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了車,董凱旋卻上了另一輛車,同樣的別克商務車,我們將被分開處理。
那時候,董凱旋還是忍不住扒着車門不進去,扭頭哭叫道:“雨哥,保重啊!”
黑臉小子,鼻子上還有紗布,帶着淚,那樣子特別悽然、可憐,看得老子心裡一揪,點點頭:“小黑龍,你在哪裡都是條龍,別認慫!我們是清白的,沒人黑得了!”
特別行動員將我一推,我只能鑽進了車裡。
那邊,董凱旋悽然再叫一聲“雨哥”,撕心裂肺,讓人聽來好難過。
車門關了,赫然是那種自動液壓門,關得死死的。
特別行動小組的別克商務車很特別,後面與前排駕駛座是用黑色材料隔開的。
後面的座位只有一個,一把不固定的小椅子,塑料的。玻璃全都是黑色的,我連外面也看不清楚。
玻璃內面加了粗實的鋼鐵防撞網,如此的車輛,就是一座移動的牢房。
裡面沒有光線,幸好我上車時看到了那把椅子的位置,坐了上去。周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我只能感覺車在啓動,甚至連發動機的聲音也聽不到,這隔音設施好得不要不要的。
車子往哪裡開,我知道——必須是特別行動小組的關押審訊地唄!當然,七彎八拐之後,我什麼方向感也沒有了。
只不過我一上車之後,便掏出手機來,想給老混蛋發求助信息,或者找柳長久也行。反正,老混蛋雖然聯繫不上,但他卻能給我解決問題,默默無言愛徒如愛子,有時候我都覺得他要是我爹的話,挺好,但我可能會恨他,因爲遺棄了我。
而柳長久呢,拉哥手底的地鼠之首,在南方都能找他呢!找到他,他都解決不了,但能找到拉哥的。幾乎無所不能的拉哥,人脈那麼廣,不可能不幫我。
然而,一看手機,我有點鬱悶。這坑啊,沒有信號!這移動牢房或許又是個特製的信號屏蔽器。
黑暗的空間,無聲的空間,我只能鬱悶地待在裡面,感覺車速越來越快,不時把我甩得東倒西歪。那張獨椅上根本坐不住。
空間裡顯得很悶,人家也許怕我冷,給我開了空調,暖暖的,但空氣流通並不好,漸漸讓人感覺有些壓抑、溼氣濃重,呼吸很不好受,甚至越來越熱,越來越難受。
頭昏腦脹,分不清東南西北,這樣的空間裡,簡直就是一種軟折磨。
偏偏開車的人太特麼坑了,東一盤子西一盤子,轉得人暈頭轉向,腦袋都要炸了。
不過十來分鐘,我一身的大汗,感覺呼吸進肺裡的都是熱烘烘的水汽,氧氣太少了。
我不得不脫了衣服褲子,才感覺好受一點。
我大叫着,拍打着和前面的隔板,發現那竟然是他媽鋼鐵的。前面的人聽見了,但沒鳥我,氣得我亂罵一通,也沒有任何的效果。
我無奈而狂躁,待在裡面,竟然擔心起董凱旋來。小黑龍,他會不會受得了啊?我身體素質比他強多了,但已經想吐了,他呢?
唉,可憐的小黑龍。跟着我過了些好日子,但到底現在又不好了。才揚眉吐氣,又身陷囹圄。我這個雨哥,當得並不稱職。
沒多久,我真的快受不了了,胃裡翻騰得厲害,要吐了時,空氣漸漸降溫了。
我感覺很舒服,因爲車子也開得很平穩了。
然而,直覺告訴我,接下來又會是另一種軟折磨。我趕緊將身上的汗擦個乾淨,衣服褲子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
很快,直覺成了現實,空氣溫度越來越低,直向0度逼近的節奏。
艹他大爺的,這車的空調也是特別爲特別行動小組的犯人設置的嗎?
冷啊,冷得渾身發抖。我趕緊將衣物全部擰乾,穿在身上,但那已不頂用了。
不到五分鐘,我已如同掉進了冰窖裡,衣褲凍得**的,整個人像包裹在硬殼子裡,失去了活力,車速加快,晃盪,我就在地上滾來滾去,撞得嘣嘣直響,七葷八素,一頭的包。
我呼出了氣,在鼻孔裡就特麼凝華成冰霜了,感覺好難受。最後鼻孔都堵了,只能張嘴呼吸,像個黑暗中的傻逼。太冷了,這種折磨真特麼要命。
得到這種待遇,不是我特麼日了狗了,是狗日了我!
就在凍得感覺心跳都要停止時,感覺全身細胞都成了冰粒的時候,車已經停了下來,空間裡有個聲音響了起來,冷冰冰的:“林雨,槍在哪裡?”
“沒槍~~~”我拼盡全力吼道,聲音地顫抖得很厲害,太冷了。
“你的劫匪同夥都有誰?”
“不認~~~~識~~~~他們,不是同~~~~夥~~~~”
“他們落腳在哪裡?”
“老子~~~不知道~~~~老子是……冤枉的!你們有~~~本事就查他~~~們去,別~~~整我!”
“呵呵……挺硬,你沒有再開口的機會了,呵呵……”那個聲音笑了笑,很乾澀,“所有情況已經大體瞭解,你得罪了柳城最不能得罪的一羣人。當着史令化的面罵他兒子,罵他們父母是怎麼教的,這也太能了;明明有槍,愣是不招,也太能了;甚至殺了不該殺的人,讓小弟拿槍囂張,太能了啊,太能了啊……”
我艹!我懂了,但說什麼都晚了,老子就那性格,這下教訓長猛了。我和董凱旋囂張不可以,史進學他們就可以,呵呵!呵呵!
我不想說話,心壓抑了,極無助,憤怒都沒鳥用。
很快,溫度又開始回升,這種折磨更痛苦。冰凍的身體遇到熱度,那種冷熱兩重天的身體變化,全身發脹、發癢,五臟六腑都在脹疼,讓人忍不住翻滾、哼叫,痛苦無比。
這種感覺,你裸手去玩十多二十分鐘的雪,不停地玩,然後馬上又去捧熱水帶或者烤爐火,一定爽死你!
當我終於適應過來後,空氣再次熱烈起來,不停地出汗,呼吸着溼悶的空氣,肺都像是熱水在進進出出。
這種折磨比先前那次來得更生猛,讓人頭昏腦脹欲爆炸,我要脫水了,沒多久眼皮發沉,然後……失去了知覺……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躺在冰涼的地上,四周一片漆黑。
溼答答的衣褲還在身上,全身冷嗖嗖的,黑煞狼牙套還在,手機不在了,錢夾子沒有了。
身上並不是很乏力,但在這黑暗的空間裡,已然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走動一圈,發現地板是厚實的混凝土,四面都如此。幸好我個子矮,要不然這頂高只有兩米的房間,會更讓人壓抑。
房間不大,只有七八平米的樣子,連牀都沒有。
我很憤怒,無助,然而,我沒有拍牆壁狂叫,更沒有狂罵。
我知道這是一種折磨,是柳城權貴**裸的打擊報復。特別行動小組的人看起來個個都有本事,藝高人膽大,智商一定不差。他們不可能判斷不出我和董凱旋不會和劫匪一夥,但現實就是:我們被關起來了,對外一切聯繫都失去了。
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我無法知道。我將面臨怎麼樣的命運,更無從知曉。
也許,如侍恆所說,可能會有嚴刑逼供,那麼他的方法即將起作用。無論多麼難堪,爲了活着出去,我決定試一試。
可我沒想到的是,侍恆所說的情況並沒有在我身上出現,不知道會不會發生在董凱旋的身上。
在這樣的環境中,我無法感知日期的更迭,只知道關了很長的時間。定期有人送飯來,從頭頂的小窗戶裡垂下飯盒,窗戶裡的光都是暗淡的。這裡,就像是與世隔絕的地牢。
吃的東西並不很好,糙米飯,白菜邦子,泡菜,死麪饅頭,味道差勁極了,甚至大米都可能是變質了的。但爲了活着,只能都強吞下去。隨飯送來的,還有水,裡面夾着泥沙,也許我的尿都比這個好喝。
空間很小,連廁所也沒有,這情況讓我只能把自己變成了一頭冷靜的豬,和自己的排泄物呆在一個空間裡。我的意志力不能崩潰,堅定,冷靜,永遠不要放棄希望。哪怕是無限期關押,老子也要硬挺到底!
甚至,我依舊每天堅持訓練,五項數據都沒丟下。
鬼魅訓練還在繼續,練指力,直接對着混凝土牆壁發飆,我不能戳開牆壁,只能戳到十指骨疼,指尖起了厚厚的肉繭。原本修長的手指,漸漸粗大起來,指尖不尖了,漸然鈍頭,卻更有力量。
用黑煞狼牙套在牆壁上摳了十個洞,按雙手五指爲型,手指伸進去,可以練掌指的抓握力。還能兩手抓洞,吊在上面做引體向上,只有這個數據的訓練需要器材。
頭頂的小窗,總有時間會泄進一點點光芒,那裡有縫。有蒼蠅可以鑽進來,它們喜歡這裡的味兒,我也喜歡它們。
黑暗中,聽聲音,甚至閉眼感受它們飛行時的空氣動盪,我可以迅速出手,鬼魅訓練不停止,手掌拍死它們、指頭戳中它們,掌出抓住它們,我需要不斷提升境界!有一隻算一隻,一隻都不放過。
瘋狂的韌帶撕裂法,我一個人完成,疼得心要碎炸,全身散架,關節筋膜撕裂,瘋狂生長。漸漸地,我發現肘關節可以反折、扭折出15度,然後30度,90度,這已是常人的恐怖極限,對我來說,極限遠未夠。甚至,肩關節反折,怎麼折都沒事了。
我就在那黑暗無聲、骯髒的環境裡,沉默,不放棄,堅持訓練。
如若常人在那種地方,早已崩潰、失心瘋。然而,沒有任何人、任何情況可以擊倒我,活着,強大地出去,這是我的信念。
不管是我日了狗,還是狗日了我,我都不再流淚,不再悲酸無助,心性越發粗壯、堅韌!命運的折磨是虐狗的模式,老子咬牙受了,喜歡這痛苦的酸爽。感謝這樣的境遇,它讓我依舊成長,瘋狂地成長。如果讓我出去,我將是另一個我!
我沒有想過逃出去,因爲我並不衝動。這裡是他媽的特別行動小組關押的地方,逃不出去,出得了牢房,還能逃出他們的魔掌嗎?特別小組,這是一個紅道合法化的機構,這是我給它的定義。
不知過了多少天,但至少我度過了17歲的生日。甚至第一次發聲,唱給自己生日歌:Happy-birfhday-to-me,Happy……
16歲的花季,我過得夠花夠精彩,幸好還沒有殘花敗柳;17歲這年的雨季,老子依然不怕!
我停止思念,不再想外面的一切,所有的人和事。想與不想,它們都在外面,都在發生、發展、存在,老天若是有眼,公道正義若在人間,一切都會好的。
我需要強大,需要等待,需要出去見證一切,見所有想見的人,做完所有想做的事。
我沉浸在這個苦難的小世界裡,享受着一切,撐過一天又一天。頭髮長了很多,劉海遮住我的鼻子,後發披了肩。個頭竟然也長了,媽的,170了吧,身材依舊瘦削,可特孃的肌肉密度提高,更陽剛、結實,渾身充滿了力量。
荷爾蒙分泌甚至很旺盛,春夢總會有,跑馬總會有,爽滴不是一點點。醒來後,淡淡一笑,不用打理,這只是一種讓人有快感的折磨。
終於有一天,我的飯盒裡多了一支小小的手電筒,一張硬紙片。當送飯的人吊回了飯盒,頭頂的小窗關上後,我打亮了手電筒,看到了那張紙片,感覺外面有人瘋了,瘋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