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良又來到一處新的場景。這是家咖啡廳,他坐在門外露天的座位上,面前放着杯喝了一半的拿鐵,對面坐着個女人。
女人很年輕,二十來歲,容貌算不上美麗,卻很乾淨,看上去白白嫩嫩的。只有這種女人才能稱得上是水做的,那些容貌粗糙的充其量是泥做的。
衛良打量着她,她也打量着衛良。
他問道:“我們認識嗎?”
女人面色凝重,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沒說話。
衛良散開精神力,妄圖尋找那道門。可該死的,能力又被封印了。四下環顧,這是一座現代化城市,人來人往,歌舞昇平,倒是沒有末日城市的荒蕪與詭異。
塔靈漠然的聲音響徹在腦海。
“你們要玩一個小遊戲:一人負責說真心話,一人負責大冒險。勝者才能離開。”
衛良猜到女人的身份,也是參與心迷宮的冒險者。
真心話大冒險是聚會常玩的一種遊戲,能活躍氣氛,也是爆猛料的一種手段。但在猩紅之塔,它被塔靈更改了玩法,必然在有趣的基礎上增加了一絲血腥色彩。
誰負責說真心話,誰又負責大冒險?
按照常理推斷,當然是真心話佔便宜。如果玩大冒險的話,被對方要求跳樓,這條命就沒了。
衛良喉嚨有些乾燥,準備喝口咖啡提提神。他可沒心思去品,而是仰頭一飲而盡,就像喝礦泉水一樣。
然後,他看到杯子底部印着三個字:大冒險。
衛良咧咧嘴,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是大冒險,那麼,來吧。
女人也通過某種方式知曉了結局,輕舒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毫無疑問,真心話比大冒險容易的多,只是負責講真話而已,只要不是啞巴就能完成任務。而大冒險就不一樣了,對方必須按照自己提出的要求去做,做不到就會被判定失敗。
塔靈道:“先真心話,後大冒險,請提問者問一個問題。”
衛良打量着女人,目光如鷹。他不會問“你的初吻給了誰”或“你的初夜給了誰”,這種問題沒有意義。想要勝利,必須要給她來一場心靈上的解剖,直指人性中最
黑暗的話題。
就像漢尼拔博士那樣。
可他只有一次機會,妄圖提問一次就讓對方的心裡崩潰,這是不可能的,再出色的心理學家都無法做到。問出一個問題後就該他大冒險,按照對方提出的要求去做任何事情,異能又被封印,很可能喪命。
他的劣勢很大,卻也有一個優勢,能夠發起先手。起碼此時此刻,他掌握着主動權。
他將女人從頭到尾看了個遍。對方很自信,目光灼灼,似乎勝券在握。
衛良暫時還沒想好問什麼。想要攻擊一個人的破綻,必須足夠了解她,但他絲毫不瞭解面前這個女人,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不知道她的愛好,不知道她的性格,不知道她的悲慘往事,什麼都不知道,僅是看她比較面善而已。
似乎在哪裡見過,卻想不起來。
“問吧。”
女人翹起腿,悠然看着他,自信中帶着一絲戲謔的目光彷彿花貓看待老鼠。那種一句話就令人崩潰或者一個動作就把人催眠的大師只存在於影視作品中,哪怕心裡防線再脆弱的人也不會被一個問題所擊倒,無論那個問題有多麼刁鑽險惡。
衛良眯起眼睛。對方一幅笑吟吟的樣子,眉毛在笑,眼睛在笑,嘴角也在笑,那笑容並不親切,反而帶着一絲邪魅,定然想好了怎樣報復,也許是讓我跳樓,也許是讓我躺在馬路中央,也許是讓我鑽入動物園的獸籠子裡。
總之,一旦主動權被對方握住,必然會提出分外嚴苛的要求,如果照做,可能會死。如果不做,就被判定爲輸,還是死。
“問啊!”女人再次催促,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那副坦誠的樣子,彷彿沒有什麼問題是不可告人的。
衛良忽然笑了。
他發現自己走入了一個思維誤區,爲何非要用問題來攻擊她?事實上,那並不容易做到。她回答不出的問題太多,沒必要非得用漢尼拔的方式。
“你有多少根頭髮?”
女人怔然,不明白這算什麼鬼問題。
衛良微笑着又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你,有多少根頭髮?”
他一直以爲這個遊戲不太公平,現在看來卻挺公
平的。雙方都有一擊致命的能力,只看問真心話的人腦子夠不夠用。如果按照正常思維,問一句“你最不堪回首的事情是什麼”,那他就輸了。
但如果換一種思維方式,問“你的頭髮有多少根”或“你的體重是多少毫克”,他就贏了。
女人回答不出這個問題,沒人知道自己有多少根頭髮,只能用生硬的語氣說:“不知道!”
衛良身前出現一道光門,女人看不見,來往路人看不見,僅有他自己能看見。
她輸了。
真心話環節中,不允許被問者說不知道。
衛良站起身,邁入光門之中。即將進去的那一剎,他又回頭望了女人一眼。
總覺得她有些面熟。
很奇怪,女人雖然輸了,卻並沒有多少情緒波動,反而悠然品着咖啡。
“喂。”衛良呼了一聲。
女人擡頭看着他。
“你叫什麼名字?”衛良問。
女人怔了怔,沒理會,又低頭喝咖啡。
衛良皺起眉頭。在問出那個問題的剎那,他分明從女人目光中捕捉到一絲茫然,那種感覺,彷彿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這是不符合常理的,名字是一個人從小到大的標記,幾乎成爲潛意識最深的烙印,哪怕忘記任何事也不會忘記自己的名字。但那個女人,似乎就把名字忘了。
衛良搖搖頭,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反正已經取得了勝利,只要邁過那道門,說不定就回到了猩紅之塔。
門的後方,依然是大片詭異的黑暗。
衛良一頭衝入其中,無盡黑暗將其包裹。
他忽然明白爲何那個女人看着面善了,她長得很像李薇薇,那是高中時期的同學。
天旋地轉之後,他又來到一處陌生的場景中。這是一張牀,很硬,很冰,旁邊放着一個蒲團。看四周佈局,應該是一處山洞。來到外面,陽光明媚,草長鶯飛,大好河山籠罩在一片氤氳之中,如詩如畫。
一個女童飄然而至,身着道服,青絲如瀑,威嚴問道:“衛良,你可知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