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天上午,薛半仙就進了城,他是受了王登學的指示,專門來告訴陳菲菲,他說寧文吉果然就在魏團長身邊,而且的確有問題,薛半仙把王登學夜宿團部的經歷跟她敘述了一遍,陳菲菲聽罷,一時有些爲難,想要揪出隱藏在團部的奸細,需要有確鑿的證據,眼下王登學夜訪團部,又不告而別,反而引得團部那邊起了疑心,他們不但沒法去抓寧文吉,反而要爲自己的處境而擔心。
此外,薛半仙還告訴她一個不好的消息:那張寧文吉的畫像在打鬥中被王登學丟落,現在落在了他本人手上,陳菲菲一聽這個鬱悶地直拍腦門,心想這下計劃全都泄露了,寧文吉看到那張畫像,心裡肯定已經有了防備,不知道以後他還要製造什麼麻煩,不過她也暗自慶幸,幸虧畫像上沒留自己的名字。
陳菲菲聽薛半仙跟她通報完情況,便急着催促他離開,可薛半仙磨磨蹭蹭收拾着東西,看起來並不急於回去,她輕輕一笑,知道這傢伙肯定是肚子裡又犯饞蟲了,恰好今天正好是壓魚觀廟會的日子,便對薛半仙說,要請他去廟會上吃小吃。
薛半仙一聽她這麼說,立刻來了精神,他正有此意,自從當上縣大隊的聯絡員以來,每次執行任務都是行色匆匆,在不像往常那樣能在城裡到處廝混,肚子裡油水越來越少,這幾日更是感覺肚子裡空得難受,就想找個由頭到廟會上去吃一頓,沒想到陳菲菲這麼爽快,主動提出來要請他吃飯,薛半仙樂得屁顛屁顛跟在她後面,兩人直奔壓魚觀而去。
陳菲菲此時肚子已經明顯顯懷,行動起來不太方便,因此兩人走得不算快,到了廟會已經是下午,薛半仙徜徉在一個個小吃攤前,各種點心炸糕手捧嘴嚼,陳菲菲看到他那餓死鬼般的吃相,感覺自己的肚子也開始叫喚,懷孕到這個階段,她對食物的敏感度也日益增強,因此忍不住也開始大吃起來,完全顧不得自己縣長的身份,讓一旁陪同的耿長樂心裡暗自發笑。
到天快黑的時候,陳菲菲和薛半仙都吃飽了,兩人並排走在路上,心滿意足用袖子抹着嘴,臉上充斥着幸福感,其中薛半仙的幸福感來得更加簡單直接,而陳菲菲則要複雜一些,她認爲暴風雨來臨前的放鬆能讓她的精力更加集中,不知不覺間,他們三個來到了壓魚觀的大門口,不想在這裡碰到了臉色青綠,神色慌張的胡魁等三人。
胡魁看到薛半仙,雙眼頓時睜開到最大,看着薛半仙就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陳菲菲覺得他們三人的舉動着實令人費解,不過當聽完胡魁說過剛纔的經歷後,陳菲菲的面色凝重下來,進城將近半年的時間,經歷的各種大大小小的“靈異”事件也不算少,每件事的背後都隱藏着一個陰謀,這讓她本能地警惕起來,可薛半仙似乎對此不以爲意,而且胡魁已經開始求他進去做法捉妖了。
“半仙你精通陰陽風水,我們兄弟都知道,剛纔的事兒實在太邪門了,你要是不幫忙,今天晚上我們兄弟都沒法睡覺了!”胡魁說道。
“是啊,半仙,縣城裡就數你法力最高,算命最準,要不連縣長大人安胎都要你來推算呢!”那兩個僞軍隨聲附和着。
薛半仙捻起了鬍子,故作高深地仰着腦袋,他這個人最受不住別人架秧子戴高帽,特別是像胡魁這種平日裡吆五喝六的主兒,幾句好話下來,他就開始飄飄然起來,全然不顧旁邊的陳菲菲一個勁給他使眼色——他頭仰得那麼高,也看不見。
“貧道雲遊四海,平生捉妖無數,不知道觀裡是何妖魔,待我前去查看一番。”薛半仙自信滿滿地說。
陳菲菲聽他一通胡吹,氣得真想從後面狠狠踢他一腳,心想這薛半仙也太不知深淺了,像這樣沒頭沒腦突然發生的怪事後頭肯定連帶着別的事兒,而且肯定來者不善,她心裡很明白,這裡面很可能就是個圈套,這圈套她看明瞭想避開,不過她擋不住別人非要扎着腦袋往裡鑽。
“半仙我就知道你道行深,肯定有辦法!”胡魁伸着大拇指誇道,“快給半仙讓路,讓半仙進去!”他轉身吩咐手下,兩個僞軍齊刷刷閃出一條道來,壓魚觀陰森的大門就在眼前。
“呦,你們都不跟着我進去啊?”薛半仙愣了,心想他們仨跟我這兒說了半天,最後沒一個人陪我進去,看來他們是真怕了,難道這裡面真有什麼古怪不成?想到這裡他也有點怕了,但剛纔牛已經吹出去了,此時退卻豈不是讓別人笑話?無奈之下,他只得硬着頭皮,一步步挪進了壓魚觀裡。
“縣長,你不想進去看看嗎?”站在大門口,他用祈求的目光注視着陳菲菲,希望她能一塊進來,不管怎麼樣,有她在身邊,自己心裡也踏實,可陳菲菲兩眼一翻,皮笑肉不笑地抱起了肩膀,沒一點動地方的意思。
薛半仙嚥了一口唾沫,獨自走進了院內,心裡抱怨陳菲菲真是不夠意思,一點沒有盧鐵旺整天掛在嘴邊的“革命戰友的互助關懷精神”,抱怨完了他也走到了正殿門口,看到了門前一排三個大水缸,心裡開始打鼓,不過他轉而默唸道家的靜心決,讓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臟恢復平靜。
正殿的門歪在兩邊,裡面黑乎乎的看不清究竟,他壯着膽子走上臺階,“有人嗎?”他也不知道自己竟然還能問出這句話來,心想自己這話純粹多餘,沒人會回答,不過他話音剛落,就發現眼前一道亮光閃現,他擡頭去看,只見大殿上空不知什麼時候飄過一片淡藍色的水團,和胡魁所說的一樣。
“這麼快就應驗了?”薛半仙心裡開始嘀咕,只見這片水團慢慢向他靠近,裡面懸浮着一條長約兩米的巨大紅色鯉魚,兩條長及腰身的魚須還緩緩在水中飄動,薛半仙已經驚得邁不開步子,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着這條紅色鯉魚,看它慢慢向自己轉過身體,只見它大張的嘴裡,竟然冒出一個女人頭,這女人的臉正對着自己,雙目緊閉,嘴脣蒼白,看起來好像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