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地下室裡擺着一張龐大的水泥臺子,是他們解剖屍體的地方,李氏和程雲彪的屍體,都是在這間屋子裡完成分解的,這會兒所有以前的器材都被清理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臺嚶嚶作響的大鐵皮櫃子,上面佈滿了紅綠小燈,中間還有一個帶着刻度的扇形玻璃窗,在機器的中間部位,放着一個氣球一樣的怪東西,這玩意兒比人的腦袋還要大上好幾圈,表面佈滿了錐形小凸起,就像一個人臉上長滿了麻子,那些凸起的尖端上,還有閃亮的金屬尖,這東西看起來灰乎乎的,很麻應人。
“這什麼東西?”她指着鐵皮櫃問道。
山崎玉告訴她,這東西叫分子提取器,是紅美子死前留下來的,那時候,她們一行幾個顏***躲在壓魚觀的地下,並在那兒造了個地下工廠,不光製造能讓人細胞加速分裂的藥水,還製造出很多奇怪的機器,其實就是爲了日後對付她用的,後來地下工廠被耿長樂發現暴露後,紅美子就把這些機器秘密轉移到了北崗醫院,放在地下室裡,這臺分子提取器,就是地下工廠的作品之一。
陳菲菲急着知道這東西到底能幹嘛,山崎玉解釋說,那個大圓球,其實就是分子收集器,專門用來蒐集空氣中漂浮的大分子顆粒,由於這些顆粒隨着浮塵懸浮在空氣中,而且每個人或者物,氣味都不相同,所以他們身體上釋放出的這種大分子,結構上也有不同,這臺機器內部有個精密的分子量比較器,簡單來說,這些大分子既然結構各異,那它們的分子量也不盡相同,這臺機器能通過一個電磁場驅動的平衡電樞,也就是電子天平,比較各個分子的質量,然後用不同的電位把它們標示出來,這些電位通過電壓的形式輸出來,被人所感知。
“說了這麼多,不就是個狗鼻子嗎?有什麼了不起的!”陳菲菲覺得紅美子對偏門技術的偏執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山崎玉說這可不是狗鼻子那麼簡單,狗就算能識別出氣味,但它不會說,只能按照預先輸入的氣味去找尋相似味道,遇到氣味極爲相似的情況,就無從分辨,也可以說,其分辨率很有限,而這臺機器則通過分子量比較,精度很高,任何細微的差別都無法逃過,況且它能根據空氣中氣味分子的分佈情況給出該物體在空間中運動的連續軌跡,不僅如此,其高超的靈敏性還能察覺出幾天前留下的殘餘氣味,通過這臺機器,能把一個封閉場景裡整個時間段內發生的事情完整地復現出來。
“這麼厲害!”陳菲菲聽他說完,不自覺地吐了吐舌頭,心說這機器要真像你吹得這麼神乎其神的話,乾脆你自己帶着它玩好了,還找我幹什麼?
山崎玉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紅着臉不好意思笑了笑,說這臺機器雖然功能強大,但有個很嚴重的缺陷,那就是紅美子和白小姐當時設計它的時候,是給崔應麟量身定做的,也就是說,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沒法駕馭。
“既然如此,你找我來能有啥用?”陳菲菲還是沒聽懂他的意思。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山崎玉氣得直跺腳,“好好想想,爲啥只有崔應麟能用?他比你多了點啥?”
“師兄真不害臊,他比我多了什麼你還不知道嗎?”陳菲菲羞紅着臉,捂了捂自己的小肚子,扭捏起來。
山崎玉眼睛瞪得溜圓:“你想什麼呢!我沒說那兒!”說完這話,他的臉也紅得發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非關係親密,這種話題一說出口,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除了那東西之外,他還能刀槍不傷,這是區別吧,好像這功能跟氣味啥的搭不上關係哈!”陳菲菲翻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努力回想着所有細節,可每天被迫吃下大量的鎮靜劑,讓她的大腦此時運轉地極爲緩慢,就算想件簡單的事兒,也得用很長時間。
“算了,還是我說吧。”山崎玉看她迷迷糊糊實在想不起來,心說不能浪費功夫了,他說自己曾在鎮邪塔門口,看到崔應麟給她身後安置了一件特殊的東西:張排夢遺留下來的神經線,這東西經過百年沉浸在紅頭蜈蚣體內後,變得靈敏無比,而且能感知周圍環境的細微變化,紅美子早就知道崔應麟掌握着這東西,張排夢逃獄的傳聞就是他們聯手傳播出來的,她們千方百計想把她剷除,在此期間,她們設計出了這臺機器,爲了讓崔應麟追尋她行蹤。
他說紅白小姐相繼殞命後,那個神秘的藍衣女子,這時他還不知道其真名,一直想掌控這些機器,前些日子,醫院裡地下室裡總能看到神秘的身影,他懷疑那就是藍玉如,紅美子留在縣城裡,第一任務是對付陳菲菲,但是那還不是最主要的,李山說得沒錯,縣城裡某處隱藏着能量,這幾個女人留在這兒,最終目的是爲了找到能量來源,而藍玉如潛伏在城裡,目的也是爲此。
再說這臺機器,本是爲崔應麟打造,山崎玉說他之所以把她帶來,就因爲她背後移植的那條神經線,這臺機器只有連接到她身上,自身產生出的電信號才能被識別,神經元會把外來電信號當做自己感官獲得的信息,並傳遞到大腦中,形成物體逼真的形象,換句話說,只有她能把機器嗅到的氣味轉化成身臨其境的感覺。
“原來如此,所以你把我拉來,對吧?”聽山崎玉講完,她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臉,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她此時正琢磨他爲何不早點這麼做,畢竟從第一個病人見到怪物受驚嚇身亡開始,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快兩天時間。
山崎解釋說他一開始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到接連出事後,他發覺情況不對勁,也許就是藍玉如在暗中搞鬼,聽說她釣到一個死孩子,山崎玉猜測鬧醫院的白毛怪物,也許就和那個死孩子有關。
“你也知道,渡邊一直派胡魁監視我,要是他現在發現我不在病房裡,一定會到處尋找,如果發現你把我放出來,那咱倆都危險了!”陳菲菲心說渡邊一直在懷疑自己,這回可是難得機會,自己要是落在他手裡,下場會很慘。
山崎玉說正因如此,所以這次行動完全是秘密的,他之所以揹着胡魁和渡邊,就是此意,這間地下室位置偏僻,平時沒人來,她必須抓緊時間,找出怪物。
聽師兄喋喋不休說了許多,她毫無興趣,“那之後呢?”她最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恐怕你還得住回到病房裡去!”他答道,解釋說這是爲了分散渡邊的注意力,等到機會合適,他會想辦法再把她放走,這話說得蒼白無力,她卻感覺那純屬對軍方的恐懼,她很明顯地感覺到,經歷了紅美子之後,渡邊變得愈發謹小慎微,也許是那段經歷給了他強烈刺激,也許是因爲別的。
她冷笑起來,心知其說辭根本靠不住,她現在感覺這位師兄越來越陌生,早已經不是她曾經熟識的那個憨厚的書呆子了,憋了一肚子話,最後只能換做一聲嘆息,還是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