“我好像做了個夢,夢見我變得鬍子拉碴的,天天練健美練拳擊,還非要找我小時候同學決鬥……”
聽何澈澈這麼一說,大家又驚又喜。
“Mygod!他……醒啦?!”
“阿彌陀佛!真醒啦!”
“好像又變回來啦!好啊好啊!櫻桃小丸子……”
何澈澈很驚訝,“哥你怎麼知道我這外號?是不是超可愛?”
“超可恨!”袁帥開始翻舊賬,“我可不是你哥,我一向以老大自居,動輒對你發號施令、指手畫腳,這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何澈澈向安妮求援:“帥哥欺負我,Anney總你可不能坐視不管!”
“Anney?我們很熟嗎?不可能啊,中國人起一洋名兒,你朋友裡可沒我這樣的假洋鬼子!”
安妮故意冷着臉,何澈澈只好轉向戈玲,“主編您一向關心愛護我……”
“主編?”戈玲模仿何澈澈的口氣,“我懷疑,現在都Web2.0時代了,還有我這麼老的主編——那得多Out啊!”
“歐小米咱們可是死黨……”何澈澈跟歐小米套近乎,歐小米一撇嘴:“現在是九〇當道,八〇後已經Out了,你找我做死黨,太雷人了吧?”
何澈澈可憐巴巴地望着劉向前,“劉老師,我知道您飽經滄桑,最寬以待人了……”
“不。何澈澈同志,大多數時候,滄桑就是市儈的代名詞。”
在遭遇意外的同時,何澈澈倒是有了意外收穫。他不再糾結於所謂男性化還是中性化,用他的最新宣言來說就是——
“做男人,首先做自己!必須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