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把碗筷收走,兒子一直在我身邊轉來轉去的不走開。
“去睡個午覺吧?”我說。
“媽媽,你上午爲什麼不看我們比賽呢?”
我怔了一下:“對不起呀,可是媽媽想去買些東西。”
“東西呢?”他追問:“你買了什麼?”
“唔,沒有買到……”
“媽,”他歪過頭看我:“你該不會有什麼事瞞着我吧?”
“怎麼會。”我攤開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跟前嗎?對了,上午姜悟叔叔應該給你們拍攝下來了吧?我再看一次錄像就可以了呀。你去拿來給我吧。”
“好吧……”他雖然這麼說,但神情還是有些半信半疑的:“我去找他拿。”
正說着,門忽然開了,姜悟站在門口招呼一聲:“嫂子,吃過了麼?”
兒子回答:“吃過啦,姜叔叔你來的正好,我們上午比賽的錄像你帶來了麼?我想給媽媽看。”
他答應一聲:“嗯,我等下給拿過來。嫂子,你們也做好準備,咱們這就起航。”
“這麼早?”兒子問:“不是說可以待到晚上的嗎?”
“有些事要趕着辦,所以不能再停啦,而且能源和其他補給也都已經添裝完畢了,所以早點走。”姜悟露出笑容:“難道你不想早些回家嗎?咱們基地可是在一個非常漂亮的地方呢。還有,起航之後我帶人去找婀娜,讓她教你操作激光炮怎麼樣?”
兒子頓時兩眼放光,可是他卻仍然記得轉頭看了我一眼。
得,剛纔的問題他還沒忘呢。姜悟想用那點誘餌讓他忘記心中的疑問,看起來象是很有用。但實際上,這孩子什麼都沒有忘。他只是現在先把問題放一邊了,等到你不防備的時候,他還會再拿出來的。
姜悟和我把兒子和於昕安置在安全椅裡,放下面罩給他們戴上,然後喬喬也把它的碗筷整齊的收拾起來,自己打開養護箱站了進去。
“嫂子,咱們去控制室吧,有幾件事兒還得請教你呢。”
“是什麼事?什麼我們要提前出發呢?”
我們停在走廊裡,姜悟說:“恐怕我們也有麻煩了。前天我們遇到的襲擊,只怕不是個意外。若不是我們這艘飛船表面是商船其實有B級戰艦的實力,說不定前天我們大夥兒一塊兒已被被收拾了,就象那個短命的劉老頭一樣。”
“怎麼……”
“這個,中間內情很多,一句兩句解釋不清。總之我們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先回備用基地去,明面上那個肯定已經不能去了,不知道有什麼樣的陷阱在前面等着呢。”
“備用的安全麼?”
“這個嫂子放心,去過那基地的人,連我在內一共不超過十個,剛纔大部船員我已經讓他們下船了就地疏散,各自搭乘飛行器去其他聯絡點和分公司。這個消息也已經通知了出去,希望一切都來得及。”
我奇怪:“人手都沒有,飛船的控制也成問題了呀。”
就算現在最先進的A級戰艦也做不到全無人駕駛,電腦再萬能,也有做不了的事情,而且由人操作,許多突發情況才能夠判斷和應對。升降機門開,他彬彬有禮的上側過身請我先進。
“這個嫂子可以放心,”他點頭一笑:“嫂子都有個頂用的幫手喬喬,我們自然也有一批機械操作手,而且飛船本身的自控系統也是最先進的一種。剛纔我們把得到的消息分析了一下,而且那個劉迅聲醒過來了,事情和我們猜想的差不多,所以我們必須走,遲則生變。”他頓了一下:“這樣說不準確,應該說那些人早就瞄上了我們,只是現在纔開始動手。劉老頭是猝不及防下子就被幹掉了,我們幸好是有了防備,不然的話……”
我們一邊說一邊出了升降機,我琢磨了一下,沒明白他們有什麼事要請教我的。
“那我們帶那個劉迅聲一起上路?”
“沒有,剛纔把他送下船了,林醫生和他一路走的,也方便照應他。我們也算是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了。”姜悟說:“你見過林醫生的,舞會上那個穿藍色禮服的,頭髮到肩膀那裡的那個,他還和我們一起喝了一杯香檳。”
他這樣一說,我記起來了,不過那天李漢臣只說了一句那人姓林,別的都沒有提。而且他的長相氣質都很有點不羈的意味,總之是一點兒不象醫生。
控制室門開了,裡面果然已經沒有什麼人。李漢臣坐在控制檯前,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各種數據顯示,手邊是動力控制閥。
“沒人手了,所以得全員上陣。”姜悟笑笑:“嫂子你雖然對這方面沒什麼經驗,但是多一個人總多分力。”
“要我幫忙操作嗎?哪一部分?”
“這裡……”李漢臣指指他身邊:“我需要一個助手。”
我苦笑,看着面前那一層層的錶盤和按鍵:“你對我這麼有信心啊?”
“爸爸,我們可以操作!”
我驚訝的回過頭,兒子和於昕不是應該在下面的安全區裡麼?他們怎麼上來的?
兒子的眼睛骨碌碌轉:“我在以前的遊戲裡也會駕駛的,就算學的不太好,但是總比媽媽什麼都不懂強啊。”
於昕站在他身邊,怯生生的沒說話。兒子拍拍他肩膀:“再說於昕的機械方面也懂一點,我們上午參加的輪機戰也贏了呢。”
我哭笑不得,遊戲和真機畢竟是兩碼事吧?
沒想到李漢臣卻說:“好,那你們倆過來試試。要是你們剛纔是吹牛,其實一點兒幹不來,我可要揍屁股的!”
兒子嘿嘿一笑,拉着於昕小跑步過來,兩個人擠進了一張椅子裡。
我則坐到了旁邊的另一張椅子裡,面前的臺子上一片空白,就一個顯示屏別的什麼也沒有。
怎麼感覺我還不如兩個小孩子似的……自尊心有點受傷。
把安全控制閥打開,我貼靠在椅子上。其他人也都如此操作,但是別的人手眼耳還都忙着,唯獨我閒着沒事作,看着兒子和於昕兩個人怎麼折騰。
還真別說,兩個小孩兒戴起耳護面罩,四隻小手在控制檯上忙活着,倒是有板有眼忙而不亂,就算我自己上,也沒有他們進入情況這麼快。
飛船平穩的緩緩起飛昇空,閉上眼不看這情況,感覺與來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不同。我相信別人如果從外觀上看,也不會知道這麼大的一條飛船上只有寥寥十幾人。
兒子和於昕兩張小臉興奮的通紅,眼睛閃閃發亮,四隻小手兒漸漸找準了自己的定位,李漢臣低聲指點,姜悟在旁邊給把着關,竟然乾的有板有眼。
飛船開始加速,進入安全地帶後開始準備跳躍,這下所有人都得老實坐在椅子上把所有的安全防設全扣上。
每次跳躍的時候,那種失速的感覺都讓我覺得呼吸有點困難。我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也都這樣,我沒有和人討論過。似乎大量數據都表示,空間跳躍時的不適感其實很小很弱,大多數人都不會覺得有什麼特別難過。
兒子會覺得怎麼樣?他應該不會覺得不自在吧?
我睜開眼卻看不到什麼,飛船的全部能源都在一瞬間被抽離,統一加持到推動器上,額頂應急燈的幽幽瑩光,只能照亮我自己眼前的這麼一小塊地方。
這一瞬間好象整個世界只剩下了我一個人,身外所有的一切寂靜的如同已經死去。
又或者,其實陷入死亡包圍的是我,被這個世界摒棄在外,猶如眼前這一點點光源,什麼也照亮不了。
這種時候我總會想起我失去的。
命運就象強盜,一樣一樣剝奪你所擁有的珍寶。我與往事之間已經隔了猶如光年的距離,然而回首時,它們仍在原處,永不會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