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言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脣角的弧度從爾曼這個角度看過去很好看,也很溫和。
“可以。”
一場手術耗費了爾曼太多的力氣,她現在整個人都處於虛脫的狀態,現在躺在這裡手腳都是冰涼的。
一個小生命就這樣從自己的身體裡面被帶走了,除了疼痛就是不捨。
霍以言看着爾曼開口:“陸家欠靳北城的五十萬我已經打到了你的工資卡賬戶,等你身體稍微恢復一點了之後,就可以去轉給靳北城。攖”
爾曼被這句話給愣了一下:“霍教授,你沒有必要……”
五十萬的事情,她甚至都不想跟霍以言提起,爲的就是不想讓霍以言再幫她了償。
五十萬不是上次的四萬更不是七萬八萬,霍以言這樣幫她一次性還清了,讓她以後怎麼去還給他?
看到爾曼焦急地快要擠成一團的小臉,霍以言卻很平靜,他伸手拿住了爾曼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將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下顎,輕輕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爾曼只覺得自己的掌背被一陣暖意包裹着,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她只是覺得特別地安定。
“如果你在擔心怎麼償還給我的話,我希望你用餘生的時間。”霍以言看着爾曼眼睛的眼神很認真篤定,但是爾曼此時的眼神卻是恍惚的。
她就好像在做夢一般。
等爾曼清醒鎮定了一些之後,她試圖從霍以言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掌掙脫出來,但是霍以言卻抓得緊。
“我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爾曼開口,聲音沙啞是因爲剛纔在手術室裡面疼痛流汗所致。
爾曼用這句話是想要提醒霍以言,她是一塊燙手的山芋。
但是霍以言卻是輕鬆地扯了一下嘴角:“正好,我很喜歡小孩。”
爾曼清楚地看到霍以言售出這句話的時候,眼底和眼角是真的歡欣,好像,看見了寶貝一樣。
她從來沒有體會過被人捧在手心理當成寶一樣的感受,但是現在,她似乎感受到了。
爾曼淺淺地吸了一口氣,她沒有回答霍以言的話,但是霍以言也給她足夠的思考空間,不會咄咄逼人地逼她去迴應他。
“你先睡吧,我在這裡陪着你。”
“不用了。”爾曼看了一眼邊上的腦中,上面顯示的時間是深夜十點多。
她已經從下午睡到現在了,而霍以言是至今沒有合上眼睛。她覺得心底愧疚,於是便想要讓他回去休息。
“這間公寓的側臥都不能睡覺,裡面沒有被子。沙發又太委屈你了。霍教授,你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爾曼這並不是在下逐客令,只是覺得對霍以言實在是愧疚。
霍以言也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他卻惡作劇一般地稍微靠近了一點她,讓爾曼嚇了一跳。
她想要往後靠一點的時候,霍以言卻是更加靠前了一點。
“你的旁邊,我就不能睡嗎?你真小氣。”霍以言半開玩笑的話語卻把爾曼嚇了一跳。
她瞪大了一下眼睛,抿着嘴脣特別緊張的樣子把霍以言給逗笑了。
下一秒,他輕笑着伸手摸了一下爾曼頭頂細碎的頭髮:“不鬧你玩了,我先回去休息。晚上有什麼事情記得聯繫我,明早我會去跟波大的教授聯繫。”
“恩,晚安霍教授。”爾曼不想再說謝謝那樣客套的話了,她覺得很沒勁。
在霍以言的面前,她現在一切的客套都變得冠冕堂皇了。
霍以言拿過外套穿在了身上,開口的話語輕鬆:“我希望以後的每一天,你都能跟我說晚安。”
這句話的話語溫存旖旎,讓爾曼微微有些發愣。
她沒有回答霍以言,看到他轉身輕帶上了房門,離開了公寓。
爾曼半躺在被子裡面,拿出了手機。
剛纔霍以言在,她不想讓他擔心,所以一直沒有敢把手機拿出來。
手機屏幕是黑的,沒有任何人聯繫她。從她入獄到現在,靳北城自始至終都沒有找過她。
爾曼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心口有些堵。
她掀開被子起身,因爲腹部的疼痛讓她覺得特別不舒服,她走路只能夠走的很慢很慢。
她走到了客廳的餐桌前面,拉開椅子坐下,目光落在了自己準備好的那兩份離婚協議書上面。
爾曼的眼神有些飄忽,她拿起一支簽字筆,在女方的那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淨身出戶,什麼都不要。
靳北城能夠給她什麼呢?房子,車子,還是金錢?
這些她都不要。當初她嫁給他的目的性很明確,就是爲了他。那麼現在離開,也只是因爲他。
爾曼簽下最後一筆的時候覺得鼻尖有些酸澀難擋,她吸了吸鼻子,從衣服的口袋裡面拿出了一張單據放到了桌子上面,用水杯和離婚協議書壓在了一起。
這張單據是她的手術單,用來證明她已經拿掉了孩子。
陸爾曼看着桌子上的紙張有些出神,這麼久了,她終於下定了決心。
但是就在她盯着紙張發愣的時候,門忽然被打開了。
從門外進來的男人那張好看的臉色滿是疲憊,看上去是連軸工作了很久的樣子。
爾曼愣了一下,他怎麼會來的?
她在警局呆了這麼多天,昨天出來之後也沒見的他來,爲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出現了?
爾曼的心底咯噔了一下,她有些緊張。
當靳北城看到爾曼坐在客廳的餐桌前面的時候,也似乎有些發愣。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靳北城似乎極其疲憊,沙啞的聲線低沉如許。
爾曼抿了一下嘴脣,讓自己冷靜了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在心底告訴自己,手術單據她已經拿回來了,他一定會相信孩子已經拿掉,她一定可以全身而退的。
當靳北城進來的時候,一直乖乖呆在自己窩裡面不敢動的Koroo忽然搖擺着尾巴上前蹭到靳北城的身上去了。
Koroo也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靳北城了,它彷彿也知道爾曼的心情不好,自從爾曼進來之後它都不敢上前去。
靳北城半蹲下了身子摸了一下Koroo柔軟的毛髮,低聲開口:“Koroo你最近好像瘦了,爸爸給你倒狗糧。”
說完,他上前去拿了狗糧很細心地給Koroo的食盆裡面倒滿。
Koroo非常聽話地在那裡等着靳北城。
此時爾曼的目光也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身上,眼神凝滯。
從進門到現在,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好像是在僵持着應該是誰先開口一般。
爾曼倔強,她不願意說話。
靳北城倒完狗糧之後起身,看了一眼眼底似乎紅血絲滿布的爾曼,從身後的櫃子上面拿了自己剛纔進門的時候拿着的一個袋子走到了爾曼面前。
“你也瘦了。”這句話像是在安慰孩子一樣,因爲他記得上一次他說Koroo瘦了該多吃點的時候,陸爾曼吃醋了。
這一次他學乖了,就好比跟孩子說話一般對爾曼開口。
爾曼卻自始至終都緊繃着一張臉。
靳北城看不出她的異樣,覺得她肯定是因爲他這幾天沒去警局看她所以在生氣,就一邊從袋子裡面拿出了一個保溫盒,一邊打開開口:“我讓御芳齋買了雞湯,我不會熬,以後等我學會了再熬給你喝。”
“以後?”靳北城正準備給她倒雞湯的時候,聽到爾曼冷冷地說了兩個字。這兩個字的聲線比靳北城的聲音彷彿還要沙啞。
他皺了眉心,倒不是因爲她的態度,而是因爲她的聲音。
“你生病了?”
爾曼卻是凜然看着他,紅血絲看上去有些難受。
“靳北城,我們沒有以後了。今天下午我去醫院把孩子拿掉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話落,爾曼從桌上拿起了那張手術單據,放到了靳北城的面前。
原本,她是想讓他自己看到的,那個時候她也已經離開了。
但是現在,他忽然回來,打亂了她的一切計劃。
當靳北城看到這張單據的時候,原本平和的臉色驟然間變得冰涼。
“陸爾曼,誰允許你這麼做的?”他開口,聲音近乎於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