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貓用雪崩對付他們,使他們更加確定,玉貓身受重傷,修爲幾無。
剩下一個只有普通潛質的小孩,一隻靈智剛開的兔子,已是他們的饢中之物,砧板之魚,任由他們宰割。
壞就壞在丁一神力,看到追擊的畫面又現,心中隱藏的那根弦被觸碰。
冥冥之中感動親叔叔可能又要離他而去,心如刀絞,頭痛欲裂,大石頭抓起,如同彈丸一樣如雨扔出。
去勢之猛,比玉貓更甚數倍。
有的砸向懸崖,石頭承受不住巨力,化爲齏粉,留下駭人的如雷巨響。
幾次之後,倒立的山體,竟然出現搖晃。
有的的砸向追擊人羣,以宙盛、貪狼之強,也不敢硬接,後面有人躲避不及,竟然被石頭擊穿,倒地不起,冰雪掩沒,生死不知。
也不知道是因駭人氣勢引起,還是山頂氣候多變,山上風雲忽起,漫天飛雪,狂風大作。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那被丁一砸動的倒懸山體,搖搖晃晃,如有神助似的,開始往一側傾倒。
傾倒的方向,正對追擊人羣。
貪狼、宙盛、宙非自負修爲,這些雪崩不在眼中,這些漫天風雪不以爲意。
速度雖然受阻,仍然緊盯着玉貓跳躍前行,誓要得志,將玉貓、丁一拿下。
山體倒下,玉貓能見,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樂見其成,不但不露聲色,反而更加努力施爲。
丁一見山體在倒,不再砸擊山體,專攻擊人羣。
丁一的行爲,在貪狼等看來,以爲面對危險,沒有了辦法,慌了手腳,亂了分寸,黔驢技窮,正是心虛的表現。
一座山體將追擊人羣籠罩,竟然沒一人發現。
山體開始倒下,雪崩終於來臨,玉貓彷彿聽到頭頂山體開裂的聲音,初時細微,逐漸嘎嘎聲連片響起。
連忙將丁一拉回洞中,彷彿整個寒山都在倒塌、搖晃,眼前洞口瞬間被掩沒,外界情況不得而知。
玉貓不知道,貪狼此時最清楚,出身狼族,天性多疑,感官更加敏感一些。
當天體向着他們倒下,頭頂雪崩迎面而下之時,巨大的危險感,從心底升起。
這個危險感不是來自玉貓、丁一,他們的實力他已經確認,對他構不成威脅,也不是來自迎面如山倒下的雪崩,他自認爲憑藉修爲,還可以輕鬆應付。
環顧四周,不見其它危險,但心底的危險感,越來越強烈。
貪狼心底升起強烈的危險感,宙盛長期刀尖上游歷,也感知到了危險,宙非狡詐,同樣有預感。
但是,一切都遲了,他們發現危險來自頭頂時,那巨大的山體已經完全將他們籠罩。
迎面雪崩,他們不懼,此時卻成了他們逃命最大的阻礙,幾乎寸步難行。
三個人就這樣被倒下的巨大山體活埋了,與他們一起追擊的人獸,無一倖免。
一個月之後,世間有流言傳出。
宙盛、宙非與貪狼結伴,外出歷練,遇天大危險,也遇天大機緣,宙盛不幸殞命,貪狼身受重傷,宙非修爲逆勢暴漲。
流言傳出後不久,貪狼向外界宣佈,感謝沙家宙盛拼死相救、宙非再生之恩,青丘谷自此之後,以宙非馬首是瞻,唯沙家之命是從。
玉貓不知道外面情況,判斷不出危險是否消除,雪崩既起,他立刻帶着丁一、玉兔,按原計劃,向洞中前行,尋找出路。
一開始,玉貓懼怕被追,不惜生命流逝,速度飛快,過段時間之後,才發現這彷彿是個無底洞,不知道有多深。
又不時出現叉路,不知哪條路安全,哪條路危險,只能隨意選擇一個前進。
後來,玉貓都不知道分了多少次叉。
所幸,一直未見宙非他們追來。
又不知道過了不少時間,經過了不少叉口,玉貓緊張的心情纔有所放鬆,放慢了腳步,減緩生命流逝。
洞中暗無天日,不知時間,玉貓取出古風留下的南丁表,顯示的時間爲,無神紀八元七十三始六十四世七十三年三月初九八時十刻九分。
竟然在洞中昏頭轉向,腳步不停的跑了三天半,到底是被嚇怕了。
外面現在已經是下午了,玉兔看玉貓疲憊不堪,建議休息一下再走。
玉貓心道,如果宙非他們要追的話,這麼長時間,應該早追到他們了。
他可不認爲,洞中昏暗,又連續叉洞,能夠躲開他們。
都是六煉實力,再昏暗也如白晝,其中還有貪狼,狼族的追蹤術,哪怕再多的叉洞,要找到他們也輕而易舉。
現在都沒見追蹤的身影出現,很有可能他們受傷不輕,或者因爲山勢改變太大放棄了。
不管怎麼說,暫時應該是安全了。
玉貓拖着疲憊的身影,一旁石頭上坐下,丁一見狀,一如既往捱過來,緊貼玉貓,依偎在他懷中。
玉貓手撫丁一腦袋,輕輕喚聲“癡兒”,無法承受生命透支之苦,瞌起雙目,靜坐恢復心神。
丁一依偎着玉貓也睡着了,只有玉兔不知疲憊,有封印保護它哪來疲憊,再說一直被丁一抱在懷中,又哪花了氣力。
看着玉貓與丁一神情,不忍心打攪,俯在玉貓腳邊,不聲不響,自動守護,山洞空曠,一片寂靜。
玉貓是被玉兔叫醒的,他雙目一閉,心神憔悴,竟然又睡死過去。
暗道強者的法則之傷,厲害如此,自己已經和常人無異,受不得勞累,受不得奔波,一睡就着。
想着留下點意念觀察四周動靜,竟然都無法做到了。
玉兔叫醒玉貓無非是休息時間到了,該趕路了。
作爲丁一的追隨者,肩負磨鍊丁一重任,丁一失憶之症未愈,時間耗費不起。
玉貓被它當成了護道者,認爲理應爲了丁一吃苦受勞,至於玉貓是否有傷在身,是否生命流逝,在它眼裡,都不重要。
玉貓這一覺睡了大半天,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洞中昏暗,常人可能伸手難見五指,但他們都有修爲在身,勉強能夠視物。
玉貓雖然修爲盡失,眼力還在,洞中視物也無太大障礙。
“走吧!”儘管睡了大半天,但玉貓仍然感到虛弱,站起身來都感到吃力。
話說出之後,去不見玉兔動作,只是瞪着眼看着他,意思是往哪走。
往哪走?玉貓纔想起來,洞中鑽了三天半,不曾見出口,不曾見流水,也不曾感到有風。
往哪走?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就順着原來的前進方向,繼續往前走吧。
總不可能走回頭路,來路已經走了三天了,出口在前面的概率,比原路返回尋找的概率要大。
而且,回去再入圈套,豈不等同於送死。
還不知道宙非等人的情況,說不定,他們只是因山勢變化放棄追蹤,並未放棄伏擊,正布好口袋,等着他們鑽呢。
走了又有小半日,玉貓又停下了,不是因爲體力不支,是聽到丁一說話了。
丁一說,“這裡我們來過。”
玉貓聽到又是感嘆,修爲不在,連眼力都差了,還不如丁一,現在丁一也有了三煉實力。
既然這條叉路曾經走過,就換另一條叉路走吧,玉貓倒也沒過多去想。
走了不久,丁一又說道,“這裡我們來過。”
以後的幾天,玉貓就在丁一的“這裡我們來過”聲中,不斷更換叉路。
最後,玉貓悲哀的發現,往哪走,都會聽到丁一的“這裡我們來過”的聲音。
玉貓也終於發現,不是丁一眼力強於自己,而是他發現得了,而自己發現不了,兔子也發現不了。
準確的講,這個山洞被佈下了陣法,自己不是眼力比丁一差,而是陣法水平比丁一差。
發現了是陣法,自己卻無法看破,無數次要丁一指點路徑,他無數次重複“這裡我們來過”,其它的就是搖頭,說“不知道”。
丁一確實發現了這個山洞是一個陣法,而且是一個超級強大的陣法。
洞中陣法所成各種能量,他清晰能辯,他看到勢在流轉,運在積聚分散。
但他不願回憶,刻意忘記過去,包括小徑之中他的卜怪爺爺,和他的卜怪爺爺教導的陣法。
他在刻意封鎖自己,發現走重複了,纔出聲提醒,玉貓問具體情況,他卻搖頭一點不願想起。
丁一刻意封閉自己,不願回想往事,這一節玉貓並不知道。
到現在,玉貓還認爲丁一受到法則之傷,造成失憶,包括山洞陣法,認爲也只是殘存了能量觀看能力。
自知曉丁一失憶之後,玉貓時刻想着的是如何尋找醫治之法。以玉貓所知,醫治之法不是沒有。
施法者的靈丹就可以醫治,與施法者實力相當的強者的靈丹也可以,或者實力與施法者相當的兇禽猛獸的獸丹也可以,但這些東西怎麼可能得到。
哪一樣要得到,都難如登天,另外,還有可能治好丁一的,就是藥怪了。
藥怪醫術神奇,號稱無病不能治,無藥不能配。
更有一手絕世易容術,外能改形,內能改靈丹顏色,七煉強者都無法識破。
這些,古風與卜怪都曾提到過,更曾經懷疑,十六年前出現在憲翼的“卜怪”,有可能就是藥怪。
玉貓的想法,因爲丁一失憶,而發生改變。
原計劃,冰山盆地隱身,丁一恢復之後,翻越冰山,海外尋找靈山,尋求庇護,開闊視野。
現在,一切都以醫治丁一爲首要任務,其它的醫治方法,都難如登天,只有尋找藥怪,最切合實際。
現在被困山洞,連出都出不去了,又怎麼去尋找藥怪。
玉貓詛喪懊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絕望悲傷的情緒頭腦中漫延開來。
如果玉貓玉兔知道丁一是自我封閉,那麼連找人醫治的信心都會沒有,心病無醫,他自己不願醒,哪個能治。
玉郎已死,玉娘已廢,古風、古盛生死不知,以古風和玉孃的感情,斷不可能讓玉娘在眼前被廢,古風的現狀只會比玉娘更差。
自己這點實力,還被凰鳥法則所傷,修爲盡失,些許風險都無法抵抗,還怎麼保護丁一,又怎麼兌現諾言,幫助丁一成就神話。
想到丁一的潛質,現在他比古風更加確信,只會強於古風、玉娘,否則不可能得兔子看重,不可能得靈訣認可。
丁一不是他的親骨肉,卻勝似他的親骨肉,他要保護他,在丁一成長起來之前,要爲丁一遮風擋雨,化解危難。
但是,出小徑才幾天,就危險重重,災難不斷。
現在又困在這山洞之中,暗無天日,毫無辦法。
悲傷絕望的情緒一起,被“再起藥丸”藥效勉強阻擋的法則之傷,趁虛而入。
剎那間,玉貓感到自己靈丹正在被強行割裂,腦袋中尤如金屬摩擦的聲音劇烈響起,玉貓痛得大叫一聲,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在玉兔的狂叫聲中,在丁一哽咽的哭聲中,玉貓才清醒過來。
昏死過去之後,“再起藥丸”藥效重新發揮作用,又將法則之傷隔離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