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個同事對不起我只是想跟楊波單獨見一面但他……”榮靜話沒說完幾乎是氣若游絲
鄧原：“他沒事我知道你沒想要他命”
“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臉上……”榮靜的說話聲越來越小
鄧原：“堅持住你不要再說話了”
“我想我的父母了我要去……見見他們”榮靜的身子一軟沒了呼吸
善後工作很繁瑣肖亮在廣場人羣中製造的迫害驚動了整個西區甚至全市媒體更是抓住這個絕好的機會報道宣揚了一番好在結果還算是說得過去就A市系列剝皮案來說最後兩名兇手一死一傷傷者肖亮已經供認是他誘騙並殘害了楊麗麗所有的細節都與案情對得上號案件終於可以圓滿地劃上句號了
一連幾天市警局大樓裡的燈火徹夜通明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疲憊的同時他們又都是興奮的因爲他們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檢驗取證、一連串的審訊、覈對案情細節等等等等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篩對要知道對於這種重大惡性的系列剝皮案來說被害人數重多涉案人員也含有集團性質的就必須做到一一覈實容不得一丁點兒的馬虎這種細緻入微的工作着實折磨人壓得每一個人都幾乎透不過氣來儘管如此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在經歷了複雜的司法程序後所有人都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答覆受害者們得到了應有的安息而行兇者們朱永義杜宏集團以及肖亮一個個地都受到應有的法律嚴懲就連孟君也沒能逃脫隱瞞真相知情不報甚至從側面幫助朱永義這些足以讓她在牢房中好好反省幾年
對於馮纔可以說鄧原是放了他一馬三十年前的剝皮案真兇早已死去對於一個沒有立案的案子來說再去追究馮才的頂罪之罪已經沒有了意義更何況這三十年來馮才過得很不好已經得到了他替人頂罪的懲罰鄧原把馮才交給了何法醫何法醫非常感激鄧原並承諾勸說馮才留在本市由他這個老同學來照顧馮才的病情
就在市警局全體上下歡呼一片論功行賞的時候鄧原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系列剝皮案是圓滿了但他的心裡還有一件事圓滿不了跟楊波有關鄧原一直在等楊波主動來找自己他有事情要向楊波交待也有疑問需要楊波解答可楊波似乎把他忘了或者說楊波是有意在躲着他
鄧原採取了主動他把楊波約了出來就算楊波心裡再不願意也必須出來因爲他手裡有楊波想知道的東西
清靜優雅的茶室包間裡鄧原掃了眼玻璃窗外美麗的街景後就繼續擺弄茶桌上的手提電腦電腦裡裝載着一段視頻文件榮靜最後留給鄧原的“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臉上”於是鄧原在榮靜臨死時手裡拿着的人皮面具裡找到這段視頻
視頻的內容鄧原已經看過好幾遍了他始終在想一個問題楊波知道了八年前龍宜縣服裝廠火災的真相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包間的門被推開茶室的服務員指引着楊波走了進來鄧原有些吃驚楊波的眼部又纏上了厚厚的紗布不是已經復明了嗎
?服務員把楊波攙扶到鄧原對面的椅子上職業性地微笑了一下就自覺離開了門被關上的一刻鄧原關切地看向楊波“你的眼睛?”
“直奔主題吧”楊波很冷淡
鄧原本想讓楊波看視頻現在看來是不用了他點開文件“聽聽吧”
視頻文件是假榮靜被殺前與榮靜的對話沒有剝皮行兇的記載只有事實真相的敘述：八年前服裝廠的火災是一起有預謀且意外的事故預謀是指火災是榮靜父母一手策劃的原因是服裝廠經營到最後瀕臨倒閉爲了挽救廠子和能給員工發出工資榮靜的父母打起了保險的主意說白了就是騙保意外是指榮靜父母在利用庫房線路老化問題來製造火災的時候突然殺出來一個程咬金這個人就是肖亮的妹妹肖芳也就是後來的假榮靜造成的結果就是榮靜父母在逃離火災時因肖芳故意堵住了退路雙雙被燒死而肖芳也因火勢太猛沒能全身逃離臉部被輕微燒傷了
說起來肖家兄妹與榮家早期有一些恩怨肖亮和肖芳的父親曾經是服裝廠的司機負責進布匹和運送貨物每次開車外出都是兩天後回來肖母則在家裡看養兩個不大的孩子可以說肖父是肖家唯一的精神支柱和物質支柱但一次車禍事故讓這個支柱沒能再回來車禍因爲肖父爲了早些回家見妻兒疲勞駕駛至墜崖貨物被毀人也當場死亡支柱沒了肖母就找到了榮家她認爲肖父是爲服裝廠送貨途中出的車禍服裝廠也有一定的責任榮家應該給予經濟補償然而榮家卻認爲車禍的原因是肖父自己造成的與服裝廠並無關係貨物被毀影響了生意沒找他們賠償就應該知足了雙方因此鬧得很不愉快肖母更爲此以及生活上的困難抑鬱而亡
事實上榮家還是給予了補償尤其在肖母死後他們承諾照顧兩個孩子也做到了可在兩個孩子看來父母的死是因榮家特別是年長一些的肖亮根本無法接受這些他跑了出去寧願要飯也拒絕在他認爲施捨般的補償肖芳雖然年紀小但對榮家也有敵意隨着年齡增長她看到榮靜總是比自己幸福快樂就像一個公主一樣她總是偷偷地觀察榮靜知道榮靜的所有事嫉妒之心讓她的心靈多少有些扭曲經常跑到服裝廠去偷些東西來賣這也是爲什麼榮靜父母計劃騙保的事情肖芳會知道她當時就在服裝廠裡
對於肖榮兩家的恩怨當時很小的榮靜並不知情後來也沒有人來告訴她但她知道父母計劃騙保的事火災發生那天她就在家裡等着父母安全的回來最終等來的卻是噩耗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得父母失手的她不敢找警方去展開細緻調查只能接受因線路老化的火災原因
榮靜因父母雙亡受了不小的打擊她把自己關在家裡拒絕任何親友以及校方的看望有人找到家裡想安慰她時她甚至裝作沒在家就在家裡聽着門外之人失望而去直到有一天門縫裡塞進來一張紙條她才急急地踏出了家門
塞紙條的正是肖亮他用火災實情來引誘榮靜出來目的就是爲了拯救妹妹那燒傷了的臉被蒙在鼓的榮靜慘遭剝皮後也不敢去報警一旦警方介入父母的騙保就會被查出來她不想讓父母用生命付出的代價付之東流只得強壓着怒火走上慢慢復仇之路
至此所有謎團都已真相大白鄧原希望楊波在知道了這個答案後能接受現實可楊波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他就呆呆地坐在對面不說也不動鄧原甚至懷疑楊波到底有沒有仔細聽這段視頻?鄧原盒上了電腦“楊波我知道你現在心裡肯定不好受我們好好聊聊吧”
“沒什麼好聊的”楊波簡單地拒絕了鄧原
鄧原直皺眉“那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你是能看到的我知道榮靜的死對你的打擊非常大但人死不能復活你還要繼續生活下去你這個樣子怎麼行呢”
楊波：“我覺得我還是比較適合黑暗就這樣吧”
鄧原有些不爽於是直接問道：“那晚在批發市場裡榮靜爲什麼要把你打暈?”
楊波：“這個是私事與案情無關”
鄧原真生氣了“你在幫助一個與案情有關的兇手逃跑這是與案情無關嗎?你雖然沒有穿着警服可你是個警察知法犯法”
楊波：“你是要追究我刑事責任嗎?隨便你吧”
“你……”鄧原一時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他不會這樣對楊波可他也不知道這場談話該如何繼續下去
“我就是個沒用的瞎子放棄我吧”楊波說完扔下張口結舌的鄧原起身慢慢走出了茶室包間。
楊波漫無目的地在街上瞎走他知道自己這樣對不起鄧原但他實在沒臉告訴鄧原被靜兒打暈是因爲不敢看靜兒的臉甚至可以說是他自己害死了心愛的靜兒。
當楊波急於給榮靜救護的時候榮靜沒有接受她只是想在有限的時間裡讓楊波好看看她看清她的真面目她想知道楊波到底愛的是她的人還是那副漂亮的皮囊?於是榮靜主動摘下重新奪回的臉在心裡期待着楊波給出的答案。
答案是令榮靜極其失望的摘下面具的那一刻楊波瞬間閉上了眼睛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當時自己會做出那樣的舉動他聽到了靜兒的嘆息聲他聽到靜兒一步步向自己面前走來他知道靜兒是在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可眼皮就像是被縫上了一樣怎麼也睜不開他想跟靜兒解釋清楚還沒來得及開口頭部就被重重地捱了一計失去了知覺。
楊波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如果當時自己能夠睜開雙眼看靜兒一眼也許靜兒現在還活着是自己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讓她絕望地放棄了最後的救護機會是自己害得靜兒帶着遺憾離開了人世。
楊波就這麼一直地走着他不知道自己以後會怎樣也不知道應該去怎樣現在的他就像一個沒有知覺沒有意識的死人用他自己的方式苟延殘喘於世直到生命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