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作不出解釋,只能感嘆神奇。
其實,任何東西被煉化,都會自然產生抗拒,這種抗拒往往表現爲部分或者全部的自我犧牲。
刑天殘餘意念,本就經歷無盡歲月,記憶所剩無幾。
又因信念淨化,被徹底清除,丁一恢復自己的記憶,所有的刑天經歷,也一樣丟失。
只有個別信息烙印深刻,才被保留下來。
雖然少得可憐,對丁一來講,卻無比重要,爲日後尋找刑天之心,打開了思路。
現在的丁一還想不清楚,他也不強求,自己的閱歷還太低,有些事必須等到閱歷足夠,才能理解,一味強求,徒費心神。
接下來,丁一準備一鼓作氣,煉化刑天之足。
按照封印神識的說法,只要侵入意念,與刑天之足的意念溝通,得到它的認可,刑天之足將會自動分解,變成能量,融入自己的身體。
懵懂之下,意念沒能溝通,反而差點被吞噬。
現在刑天殘餘意念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一段殘軀,已成聖體,不久又會誕生意識,從而不失不滅。
能夠誕生意識,是肉身成爲聖體的顯著標志。
靈丹成神也一樣,靈丹生成意識,成爲另一個自己。
神兵也是如此,誕生意識,就由普通兵器成長爲神兵。
聖體意識已被消耗一空,新生意識還未出現,這些丁一卻不知道。
他只知道此前大意,此時決定煉化刑天之足,因此帶着萬分小心。
將自己的大部分意念,留存精神之中,有信念守護,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然後無比小心的發出一縷意念,緩緩侵入刑天之足,一旦有異樣,立刻放棄。
經此一事,才知修爲太過弱小,經不起一點風浪,扛不住一點危險。
修爲不足,就只能小心,不敢再冒失涉險。
但是這一縷意念進入,卻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不但沒有感應到絲毫危險,更是發現一點暴虐之氣不見。
裡面竟然空空如也,想像中的聖體意識沒有,想像中的抵抗沒有,想像中的危險也沒有。
隨着這縷意念侵入,那種熟悉感、回憶感又出現了。
彷彿這原本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離開了身體很久很久,現在終於找到了。
而刑天之足表現出來的親近感,就更加強烈了。
丁一甚至能夠感覺到,刑天之足發出了強烈的歸附意識,比干戚發出來的還要強烈。
丁一又怎會往天魂、地魂之事上想,這種鬼使神差的事,他不知道啊。
別說他不知道,生他的古風、玉娘都不知道。
夫婦二人被刑天的天魂、地魂殘存的兩點微弱星光,在各自體內幹出驚天動地的大事,卻始終糊哩糊塗。
他們不知道,但是干鏚知道,神獸精血也知道,刑天之軀就更知道了。
刑天的天魂、地魂變成丁一的天魂、地魂,成爲丁一精神支柱的一部分。
別人認不出,他們能認出,別人眼裡是丁一,他們眼裡這就是刑天。
哪有自己的肉體見到自己的魂魄不認識的道理。
丁一的一縷意念剛進入刑天之足,還在小心翼翼,還在準備應對危險降臨,那刑天之足,早已消失不見了。
刑天的聖體被分開之後,始終有聚集之勢,這是聖體自帶的天性。
一種渴求生命存在的天性,聚集就能重生,哪有不聚集之理,通過丁一意念感知到刑天之魂,立刻歸附。
刑天之足突兀消失,丁一措手不及,惘然間還以爲聖體神異,自己逃遁。
正要喟然感嘆天大機緣錯過,刑天之心獲取將更加困難,忽然又覺得身體有了些變化。
是強大的變化,是自信的變化,說不出爲什麼,只是一種感覺,感覺如果修爲足夠,他一腳就能開山裂石。
感覺來得詭異突然,由不得他不細細感受。
這一細細感受,發現變化正是來自左腳。
左腳之內,能量暴滿,力量奔騰,彷彿充斥無盡的能量。
擼起褲腳,這一隻腳竟然隱隱發出螢光,肉質晶瑩,好比玉石,根根汗毛,也如玉雕。
這隻左腳,竟然傷勢痊癒,再不是烏漆抹黑,再不像破麻袋,四處漏風。
丁一再傻,也知道刑天左腳,已經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被自己煉化了。
或者說是刑天之足,像干鏚一樣,自動歸附了。
但是,丁一又沒有明顯的高興之色,因爲除了感覺左腳痊癒,力量增強之外,並沒有其他的變化。
左腳力量雖強,仍然要修爲灌注,修爲越強,威力越強,修爲不夠,威力不現。
以丁一現在的情形,依然無法提起修爲,依然只見天生神力,未得修爲加持效果。
丁一感嘆,身體確實是根基,沒有根基,一切都是徒勞。
空有一身寶物,干鏚、白虎之翼、刑天之足,無一能發揮十足威力。
丁一對身體恢復的渴望,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他必須要儘快找到刑天之心,徹底解決身體問題。
想到這裡,就要考慮離開冰山盆地了,雖然沒有線索,總要出去尋找,留在此地,再無作爲,空耗歲月。
丁一再不耽擱,起身推開小舍之門,解開小舍陣法,出現在小舍之外。
見到無天、鐵杉,丁一倒吃了一驚。
因爲兩人都臉朝小舍,跪伏在地,形神衰弱,似乎正受病魔侵擾,對自己出小舍,竟然也沒能發現。
這兩人怎麼了,都是有修爲在身之人,哪來病魔侵擾。
丁一好奇,懷疑有強敵進入,看周圍形跡,又看不出有外人進入的樣子。
這樣的活陣,能做到出入不留痕跡,除非實力逆天,這種強者,又怎麼會傷兩個螻蟻,傷後卻又不取性命。
丁一想不通,只能出聲。
無天、鐵杉見到丁一出現,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喜悅,自然流露。
丁一心思縝密,無時不在細緻觀察,見他們流露的表情,感到非常滿意。
不過,又發現二人嘴角流血,因爲還未來得及擦拭,兀自掛在嘴邊,血跡未乾。
再看兩人跪伏之地,地上還有一灘血跡。
丁一再無法忍住了,“無天,你們爲何人所傷,大陣之內,又有何人,能夠隨意出入。”
無天內心正有波瀾,丁一出小舍,給了他強烈的震撼。
因爲他感到了丁一的實力,這是一種可以藐視他的實力。
修爲層次提升到了與他同樣的層次,卻可以藐視他,這是何等可怕。
刑天之足肯定煉化成功了,這種奇才,註定非凡,出現在自己面前,就是自己的天大機緣,無論如何要抓住。
思緒飛揚中,見丁一詢問,立刻躬身回答。
“團長,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三天前,內心深處忽然得到神秘提示,‘團長遇險,祈福解難’。”
“內心疑惑,又問鐵杉,他也得到這種提示,我二人覺得奇怪,但這種提示相當強烈,無法違抗。”
“我二人內心早已起誓,從今往後生死追隨於您,得到這種提示,立刻跪伏祈福。”
“三天之中,這種提示數次出現,一次比一次急促,一次比一次強烈,雖然是提示,卻又彷彿是自己給自己的暗示。”
“如此急迫,如此強烈,乃至暗含不惜耗費生命祈福之意,我二人於本心行事,耗費生命主動施爲,纔有了現在這種模樣。”
丁一精神與信念相通,雖然信念沒有記憶,不能陳述,但是冥冥中自有感應。
無天這麼一說,丁一就全部想通了。
自己的意念被刑天的意念強勢融合,正是信念感受到了危機,自主相護。
但丁一沒想到信念如此神奇,竟能反饋本體,激發本體奉獻信仰,強勢提供信念。
甚至能夠強勢影響本體,不惜耗費生命提供信念,可見意念之爭何等殘酷,何等激烈。
可見自己一時的大意,造成的後果多麼嚴重。
如果不是信念支撐,而且是不惜耗費生命的信念支撐,自己可能早已不存在了。
出現的是刑天還是未知的怪物,不得而知。
其他的都能作假,都能掩飾,都能僞裝,唯獨信仰作不了假,掩飾不了,也僞裝不了。
丁一見無天與鐵杉的模樣,這次是真心相信二人了,他們是自己忠誠的信仰者追隨者。
“我們出去吧。”
丁一聲音竟然有點哽咽,不單是因爲無天、鐵杉的犧牲,還有冰山盆地木族的犧牲。
他們肯定也受到提示,肯定也在耗費生命提供信念,以他們的凡人體質,有多少生命可以耗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