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非心底又對自己的隱忍,感到相當滿意,就有點佩服自己,有點漂漂然。
如果不是忍得這口氣,又哪會有如此巨大收穫。
小徑後期的日子,又怎會如此輕鬆,幾無危險,還能收穫靈丹凝練獎勵呢。
想到隱忍,又不由側過頭看了看宙盛,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天生對宙盛有一種恐懼感。
印象中,他從沒笑過,不,不是從沒笑過,而是從沒改變過表情。
刀削一般的臉龐,棱角分明,兩道劍眉,又濃又黑,不怒自威。
你永遠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永遠猜不到他在幹什麼,永遠猜不准他在圖什麼。
只知道,每每憑空消失,短則數月、長則數十年,每每憑空出現,只要出現,修爲都會明顯提高。
宙非畏懼宙盛,不代表畏懼古風。
這次,他已經充分作好準備,他要攪得天翻地覆,他要古風顏面掃地,他要丁家爲古風等人殉葬。
放下宙非毒蛇一般的盯着古風、玉貓等人,諸般心思,諸多想法涌上心頭不提。
康光榮聽到沙天九的聲音,第一個字好像還在千里之外,最後一個字已經出現在眼前。
論實力,康光榮比沙天九差一小劫,別看只有一小劫,七煉層次的一小劫,代表的實力,卻是天壤之別。
一般攻擊,自己還能勉強抵擋,如果對方全力施爲,自己不知道能支撐幾息時間。
論背景,康光榮比沙天九差得就更多了。
因此,明知沙天九仗勢欺人,也只得忍氣吞聲。不提舊話,不接新語。
康光榮不接,自有人出頭。
“沙天九,你活回去了,小輩的事,讓小輩處理,你一大把年紀,沒幾天活頭了,還摻乎個什麼勁啊。”
唐家唐文彩聲音出現,跟着他出現的,是丁唐兩家的另三位元老,丁文博、丁武森、唐武林。
“文彩元老,此言差矣,你一句小輩的事,小輩自己去處理。那我們所爲何來?各位,難道我們是來看熱鬧的嗎?”
一王四凶中的螭龍現身了,後面跟了狷猿、岐狼、犰狳。
“文彩老兄,你這話確實不對,這不是小輩之事,如果是小輩之事倒好了。”
“這是靈訣之事,事關我等修煉前途的大事,可別因爲你一句小輩之事,使我們這些人,享不到祖神遺下蔭福啊。”
孫家元老孫月行隨着自己的話語出現,與他連袂而至的是白家元老孫金鏞。
這些強者出現,都有個習慣,先要打一陣子嘴仗。
這些嘴仗又都是些不痛不癢的話,似乎每次都要講明道理,證明自己是正義之師,非不得已才爲之。
玉貓認爲,也許是這些人高高在上慣了,被當作神明慣了,時刻注意維護自己正義的形象,所以才花費那麼多精力,說那麼多費話。
等到他日後修煉有成才發現,天地自有大道,妄行易遭天譴,損機緣耗氣運。
世人認同,天地認可,對一個修煉者有多麼重要。
幾下辯解,各方勢力都已經齊聚憲翼。
時空長廊,紅憲一家三口也已經出現。
這次除了四野五姓、十大門派,釋家與道教也派人前來,不過來的都是六煉以下,七煉強者一個未見。
釋家講與世無爭,道教講清淨無爲,要不是靈訣之事太過重大,可能連這些小輩都不會派來。
聚集憲翼的各方豪強,除了老祖級別人物還未出現,其他七煉強者,已經全部到來。
圍繞古風等人,站在半空。
既然已經聚集了,也就沒必要再扯皮了。
說得再多,靈訣消息是必須交待清楚的,女媧祖神的蔭福,是必須衆人分享,不能獨吞的。
既然上次已經翻臉,螭龍也不在乎這次了。
直接將話挑明,“十五年前,丁家古盛小徑中帶時光之鑰出,引出靈訣消息。”
“先後共有六人進入小徑,丁家古風、古盛兄弟,獸族玉郎、玉娘兄妹和玉貓三個,沙家宙非一人。”
“現在,六人已經全部從小徑中脫身而出,怎麼樣,哪位先將靈訣說出,告訴在坐衆人啊。”
宙非底下大喊,“不止我們六個,還有北漂、海歸,和我們同時入小徑,後期合作一處,他們也知道情況。”
玉貓見宙非發狂,大聲喝罵,“陰險小子,小徑裡面沒揍過癮怎麼的,北漂、海歸與我們同入小徑,你沒在啊?”
“哪次不是你出餿點子,出鬼主意。哪次不是你佔的便宜最多,趁北漂、海歸不在,欺負老實人是吧。”
玉貓說這話,也是在賭,賭什麼呢,就賭北漂、海歸不曾離開。
小徑之內,補天成功,具體情況,自己和古風幾個並沒有告訴他倆,甚至還刻意避開,因此他們知道的不多。
靈訣誘惑,都敢小徑冒險,這節骨眼上,他們能不關心?能這麼離開?玉貓不信。
宙非一心想着的是將北漂、海歸拉下水,通過這些七煉強者施壓,讓他們現身。
只要他們現身,不管哪種情形,他都有笑話可看,當然最想的就是北漂、海歸與古風等翻臉。
見玉貓狂叫,宙非聲音更大了,“小徑之內修爲盡失,他倆個就是你們的跟班。”
wWW▪ Tтkā n▪ c○
“古風,你給他們一點靈丹凝練的好處,讓他們死心塌地效命於你。北漂出瓜孝敬、海歸遇險打頭陣,是也不是?”
古風聽玉貓口氣,知道他考慮到北漂、海歸可能藏身暗處,也爲他有此思慮高興。
見宙非點名呼喝,稍作停頓,也作出迴應,聲音不大,底氣十足。
“小徑之內,儘管修爲盡失,但是,肉身進化的實力卻仍然存在。宙非,我就問你,小徑裡面是不是這種情形?”
宙非聽古風問,想也不想,“那是當然!”
昂首挺胸,盛氣凌人,小徑歷險何嘗不是驕傲資本,自己也是僅憑肉身進化的實力,闖蕩過來的。
又覺得古風沒說清楚,自作聰明補充。
“各位,小徑裡面自成法則,兇禽猛獸如蟻,確實只能靠肉身進化實力,保全性命。即使後來場景變化,也最多能發揮出三煉層次實力。”
見宙非說完,古風輕聲笑道。
“各位前輩,以你們的超凡見識,認爲古風以初入小徑時五煉身體進化的實力,能與北漂、海歸兩位前輩七煉身體進化的實力抗衡嗎?”
“更有可能像宙非說的那樣,讓北漂、海歸兩位前輩,成爲我的跟班嗎?”
古風這麼一說,這些七煉強者,紛紛搖頭。
“這種情況不可能出現,五煉纔剛剛開始身體進化,怎麼能與七煉強者的身體相比。”
“開什麼玩笑,我就是躺在那不動,一個五煉之人,任他何種手段,也難傷我分毫。”
宙非見大家不信,急了。
“各位前輩,晚輩句句屬實,這古風就是以蠻力,征服的北漂、海歸。”
“你們要不信,可以看我的身體,我也從他那裡偷學了些小徑內的修煉之法,才使身體進化,比尋常更加強悍。”
說着還擼起袖子,擡起粗壯的胳膊,讓這些強者觀看。
孫白兩家長老都看不下去了,身體隨修爲增長進化,直到精神成神肉身成聖。
那種差距,相差一小境都有天壤之別,更別說相差兩個層次,而且是與七煉強者的差距,根本不能比。
白金鏞實力弱些,自願放下身份。
“宙非,你既如此說,我就站着不動,也不用修爲。你盡全力就是,讓我們也看看,小徑出來,身體是怎麼修煉進化的,又看看到底有多強?別管我,儘管用全力。”
這下宙非傻眼了,他僅偷學皮毛,古風等刻意防他,哪有什麼強悍身體。
只是想打個比方,說明小徑確實有修煉之法,要比劃,你找古風啊。
但古風等怎麼會上當,刻意挖坑,就是要讓他跳,玉貓等幾個體會用意,同樣不理不睬。
宙非只得行大禮,“白元老,我卻沒有這種實力,但古風可以,您可以找他試。”
白金鏞也實誠,“那麼,古風,你來試試。”
古風立刻搖頭,“白元老,漫說我沒有這種實力,即使有些許成長,也斷不可能身體強似七煉強者。”
“更不可能像宙非說的那樣,以實力征服北漂、海歸兩位前輩。更不可能,在強者面前,如此猖狂。”
“宙非兄弟既然如此說,只能說明他小徑裡面有奇遇,我們就曾經發現,有段時間,宙非幾乎每天都是體無完膚而回,但不知何因,往往頃刻間就能完好如初。”
“就是被你們打的,天天打我,還往死裡打,筋骨寸斷,體無完膚,打完又讓北漂用瓜治好我,恢復如初。”
這下點到宙非死穴,回想小徑每日功課,情景彷彿出現在眼前,這小子說着說着,委屈的哭了起來。
“我身爲沙家後起之秀,列四領之一的黃領,時刻注意形象,一身黃衫纖塵不染。”
“你們每次都將我打得沒有了自尊,沒有了形象才住手。特別是你這隻蠢貓,眼睛毒辣,看不得我一點好。”
“見我乾淨點要打,氣色好點要打,精神振作點要打,只有晚上睡覺纔有片刻安寧。”
“每天第一件事,不是梳洗,而是仔細檢查一遍,兩眼是不是無神,臉色是不是蒼白,衣着是不是邋遢,腰是不是彎着,說話是不是有氣無力。”
“眼睛太過明亮,要往眼睛裡面揉進點花椒,這樣眼就能紅,也有眼淚流出。”
“臉上氣色太好,要塗些灰塵,不能太厚,但顏色要深,太厚了難受,顏色太淺,不容易過關。”
“衣服太整潔,要故意粘上些水草、爛泥,最好是撕幾個洞,千萬不能出現黃色……。”
宙非邊說邊哭,停不下來,說着說着,忘乎所以,十幾載壓抑,彷彿找到缺口,一時不能自制。
丁文博眯着眼打量,心說,古風他們到底對宙非做了什麼,把這小子弄成這樣。
情不自禁將自己如何作賤自己,用來應付的心裡話,也說了出來。
這得憋了多久,這得遭遇什麼樣的傷害,纔會有如此反應。
心底也暗自嘆了口氣,這宙非從此恐怕難有寸進了,這沙家恐怕從此難忘此事。
沙天九見宙非如此醜態,想出聲喝斥,礙於身份,開不得口。
看向沙黃岐,沙黃岐見元老看來,立刻大聲喝道,“宙非,夠了,怎可如此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