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們躲藏窖洞,才逃此劫,害怕野獸再次侵襲,舉家來育遺村避難。”
一個爽朗清脆的女聲突然出現,隨着這個聲音,走進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年輕的有點過分的中年婦女。
一個健壯一個貌美,聲音正是中年婦女發出。
桃避剛喊聲“爹,娘。”,兩人身後,又有一男一女兩名老者進入,桃避又立刻喊聲“爺爺,奶奶。”。
連聲應答之後,就是一頓關心疼愛。
丁一是什麼感官,僅從呼吸聲,就早已判斷兩邊房間住着什麼人。
早已發現他們從睡夢中清醒,早已察覺他們起牀梳洗,邁步前來。
但是,真正看到那位中年婦女時,丁一內心仍然發出讚歎。
爲何?這名中年婦女雖然沒有修爲,與普通人無異,卻有充沛能量流轉,氣運加身,遠超常人。
如果不是有桃避稱呼在前,丁一都不敢相信,這是桃避的母親,中年人裝束,曼妙身姿卻婉如少女。
此前有一件事情,丁一始終存疑,桃避提到他母親沒有修爲,卻懂修煉之法,並且稱打哇哇墜地,就接受母親教導。
當時還以爲是沒落的世家子女,因爲身體原因,無法修煉,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那麼回事。
因爲中年婦女氣運如此之盛,必然曾經有出色潛質修煉潛質傍身。
行走輕盈飄逸,聲音底氣充足,異於常人,不同凡響,顯然曾經有過修爲,身體機能得到過進化。
這怎麼可能,以丁一的常識無法解釋。
因爲沒有修爲,身體機能不可得到進化。
小徑之中,父親另闢奚徑,也是以靈丹吸取能量爲基礎,轉而補充身體,促使身體進化。
小徑法則壓制,修爲不能見漲,能量不能爲靈丹吸收,被父親找到方法,轉而成就身體強悍,能比七煉。
既然曾經有修爲,就必定有靈丹存在,沒有靈丹必化朽骨,但她卻明明沒有修爲,沒有靈丹,這怎麼可能?
是活死人嗎?從來就沒聽說過,既然是死人,又怎麼可能是活死人呢?
中年婦女目光如炬,丁一的表情,盡收眼底,卻如同未見,轉而向着桃避。
“雞崽回來了,帶來朋友,也不跟我們介紹。”這一聲稱呼,把桃避弄了滿臉彤紅。
那邊老年婦女疼愛不夠,一把將桃避抱住,“孫兒唉,想死奶奶了。”
丁一站起一旁,一家團聚,身份已經全部清爽了。
好奇桃避母親對桃避的暱稱,心說這小子肯定沒少跟母親講,打一出生就聽到金雞鳴唱的事,說多了,當然是雞崽了。
“爺爺、奶奶、爸、娘,這是我歷練結識的朋友,交情過命,兄弟難比,名叫丁一,才九歲,年紀比我小,修爲比我高。”
幾人的表現,又讓丁一心裡犯起嘀咕。
桃避的爺爺、奶奶、父親,都是一副感到驚訝、不可思議的表情。
唯獨桃避的母親,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顯然是有見識之人,而且閱歷非常豐富,見過大風大浪,看過千奇百怪,才見怪不怪。
中年婦女接過桃避的話,一開口,更讓丁一感到不可思議。
“雞崽,你有天大福份,結識修爲比你高這麼多的好友。”
直白露骨,毫不設防,丁一懷疑,桃避的真性情,是不是傳自他母親。
不可思議之處,緣於桃避只說自己修爲比他高,桃避之母言語中,卻知道高出一大截。
也許是曾經有過修爲,感知能力還在,也或許自己野外突破,被她得知。
“丁一,你別有疑慮,主要是雞崽修爲太低,你倆的差距,一眼就能看出。”
又快人快語。
“桃避情況我清楚,沒有天大福緣,你們走不到一起。能走到一起,就說明你和他有天大福緣。”
“快坐,快坐,都站着幹什麼,老太婆,去搬兩個椅子過來,早飯要來了,望兒,你收拾收拾,我去拿早飯。”
桃避的爺爺說話了,愛憐的看着桃避,交待幾句,返身出去,還在絮叨,“不知夠不夠,多要點過來。”
動作自然,神情當然,套路熟練,一家吃白食的主。
丁一甚至判斷,這一家子,肯定沒有田地,不用勞作。
甚至能夠想象,成天坐等吃喝,沒事曬曬太陽,喝喝閒茶。
哪家不聽首領的話,哪家鬧得僵,搬個凳子過去坐坐,事情自然解決。
不過,看桃避爺爺、父親,確實健壯,孔武有力,比見到的村民要高大得多,強壯得多,估計的確是育遺部落最強的人。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武技在身,是不是也經常出去打獵,這個桃避還沒講。
想着任務之事,就想早點查探野獸襲村之事,“伯母”,剛一開口就被桃避的母親打斷。
“什麼伯母不伯母的,跟着桃避叫,開不了口,叫聲乾孃也行。”
僅憑桃避片言,就認定兩人親如兄弟,僅憑桃避噩運纏身,就認定兩人福緣深厚,僅兩人福緣深厚,就認定兩人生死不離。
又強要一聲稱呼更改,暗藏交付桃避之意,更顯此人不凡,更顯來歷神秘。
這份真誠,這份膽識,這份心機,怎能出自尋常女子。
丁一心有感觸,感動卻更多,幾乎沒有遲疑,“娘”,這一聲娘,喊得丁一心在顫抖,這一聲娘,喊得桃避母親熱淚盈眶。
多久沒有喊娘了,多久沒見到母親了。
沉睡九年的思念,隨着這一聲娘喊了出來,沉睡了九年的壓抑,隨着這一聲娘喊了出來,沉睡九年的血肉親情,隨着這一聲娘喊了出來。
如何不顫抖,如何能止住顫抖。
桃避母親更激動,她何嘗看不出丁一的不簡單,修煉界什麼傳奇都有,什麼奇蹟都會發生。
桃避獨自一人,在外闖蕩,噩運纏身,難交摯友,難得傳承。
自己的這點小心思,怎麼能逃過丁一的眼睛。
她只是試探,丁一拒絕,她不會感到奇怪,這樣的奇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思慮,帶不帶桃避,自有他的理由。
喊聲乾孃,也許會有些失落,說明桃避在丁一心目中,只是認可,不一定看重。
但丁一喊了她“娘”,就不同了,真情流露,不僅代表認可,代表接納,還代表着承諾,生死不離,永生不棄。
作爲一個母親,兒子有了依靠,有了寄託,有進無退的修煉征途,有了生死相伴。
又如何不熱淚盈眶,又如何止得住眼淚直流。
“哎,好兒子。”如同己出,抱入懷中,那麼自然,那麼情真意切。
桃避一旁,不能得兩人內心想法,只知道這是兄弟該有的舉動。
“兄弟,我就說我娘大氣吧,來,初次見娘,哥哥與你一起行個大禮。”
說完也不管丁一同不同意,拉着丁一,對着父母,倒頭就拜,咚咚咚,三個響頭,聲音同時響起。
“希望,白撿個兒子,看把你樂得。”桃避母親對着身邊高大威猛壯漢嗔道。
原來,桃避的父親名叫希望,丁一心想,看來桃避說得沒錯,僅從他父親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桃家逐代衰弱之勢。
名字粗俗,卻很直白,表露歷代想強之心。
希望這時候,正負手挺胸,眼看桃避和丁一,笑容堆滿臉龐,大嘴咧到了後腦勺。
“復生,很久沒有這麼高興了,高興,高興,高興啊!”不善語言,只知連說高興。
說完仰頭哈哈大笑,震得房頂蟲駐灰塵,撲撲直掉。
通過希望,丁一又知道了桃避母親的名字,原來叫復生,名字中透着某種含義,或者某種解釋,丁一浮想聯翩。
“娘,我有冒險任務,要抓緊完成。吃完早飯,就出發查明猛獸襲村原因,早解決早去完成任務。”
本想說,不吃早飯就出發,丁一話到口中還是改變。
“急什麼,先吃飯,吃完我帶你們去。”說得肯定,她竟然已經查明瞭原因。
“娘,你知道了?”桃避好奇的問道。
“當然知道,娘是誰?還不相信?”
桃避和丁一聽不到復生的內心,復生內心在講,我當然知道,因爲我就是始作俑者。
雖然如此想,但沒有絲毫表現。
不爲因此部落遭殃自責,不爲因此村民無辜罹難愧疚,一切都是必然的,這代人身上不發生,後代身上肯定發生。
有什麼好自責的,有什麼好愧疚的。
這時桃避的奶奶已經將椅子搬過來了,桃避的爺爺提着飯盒正走進來。
“爸,媽,丁一認我和復生作爸媽了。”見到父母進來,希望立刻大聲相告,似乎從來不知道小聲說話。
土言土語,簡單直接。
“要你多嘴,我眼瞎了?瞧你那熊樣,復生怎麼會嫁給你!”
其實老漢哪裡看見了,雙眼一瞪,出口就帶訓斥,希望脖子一縮,習慣性的咧嘴憨笑。
薑還是老的辣,丁一估計這可能是這對父子日常的正常交流模式。
敢情一家子的沒心沒肺,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嫁給希望的復生,性格類似,只是有閱歷,有謀慮。
丁一確定桃避的性格完全是家族遺傳,與復生關係不大,因爲桃避幾乎沒有心思,與他母親相差十萬八千里。
既然復生說知道了原因,坐等答案就行了,“娘,我和哥哥聽你的。”
扶着復生坐下,又扶老嫗坐下,“爺爺、奶奶,快坐下。”
老嫗聽丁一叫奶奶,連忙應道,“唉唉,好好。”
老眼眯成一條縫,歲月的皺紋堆積的更加明顯。
這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農村婦女,沒有老漢的硬朗,沒有老漢身上無視歲月的精氣神,老態龍鍾。
丁一細看,周身能量不顯,流轉凝滯,估計將不久人間。
桃家歷代單傳,每出一個後代,無不是三四十歲,才艱難有孕,哪怕以復生之奇,也不能逃脫。
老嫗爲任姓祖地普通村民下嫁,生活無憂,保養得好,才至今日,年近八旬,在任姓祖地,已經是難得的高壽了。
丁一情知,自然規律,無法對抗,坦然處之。
一頓早飯,不急不慢,冗沓綿長。
有怒斥,有嗔怪,有狡辯,有絮叨,有大笑,有揚眉,有暴慄,有躲閃,如此平凡,平凡中卻見最濃郁的親情。
丁一估計,這是桃家正常的生活模式,一頓飯也用來消遣無所是事,消遣閒得發慌。
讓丁一意外的是,真正開始吃飯的時候,說話的主角竟然是老嫗。
幾乎是她一個人在發揮,東家發生什麼,西家說了什麼,南家有什麼怪事,北家有什麼趣事。
老嫗嘴巴就沒停過,大多數時候,大家在聽,有時候各顧各講話,沒人聽了,老嫗仍然不停,只管一個人說。
看來,這一家子,能夠接觸村民的就是老嫗了。
復生超然,難以融入,祖孫三個,噩運在身,無人敢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