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從宅子頂上下來,着實也廢了一番功夫。
首先宅子雖然不高,但直接跳還是有一些危險性的。我只好用手扒着房檐,儘量的讓身體垂下去,才平穩的落了地。
其次,萬錦榮先跳下去之後,並沒有要等我們的意思。
所以這整個動作完全沒有準備時間,所幸倒也沒出意外。
重新走在地面上,我的眼睛牢牢的盯着正前方。
起初那些看起來很漂亮的橙色,越發的刺眼了,讓人眼睛很痛。可又不得不使勁兒睜着。
外面的那種壓迫感更加明顯了,我兩個太陽穴像是被針扎一樣。看白開和秦一恆,面色都好不到哪去。
往前走了一段路,萬錦榮手裡的油燈,燒的更旺了。
這外面本來就很燥熱,又捧着這麼一大團火,我眼看着他脖子後面,大把大把的流汗。
我們要去的那個宅子,是整個圍城裡最高的建築。
周圍也有一些很高的,但還是要比這一棟低了十幾米。
遠遠望去,像是一座巨大的木碑。讓人擔心那裡會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之前在宅子裡精神一直高度緊張,倒也忘記渴了。
這會兒我忽然覺得口乾舌燥,下意識的摸了摸揹包,纔想起來水早就都丟掉了。
嚥了幾口唾沫,感覺嗓子像是被刀狠狠的劃過一樣。總覺得要吐出血來。
走了大概一百多米,我的頭痛越來越厲害了。
這讓我想起了來時的高原反應,心裡就更加擔心會失去意識。
死在這裡我倒不怕,我最怕的是給白開和秦一恆拖後腿。
然而我強打着精神,卻反而怕什麼來什麼。眼前開始一陣一陣的發黑,或許是這周圍的橙色太亮了,我試着把眼睛眯起來,卻毫無緩解。
大腦這個時候已經有些恍惚了,我只是依靠着本能。跟着萬錦榮的背影前進。
不知不覺之中,我想起了很多往事。有我剛入行時候的事情,也有這中間遇見的一些怪事。但更多的,反而是入行之前的回憶。
我想,也許那些日子對我來說纔是最懷念的吧。
秦一恆用手輕輕的扶住了我胳膊,似乎有些擔心我摔倒。
我想回頭衝他笑一下,腦子裡卻忽然閃過了一些什麼。似乎這個畫面我曾經經歷過一樣。
“別扛着了,我揹你”秦一恆把我駕到自己身上。
我想拒絕,卻發現自己身體有些失控。只得讓他架着,蹣跚着前進。
這麼越走,我的意識越迷糊。
恍惚之間,我看見了一些畫面。但我已經無法分辨是自己的記憶還是幻覺了。
我似乎站在一片綠草叢生的山腰上,天上一點光也沒有。我很緊張。似乎周圍有什麼東西在威脅着我。
我試圖躲到草叢之中,可我一連換了好幾個地方,都覺得不安全。
這種感覺讓人有些窒息。我能感覺到自己心砰砰的跳到了嗓子眼。
這時我猛然發現,不遠處亮起了一團火光。我沒加思考的就朝那光走了過去。似乎我知道那團火光是爲我而亮起的。
在草叢之中前進,我步履維艱。崴了幾次腳,我甚至都顧不上疼。
可是那火光看着很近,我無論怎麼走,我們的距離始終沒有縮短。
這時我身後的草叢裡,開始有了一些窸窸窣窣的怪響,我知道危險正在接近。只能加快了腳步,玩命的在草叢中飛奔。身上被劃了無數個小傷口,肩膀上也不知道撞到了什麼,覺得很痛,伸手一摸已經流血了。
但這次我終於走近了那火光。
那是一團篝火,在一旁還有一個人影,背對着我。
我下意識的卻愣住了,因爲我發現這個人影非常的眼熟。就在我猶豫的這個功夫,身後的草叢忽然猛地嘩啦一聲,我感覺有什麼向我鋪了過來,本能的一聲大喊,篝火旁的那個人立刻轉過身來。
那一瞬間,時間彷彿靜止了。
我不知道是瞬間接收的訊息太多,還是壓根這一切真的被定格了。
我只看見眼前的那個人,竟然是我自己!火光之下,我自己的那張臉毫無任何表情,透着一股波瀾不驚的滄桑。
就聽我自己衝我說道,你來了。
跟着我就被身後的那個東西撲倒了,眼前一黑。
迷迷糊糊之中,我聽到有人在叫江爍。臉頰上跟着被人抽了好幾個巴掌。
起初只是打的我更暈,而後漸漸感覺到痛了。我才下意識睜開眼。
白開正俯身盯着我,掏出瓶水來,我猛灌了幾口,覺得舒服了一些。周圍已經不見那種橙色了,只有萬錦榮的油燈轟轟的在燒。我們已經進入了那棟最高的建築。
我坐起身,看見右手邊有一個一人高的大窟窿。跟圍城的外牆一樣,也是被人鑿穿的。
“草,我剛纔都做夢了。”我抹了一額頭的汗水,我昏了多久?
“沒多久,我們也是剛到。你先別站起來,先看看你頭頂上,我怕你嚇着。”白開指了指上面,嘬了口煙。
我一擡頭,心中頓時大驚。
藉着萬錦榮的油燈,目之所及之處,竟然全是那種詭異的衣櫃。
這整棟建築竟然是中空的!擡頭望去,除了我們所在的這一小塊兒區域,所有的地方都被衣櫃填滿了。一直堆砌到了建築的頂端,隱在了黑暗裡。密密麻麻的根本數不清有多少。
我們像是身處在一座細長的鬥獸場之中,只不過填滿看臺的不是觀衆,而是衣櫃。
媽的這是什麼情況?怎麼看着跟千佛塔似的?
我知道有些宗教中,也會建造這樣的建築。走進去,四面都是佛像,塔通常很高,越高等級的佛像,擺放的位置相對也高。但站在底下,是無法看見塔頂端的佛像的。
想着,我努力睜大眼,只能看見模糊的屋頂。
我道,這些衣櫃怎麼都在這裡?
“可能他們本來就在這裡,我們找到的,都是被人運出去的。江爍你看,有些衣櫃門是開着的,你們把繩子給我,我要上去看看。”
秦一恆接過繩子,試着做了一個繩釦來攀爬,沒有成功。他只好試着徒手往上攀爬。好在離我們最近的開着門的衣櫃,只有七八米高。
但我在底下看着還是心驚膽戰。
秦一恆身手很好,幾下就爬到了衣櫃旁。一個翻身就鑽了進去。再也不見他人影了。
我跟那衣櫃有過很多次接觸,知道里面的空間有多大,心想秦一恆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果然很快他就爬了下來,氣喘吁吁的。
“裡面有什麼?”白開急道。
“這個”秦一恆攤開手,瞬間有一些沙土從指縫中流下去。
“這應該是陰河的泥。只是早就已經乾透了”秦一恆拍了拍手,現在我們去看一看那些沒被打開的。
秦一恆走到最近的一座衣櫃旁,伸手緩緩拉開了衣櫃門。
我心立刻跳到了嗓子眼,那衣櫃門似乎許久沒有打開過了,吱呀吱呀的響聲如同鬼叫一般。
門一打開,我立刻用手電照去。
只見衣櫃之中,站着一個赤身裸體的人。這個人的皮膚乾癟,儼然已經成了一具乾屍了。
我想起了之前在衣櫃裡見過的那種屍體,心說難不成,這裡也是一個還陽的地方?
看規模,媽的應該算是一個還陽基地示範園了吧!?
我道,這些屍體是用來還陽的嗎?可是爲什麼他們沒有活過來?
“活過來的只能是少數,而且,誰也不能保證活過來的是什麼。”萬錦榮忽然不明不白說道。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我頭頂上的衣櫃門,吱呀的響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