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千想要的,是一個完完全全爲靳宛着想,聽從靳宛吩咐,被靳宛視爲心腹的左笙。即使有一日,靳宛命令左笙去取自己的命,敖千也希望左笙能夠毫不遲疑地執行。
因爲敖千希望交給靳宛的,是一把保命的利刃。不管是誰,只要威脅到靳宛的安全,這把利刃就得將對方剷除,連他自己也不例外。
所以,只有左笙達到了這些要求,敖千纔會滿意。到那時,他甚至會比以前更加用心地培養左笙,將左笙打造成更強的高手!
“既然你對殿下這麼忠心,那你就走吧,回到殿下的身邊,對殿下盡你的忠。像你這樣一直念着舊主的人,你以爲我會稀罕嗎?”
聽到靳宛這段話,左笙面色微變,心裡涌出複雜的情緒。
半晌,他才直起身,神色複雜。
“殿下對您一向疼惜,萬事爲您着想,爲何您會……”因爲屬下對殿下忠心耿耿便大發雷霆?
左笙的未竟之意,靳宛又如何不知,只是她嗤之以鼻:“我同殿下之間的事,自有我們二人處理,與旁人無關。而你,我不管殿下是怎麼想,你是怎麼想,可既然你叫我一聲‘主子’,那你對我就該是全心全意的效忠。
“這世間的情感有許多種,唯有二種是必須忠誠無二的,其一是伴侶,其二是主僕。殿下與我是前者,我與你是後者,所以我對殿下的要求,與對你的要求,都只有一個,那便是‘忠誠’!
“若連忠誠都做不到,我要你何用?”
左笙此刻的心情更復雜了。
好吧,他承認主人將自己與殿下相提並論,這點讓他心裡有種詭異的滿足和自豪,可是……他何德何能,能和殿下相比呢?
左笙糾結了,沒人教過暗衛這時候該怎麼辦啊?
可是能被主人這般看重——左笙認爲,主人若不看重自己,也不會將自己和殿下放在一塊兒比較了——如果辜負了她,感覺自己罪大惡極啊?
靳宛卻在心裡默唸,雖然我說的話大部分都是事實,但我也沒告訴你,殿下和我是要彼此忠誠的,而你我,卻只需要你對我忠誠啊~這就是伴侶關係和主僕關係的區別!
矛盾中的左笙,眼神複雜地道:“屬下愚鈍,還請主人示下,屬下該如何做?”
“你要怎麼做,不應該是我來教你,而是你自己尋找答案。”
說完這句話,靳宛就閉口不言,淡漠地看着他。
左笙無言,沉默垂頭。
他此刻也是心亂得很,殿下當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主子,難道如今自己因爲主人的幾句話就改變效忠的對象,就不是背主、是不忠嗎?
可隨即,左笙眼前又浮現出那日在鄔京城外,他和殿下對話的場景。
殿下說,從你留下的那一刻起,你的主子便不再是本宮。至於是誰,需要本宮來提醒你麼?
而自己又是怎麼回答的呢——
回殿下,卑職的主子是未來太子妃,卑職以性命起誓,絕不會讓太子妃再有絲毫危險。任何人想要對太子妃不敬,就得從卑職的屍體上踏過去!
想到這裡,左笙心中巨震,彷彿醍醐灌頂。
——是啊,他效忠的主子早就改變了,這一點殿下已經明明白白告訴過他,而他也認可了,可笑他居然一直陽奉陰違!
這不但是對新主的背叛,更是對舊主的不敬!
念頭瞬間通透,左笙彷彿撥開迷雲,未來一片清明。
他猛地伏身跪拜,如同回到二十多年前初見殿下的那日,面上再無迷茫,一派純然的恭敬。
“屬下有罪,請主人責罰!”
左笙擲地有聲,語氣誠摯。
這一刻,靳宛冷漠的眼神,終有了一分笑意。
她不會懷疑左笙的這份忠誠有假,因爲,她對自己有信心,也對敖千的眼光有信心。
“念你是初犯,之前也拼力護主,便功過相抵了吧。”靳宛淡淡地說,過雖然有,可左笙也確實盡心盡力地保護過她,這功是賴不了的。
“是,多謝主人。”左笙終於不會再對靳宛的命令有一星半點的質疑,“不知主人可要爲屬下取名?”
左笙是東宮暗衛統領的名字,可他今後不再是太子爺的人,要不要換名自然要聽靳宛的。
而靳宛壓根沒有給他換名的興趣,況且她雖然要左笙分清自己的真正主人,卻也不是想給敖千劃清界限,哪用得着再改名。
“罷了,千爺遲早是我的人,他取的名字就是取的,就左笙罷。”靳宛十分大度地說,這副好像把太子爺包養了的口氣簡直不能更霸氣。
左笙便應是。
“接下來我們要在軒城待個三兩日,等燕國和姜國的使者團來了,方纔一起上路。在這期間,你便安心給我待在房裡養傷,等上路時我可不想再看到你現在這副彷彿重傷不治的樣子。”
靳宛心知說好話這傢伙會得寸進尺,乾脆就板着臉,做出一副刻薄樣。
可左笙又不傻,之前敢反抗她的命令,也只是因爲鑽了牛角尖,還當自己的主人是太子殿下,從而不敢違抗太子殿下那條保護靳宛的命令罷了。
然現今主人已換,左笙自然就對靳宛的命令言出必從了,根本用不着再擺黑臉。
解決了左笙的事,靳宛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在靳宛收服左笙的過程中,靳海始終沒有打岔,因此左笙也不知道靳海的精神出了問題,在兩人離開時,左笙還說了一句“恭送主人和老爺”。
靳宛本身也受了不輕的傷,儘管體內有九品雪蓮,早些時候割腕放了不少的血,這時候也感覺到疲憊和虛弱,便聽從沈玉溪的建議,回房歇息。
看得出靳宛需要休息,所以靳海並沒有阻止,反而還“懂事”地向靳宛保證不亂跑,會乖乖聽沈玉溪的話。
有風修父子和沈玉溪在,靳宛也不擔心爺爺會跑出城主府,或者受氣之類的,於是交代了沈玉溪幾句看好爺爺的話,便陷入了沉睡。
待靳宛睡下後,沈玉溪將靳海領出房間,吩咐下人守在門外,隨時等着靳宛醒來再進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