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翔掃了二老一眼,只覺得有着一把熊熊的烈火在燒心啊,感覺只有一個字,那就是疼呀,“媽,你到哪裡弄的祖傳秘方?現在喝出問題了吧!”
宇翔媽聽到了兒子的責備,大大不滿,內心一委屈,“譁”的一聲閃出來了一臉老淚,聲音無比哀怨地說,“我不都是爲了你麼?要是外人,誰愛管這閒事了?秦晴好不容易纔懷孕了,我生怕會生個閨女,所以才四處打探,來一個祖傳秘方定定性別,保證生一個肥胖小子,誰知道,她的肚子不爭氣,還敢埋怨人!”
林宇翔苦笑,看着一把鼻涕兩行淚的母親,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她是自己的母親,所做的一切行爲都是爲了自己,即使做錯了,出發點還是好的!然而,說他不生氣也是騙人的,流掉的孩子卻是他日日夜夜盼望的寶貝兒。
“媽,你知不知道,現在的孕婦吃多了一點化學成分的藥,都生怕孩子生出來是不健康的,紛紛取出羊水做化驗!你那祖傳秘方,黑乎乎的,什麼中草藥都要,即使對胎兒沒有致命性的影響,也使大人拉肚子吧!”
“屁,很多人喝了都沒事,還生了許多男娃。倒是秦晴嬌氣了……”
“好了,媽!”宇翔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對自己妻子的埋怨,不耐煩地說,“現在孩子很可能沒有了,你還想怎麼樣?”
說完,一把拉開門,追了出去。
“你要去哪裡啊!哎呀,還真不要臉啊,還追那個女人幹嘛?氣死我了……”宇翔媽看着兒子的背影,很是不滿。說養兒啊,養得肥肥壯壯,最後不聽自己的話,痛心啊!
宇翔爸的臉色也極爲難看,冷哼了一句,“現在知錯了吧?前些日子那個女人口口聲聲說離婚,後來厚着臉皮回來了,你還熱乎乎地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她不是懷孕了嘛?”宇翔媽依然嘟噥,其實心裡悔不當初啊,早知道是如今的結果,打死她也不讓秦晴這個女人進門了!呵呵,是她自己說要離婚的,不是麼?現在倒好了,流產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落下什麼病根,要是造成終生不育,那林家就倒黴透了!
“是女人都會懷孕,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以爲所有女人都像她一樣,七年才懷一個蛋,還是生不下來的那種!”宇翔爸幽幽地噴了一口煙幕,雙目閃過了一抹尖銳,又咬牙說,“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懷孕了?”
“此話怎麼講?”宇翔媽很是不解。
“上一次不是她說要離婚的麼?都公報天下了,哪好意思拉下臉回來啊!所以,就編出一個懷孕的謊言大搖大擺回家來唄。肚子本來就沒有半點東西,所以只能製造流產的一幕,倒是你的藥,正好來一個‘順水推舟’,把所有的責任都轉移在你的身上了。上一次我都跟你說了,可能有炸,你又不相信,呵呵,不是到醫院檢查麼?倘若有什麼熟人在那裡工作或者塞幾個紅包,糊弄一下我們這些老人又怎麼可能不瞞天過海?再說了,哪一次檢查是我們陪着她去了,若不是她心虛,幹嘛自己一個人去?”
啊呀,有見地啊!
宇翔媽萬萬沒有想到,在自己良心不安的時候,老頭子還能分析這一出,她一拍大腿,一張老臉冷冷地說,“我瞧就像,這個女人的心腸實在是太歹毒了。”
“歹毒又怎麼樣?哼,誰讓你兒子不爭氣,好像跟尾狗一樣候着她。我不怕點破來說,以後的生活一定更加難過,有氣受了……”
“哎……”
二老深有體會地搖着頭。
無奈啊!
秦晴從那一個所謂的家逃離之後,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最後耳際還是響起了林宇翔的那一句話,到醫院檢查一下,呵呵,說不定孩子還在呢!
於是,她到了醫院掛號排隊,很快輪到了她檢查,醫生臉色凝重地用B超在她雪白的肚子上掃描,然後無比遺憾地說,“孩子抱不住了,最初兩個月孩子沒有成型,所以特別脆弱,你怎麼就不注意一下呢?”
“我……”秦晴哽咽地擠出了一個字,眼淚一下子又出來了,孩子,可愛活潑的小天使,終究還是沒有了,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無比鋒利的刀子,在她的心上狠狠地剜割着一樣。
醫生震撼她的眼淚,語氣不由得軟了下來,“去手術室排隊清宮吧,孕囊都掉下來了,真的沒有辦法了。反正你都還年輕,以後想要孩子有的是機會。”
以後是機會?呵呵,七年了,纔好不容易盼來了這麼一個孩子,現在卻毀掉了!再說了,她經常在電視裡面看到,做人流的孕婦很容易落下病根,得到不育症。
秦晴失魂落魄離開醫院之時,覺得自己整個世界都倒塌了,剛纔冰冷的儀器在體內攪動時,彷彿一塊塊取出來的東西,毫不留情地切割掉了和林宇翔最後一絲的聯繫。
離婚吧!
可是,她內心很不捨啊,她還愛着這個男人,已經到了銘心刻骨的地步,好幾年的感情也不是一張紙說分割就能分割的。
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江邊,秦晴依靠着圍欄,看着滾滾的江水在明媚的陽光照耀下,顯得碧波盪漾。她咬了咬嘴脣,眼圈紅紅的,大滴大地的淚水掉在了江水之中,影都沒有一個,更別說揚起什麼漣漪。
呵,人,終究是渺小的。
她低着頭,真的想翻過去,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地跳下去!這樣……就能一了百了了麼?就能隨着那個可愛的孩子去了?死亡,是解決問題最愚蠢的辦法,它意味着逃避,它除了使關愛自己的人更加痛苦,使痛恨自己的人更加得意之外,卻對事情的根源沒有絲毫的幫助。
秦晴伸過去的一隻腳,又軟弱地探了回來,十分無助地捏着圍欄,指甲都泛白了。
林宇翔的車子停在不遠處,看着她僵硬的背影,呆呆地看望着深不見底的江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悄悄地走上前,從後面一把抱住她,聲音哽咽地說,“老婆,我錯了,對不起。”
七尺大男兒,竟然強忍不住流出了淚水來。
冰涼的淚水弄溼了秦晴的衣服,她只感覺到宛若有一把寒刀插在背面一般。她異常冷靜地轉過了身子,雙目無神,呆呆地挪動着嘴脣說,“孩子沒有了。”
“以後還會有的。”林宇翔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安慰她纔好,或許,在此時此刻,任何的話語都是蒼白的罷了。他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喉結上下浮動,停頓了一下,又說,“別想太多了,我們回家吧。”
回家?秦晴咬着牙暗想這兩個字,冷笑,雖然孃家婆家都有一個媽,然而前者是帶有感情的問候,後面的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就好像是統稱的“帥哥”“美女”“師傅”,沒有太大的含義。婆婆不是媽,只會做表面的討好工作而已,實質下誰管她的死活了!所以,秦晴覺得,從孩子流掉的那一刻起,家早就不是家了,它還不如旅館,旅館還能享受着上帝般的服務,而這個家只能服務別人,還受氣!
秦晴撥開了林宇翔的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苦笑着說,“不想回去了,我無法對着你媽生活了。只要我一看到她,不,一想起她,我就強忍不住想起肚子裡面還沒有成人型的孩子。是她,你的親生母親我的婆婆一手害死的,這輩子我都無法原諒的。與其回去吵架,磕磕絆絆地生活,還不如面對現實,所以,離婚吧。”
最後三個字,咬着牙說出來,心還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覺。就好像有幾千幾萬根針插在上面,一下一下地刺着。
“我已經買到房子了,實在西湖公園的旁邊,地段不錯,背後靠近學校一中的,將來孩子上學也方便。”林宇翔打斷了她的話,緊緊捏着她的肩膀,生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秦晴愣住了!
原來上一次他不是搪塞自己說要搬出來住,原來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有再找房子,原來這個真誠的男人還是想和她好好地把日子過下去,原來……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內心冒出來了很多個很多個“原來”,搞得內心酸酸的,“那我們什麼時候搬出去。”
“這兩天吧。”林宇翔也不想再拖下去了,剛纔他看着她站在江邊的僵硬背影,異常害怕她一時會想不開跳下去,“現在我帶你去看看,怎麼樣?”
秦晴聽到了這句話,徹底感動傻了。呵呵,這下真的鐵定搬出去了,現在要去看房子了!
房子是複式的,三百多平方米,一樓有一個大廳,一個廚房,一個浴室,還有一個房間。而,二樓也有一箇中廳,兩個房間和一個廁所。
秦晴樓上樓下地跑來跑去,看着雪白的牆壁,看着明亮的燈光,眼睛酸酸的,終於有自己的家了,小時候玩過家家就特別渴望有屬於自己的一套房子,這樣就可以爲所欲爲,再也不用害怕愛時候聲音叫大了一天會被門外的耳朵聽到。
“……這裡可以當臥室,旁邊的那一個小房間做嬰兒房,等以後我們有孩子了,讓他睡在這裡。呵呵,到時候我們在房間裡掛滿很有古韻的山水畫,彰顯一種灑脫的感覺,牀單枕頭再也不要你媽買的大紅色了,這次我們買粉色的,多順眼啊!我們可以坐在牀上看電視,電視要買液晶的,這樣不用凸顯一個大大的顯示屏霸佔地方。電視的旁邊我們可以擺一個用玻璃做的書櫃,晶瑩剔透的那種,我上網查過了不是很貴,七百多就可以了。至於這牆壁啊,我覺得在搬進來之前在粉刷一次比較好,白色的,很冰涼!最後弄成天藍色就好了,淡雅,潔淨,看起來心情也舒服,是不是?”
林宇翔看着她臉上洋溢的光澤,笑了笑,說都聽她的。呵呵,原來她早就把房子的各種細節都設計妥當了,乃至買什麼樣的傢俱,怎麼擺設,牆壁是什麼顏色的。看着她因爲興奮而舒展的鼻翼,因爲激動而手舞足蹈的動作,他只覺得愧疚,這些年來讓她受太多太多的苦了,其實,爲了讓她少受一點氣早就應該搬出來單過了!自己猶豫不決的,就是擔心家裡的二老打死也不同意,但是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情,彼此心裡都有了疙瘩,無疑是搬出來的最好理由。
搬出來之後就給他們請一個保姆啊,做做飯洗洗衣服之類的,偶爾週末回去看望一下他們,聊聊家常,或許這樣婆媳關係還能改善呢!
林宇翔也感覺到自己很累很累了,不想再夾在他們中間了,幹嘛娶老婆呢?除了深愛她這一個人之外,不外乎就是想一回到家裡來,有一份溫馨的安寧和舒適,所以,這一次不管二老怎麼反對,所有的親戚朋友怎麼七嘴八舌,他統統都不管了。
既然所有的人都恨不得他離婚,當初也不看好他們這段婚姻,那麼彼此更要爭口氣,有聲有色地把日子過好,快快樂樂地過着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