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月看上去好像過得平淡無奇,但是實際上意知每一天都處於恐懼和焦灼當中。
一方面是因爲擔心蔣家人的“陷害”,另一方面也是擔心蔣林川這個孩子。她總覺得蔣林川像是一顆定時炸彈,雖然不會忽然爆炸,但是總有一天,是會被點燃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蔣宴,眼神懇切:“是不是?”
她又追問了一句,生怕蔣宴不跟她說實話。
“他好好地在學校,能有什麼事?”蔣宴的確沒有跟她撒謊,蔣林川此時應該就是在學校裡面,蔣琛肯定是不會去隨便動他的。
“蔣宴,你能告訴我,蔣林川的身世嗎?我這幾個月一直心慌,但是卻不敢告訴你,我一直都覺得,蔣林川的身世會跟我有點關係…”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恐怖,她一直惴惴不安,就是因爲蔣林川償。
她忍了這麼長的時間,終於問出口了,哪怕是蔣宴不說,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你現在想這些,對胎兒不好。你忘記了醫生是怎麼對你說的?”蔣宴俊逸的眉心沉了沉,他原本是可以不理會她的“無理取鬧”的,但是終究還是有些心軟,理了她。
“你欺負誰不是學醫的呢?我又沒有心臟病,心理承受能力還沒那麼差。”意知低聲嘟噥,覺得蔣宴欺負人,“你放心,無論蔣林川的真實身份是什麼,我都能夠接受的。”
她雖然這麼說,但是實際上心底已經很緊張了。手緊緊攥着衣角,掌心裡面有些溼潤。
“你先睡覺,睡醒了我告訴你。”
“我睡飽了。”
“閉目養神。”老中醫又上線了。
“我不要,除非你跟我說。”意知也有執拗的時候,“蔣宴,你是怕我承受不了,對不對?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通過別人之口告訴我蔣林川的身份的話,我肯定會更加接受不了的。我想,聽你親口說。”
意知對蔣宴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哪怕她不確定蔣宴是不是信任她。所以,蔣宴說什麼她都信。
這個時候空姐過來送餐了,華裔空姐笑着詢問意知想要吃什麼。
“我不吃了。”意知對空姐淡淡開口,但是話其實是說給蔣宴聽的。
空姐愣了一下,看向了一旁的蔣宴。蔣宴在公衆的視野當中也是經常出現的,所以空姐認出了他。
“蔣公子,您太太真的不需要吃點東西嗎?”空姐含笑開口,看出了意知是孕婦,所以纔多嘴又問了一句。
意知也不等蔣宴說什麼,立刻開口堵住了蔣宴的話:“我不吃。麻煩給他一份雞肉飯,蔣公子喜歡吃辣,給他多放點辣椒精。”
意知冷着臉說出這些話來,面色沉靜,她這是在“報復”他。
空姐忍不住想要笑,強烈剋制着看向了蔣宴,蔣宴朝她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話,空姐只好轉身去給蔣宴準備飯菜了。
蔣宴喝了一口蘇打水,面無表情地開口:“看來這段時間我是把你慣壞了。”
他一本正經地開口,口氣裡面好像帶着一絲不悅,讓意知的心稍微顫了一下。
她被他唬到了,真的覺得有點害怕。
因爲之前蔣宴給她帶來的心理陰影實在是太深了,那麼多年以來,蔣宴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俯視她,原本這幾個月的態度轉變就跟做夢一樣,現在他忽然又變得這麼一本正經,讓她好像回到了以前一樣。
她深吸了一口氣,抿了一下嘴脣:“慣壞了,也是你慣的……”
意知明白自己這段時間可能是真的有點過了,於是低下了頭去不說話了。
空姐送來了意知給蔣宴點的雞肉飯,還有一杯熱牛奶:“蔣太太,熱牛奶對身體好,就算不吃飯也記得喝杯牛奶哦。”
意知覺得這個空姐真的很熱情,心底嘀咕肯定是看在蔣宴的面子上所以才這麼熱情的。
蔣宴這個男人,站在那裡就是行走的荷爾蒙,到處吸引着蝴蝶。
她點了點頭,這個空姐卻是仍舊不願意離開,忍不住低聲說道:“蔣太太,介意我跟蔣公子合照嗎?我是他的粉絲。”
粉絲……敢情現在蔣宴都成明星了?
意知正在生悶氣,臉色淡淡的,並不想理會,敷衍地點了點頭:“恩。”
空姐興奮地上前跟蔣宴拍了一張合照,意知佯裝在喝牛奶,但是餘光其實是瞥向了身旁的蔣宴和那個空姐,她看到蔣宴拍照的時候帶着笑意,心瞬間沉了下去。
她不高興的時候,他竟然還笑得那麼開心地跟別的女人拍照……
等到那個空姐心滿意足地離開之後,意知兀自在喝着牛奶,正在生悶氣。身旁傳來了飯菜的香味,意知用餘光瞥見蔣宴已經打開了雞肉飯,準備開始吃了。
蔣公子即使是吃個飛機餐,動作也是紳士的,骨節修長的手指碰到錫箔紙的時候好像是在吃法餐一樣有儀式感。
意知將自己的餘光收了回來,不敢再去看蔣宴了,生怕被他發現自己在偷偷地看他。
她更加低了頭,這個時候嘴角忽然送過來了一個勺子,勺子上面盛了滿滿一勺的雞肉飯,意知楞了一下,稍微動了一下腦袋,下一秒脣角就碰到了雞肉飯。
“唔?”她有些驚訝,別過頭去看了一眼蔣宴,嘴角還沾了一粒雞肉飯的飯粒……自己渾然不覺。
“張嘴。”蔣宴的話簡介了當,不帶着一星半點的餘贅。
她在醫院裡面本來就沒有吃什麼東西,已經餓了好一段時間了。飯都送到嘴邊了,她最終還是非常不爭氣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張開嘴巴啊嗚一口吃了進去。
“一般小孩都喜歡別人餵飯。”蔣宴淡淡說了一句,將勺子重新拿了回去,自己吃了幾口。
“我肚子裡有個小孩啊。”意知反駁,伸手自然地放到了肚子上面。這已經成爲了她習慣的動作了。
“那還跟我玩絕食?”蔣宴的聲音略微有點嚴厲,“你幾歲了?”
“快二十七了。”意知深吸了一口氣,心口覺得很堵,她別過頭去看向了身邊的男人,“爲什麼那個空姐要跟你拍照的時候,你笑地那麼開心?”
意知覺得不舒服,眼底心底都帶着不悅。她吃醋了,吃了很多醋。
“我一向平易近人。”蔣宴吃了幾口飯之後就放下了勺子,拿起了一旁的蘇打水又喝了幾口。解開了襯衫袖口上的精緻袖釦。
“我看不是吧?應該是隻對漂亮女人平易近人。”意知的眼神一寸寸地黯淡了下去,面色倦怠。
“我沒見過人這麼誇自己。”蔣宴難得跟她幽默了一回,意知心底略微吃了一驚。
哦,蔣公子難得誇了一回她漂亮。還是拐了一個彎誇的。
她不想這麼不了了之,於是她別過頭去看着蔣宴的眼睛:“蔣宴,我不喜歡別的女人覬覦我老公。”
她眸光黯淡,杏眼微微閉着似是沉鬱。意知的眼睛原本就很好看,薄厚適中的雙眼皮,眼型是長形的,看一眼就會覺得很溫柔。
蔣宴聽到這樣的話的時候沒有半分惱的意思,反倒是很樂意。
機艙裡面的溫度適中,偏熱,他捲了幾褶袖口卷至臂彎處,露出了緊實的手臂。
“老公?你從來沒有這麼叫過我。”他稍微靠近了一點意知,此時的頭等艙裡面沒有幾個乘客,所以非常安靜。
意知的耳後根略微紅了一下,在心底告訴自己千萬要鎮定千萬不能自亂陣腳!她佯裝冷淡:“你也從來沒叫過我,連名字都沒叫過。”
意知說出這句話之後才發現,蔣宴好像對她真的從來就沒有什麼稱呼。
除非生氣了就會叫她一聲“朱意知”,其餘時間都是從來都不叫她的。而她則好像每天都跟在蔣宴身後“蔣宴”長,“蔣宴”短的。
“你想讓我叫你什麼?”蔣宴的口氣非常淡漠也非常自然。
意知聞言仔細想了一下。
意知?知知?老婆?但是轉念一想,立馬覺得這些稱呼太瘮人,連忙開口:“算了,你還是別叫了。”
蔣宴也不反駁,只是彎了一下薄脣,轉過身拿起一份財經報紙看了起來。
意知不甘心,附身過去低聲開口:“蔣宴,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不要跟別的女人拍照了?”
“恩。”他立刻答應了,“你也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要相信我,好嗎?”蔣宴開口,是詢問式的口吻,而不是一貫的命令式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