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靳宛看到手臂微微扭曲的樣子,仍然難以控制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輕輕撫摸了一下青腫的皮膚,揪着眉毛問大個子:“疼嗎?”
大個子本是薄脣緊抿。
聽到靳宛的問題,他勾起脣角,語調微揚道:“不疼了。”
再大的痛楚,也被她這憐惜的神情給治癒了。
“這手是斷了吧?怎麼會不疼,你是不是痛覺神經有問題?”靳宛不知他內心的活動,便震驚地瞪大眼眸。
剎那間,青年眼中笑意一滯,只覺得自己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這笨丫頭,腦袋何時纔會開竅?
看她平時挺機靈的,在男女之事上,怎就遲遲不領悟……
靳海把屋內收拾好了,想到外面幫忙,結果一出房間就看見兩人在門口坐着。
“咋了?”
聽見爺爺的聲音,靳宛忙不迭地把大個子受傷的事告訴他。
知道大個子手臂斷了,靳海急忙扔了掃帚,俯身扶起青年。
同時安慰靳宛:“不要着急,爺爺雖然不是郎中,卻懂得給人接骨。小宛吶,你去砍幾根直木回來,待會兒爺爺要用。”
靳宛聽罷,點點頭跑進柴房,拿了一把砍刀往後山跑。
走不遠就有樹,她沒花多少時間,砍了幾根又圓又直的木頭拿回家。
她把刀一扔,抱着木頭走進屋,“爺爺,木頭我砍回來了!”
屋裡頭,靳海正用熱水給大個子敷手臂。此刻青年衣衫半褪,露出結實的上半身,古銅色的皮膚還閃着光澤。
靳宛一進來,恰好撞見這景象,登時眼睛一愣。
“乒鈴乓啷……”
木頭掉了一地,少女卻毫無所覺,整個人都呆住了。
青年和靳海齊齊望向她。
發現靳宛兩眼發直地盯着自己,大個子略略揚眉,“你不疼嗎?”
一根木頭砸了她的腳,莫非她沒感覺麼……
“咳咳。”靳海捂嘴清了清嗓子,順便喚醒自家那傻孫女,“小宛,你可以出去了。”
靳宛回過神之後,臉蛋兒“騰”地燒紅了。
“哦、哦……”
她結結巴巴地應着,有些手足無措地轉過身去,結果心慌意亂之下撞到了桌角。
一時間,靳宛疼得抱腳大叫:“嗷嗚~”
大個子望着她單腳一跳一跳地蹦出屋子,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見到他袒露上身,這丫頭的反應竟如此劇烈……莫非,她並不是未到開竅的時候,而是平日的那些刺激不夠?
唔……他大概知曉該怎麼做了。
靳宛不小心又對大個子發了一波花癡,等跑到院子裡,才意識到自己出了個大丑。
她不禁一邊掃着地,一邊苦惱地嘀咕:“真邪門兒,今天咋那麼倒黴……”
說好的去算賬,結果怎麼看,都是她被人算計了——她越想越認爲,靳遠的行爲,不大像是兒子瀕死時候的表現。
幸好她檢查過了,藏在柴房的酒麴沒遭到毒手。
當靳宛把廚房裡摔壞的鍋碗瓢盆,全部清理乾淨,便察覺家裡沒有能用的碗了。
跟爺爺說了這件事,爺爺讓她不要擔心,等他給大個子固定好手臂就去做木頭碗。
此後又忙了兩個時辰,在夜色濃如潑墨之際,他們總算吃上了一頓熱乎的飯菜。
大個子右手臂綁着木棍,暫時不能動用。他蹙着眉頭,費勁兒地用左手使筷子,卻一直夾不到菜。
靳宛扒拉了兩口飯,無意間瞥到他的動作,隨手夾了幾筷子的菜到他碗裡。
“傷筋動骨一百天,最近大個子都要靜養,家裡的活兒你就別管了。”靳海慈愛地望着兩人。
靳宛點點頭表示瞭解,建議道:“爺爺,冬天快來了,咱找時間給大個子在屋裡做一張木牀吧,老讓他睡在柴房也不是個事兒。”
少女說話的時候,青年不動聲色地凝視她。
直到他覺察出爺爺的視線,才淡定地收回目光,若無其事道:“不要緊,我在柴房睡得挺好。”
“既然大個子這麼說了,那入冬前且先住着吧,等天冷了再搬進來。”
靳海又看了大個子一眼,那眼神飽含深意,青年莫名感覺自己被審視了。
這屋子除了一個小小的客廳,就只有兩個房間。
剛救回大個子時,他睡的是靳宛的牀。後來靳海在柴房搭了個簡易木牀,大個子便這般住下了,那時他們還沒想過青年得久留。
但今日他們共了一場患難,真真正正成了一家人,靳宛便認真思量起三人未來的生活了。
哪有讓家人住柴房的道理?
待冬天一來,氣溫驟降。若住在四處通風的柴房,時間一長,身子再好的人也得凍出毛病。
何況目前,大個子受了傷,住柴房更有諸多不便。
這也是她現在,就提議讓大個子搬進屋裡的原因。
她打算今年的冬天,先讓大個子同爺爺擠一屋。等開春,她設法賺足銀子,立馬把土坯房推了建新的。
可爺爺和大個子都這樣說了,靳宛也想不出理由反對,畢竟沒啥大的壞處。
於是,這件事就此定下。
翌日。
錢掌櫃派馬車來取米粉,順便接靳宛。
昨晚因少了大個子的幫助,她和爺爺兩人忙到三更半夜,才把今日的三十斤米粉做好。
卯時靳宛就起了,算起來她睡了不到三個時辰,因此懨懨的沒多少精神,上了馬車後一直打瞌睡。
“姑娘,掌櫃家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三鮮樓的夥計叫醒了她。
“哦。”靳宛打了個哈欠,揉着眼睛跳下車子。
她進去時,錢掌櫃和錢夫人正在客廳用早點。
看見小廝領着靳宛過來,錢掌櫃招手讓人添了一副碗筷。
隨即,錢夫人溫柔笑道:“靳姑娘早,勞煩你一大早便來替我看診,坐下來一塊兒吃早飯吧。”
錢掌櫃以爲少女會使性子,出言婉拒。
怎知道靳宛真是餓了,聽見錢夫人的招呼,便很乾脆地上了桌。
少女笑盈盈地道:“錢掌櫃都替我把碗筷備好了,我要是還拒絕,未免太不識擡舉。”
這話說的很巧妙,既體現出她的細心,又恭維了錢掌櫃。
並且看她那副模樣,似乎並未把昨日的不愉快放在心上。
因這一點,錢夫人對她又高看了幾分,與靳宛交好的心思更活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