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在包袱的結上猶豫的手指握成了拳,蘇夏至歡跳的心情在聽到那句話的時候已經跌入冰窟。
調整了一下自己幾乎憤怒的想要暴走的情緒,她扭過頭看向挑着門簾立在門口的閔嵐笙。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閔嵐笙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錯開與蘇夏至對視的目光:“我不能這樣害了你……”
蘇夏至如看陌生人一樣的望着他,最後點了點頭,扭身提着包袱就往外走。
包袱太大太沉,她提着有些費力,只能兩隻手使勁的拽着,一步一步的往外挪……
“傻子!”閔嵐笙伸臂攔住了她:“你睡這裡,我去東屋睡。”說着他便朝着牀鋪走去,想抱走牀上的鋪蓋。
“閔嵐笙。”蘇夏至面孔朝着門外,說話的語氣飄忽,似乎沒了底氣:“如果你對我說,你還沒有完全準備好和我歡好,這樣的理由我能接受。”
閔嵐笙彎腰向着牀鋪的臉‘騰’地紅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這麼過火的話,她居然能夠這麼直白的說出來。
“其實,我也是沒有想好是不是真的要和你過這個洞房花燭……我們是人不是畜生……做這些事,總要由着自己的心……”
“可你居然對我說‘我不能這樣害了你’?這他孃的是人話嗎!”蘇夏至閉了眼,死死地忍住,不許自己落半滴眼淚。
“你既怕害了我,何苦請了媒人去我家提親?今日又何苦走這二十多里路去娶我?”
“如今嫁衣我穿了,天地與你拜了,你居然說:‘我不能這樣害了你’?”
“好,說的真他孃的好!讓老子真想一刀砍死你……”攥着包裹的手手指已經泛白,蘇夏至渾身都在顫抖。
無邊的寂寞襲來,她一刻不願與他待在一起,拖着那個大包袱踉蹌地走了出去。
夜風清冷,吹得氣血翻涌地她打了個寒戰。
站在正屋的門口,背後是那個沒有人心的東西,面前是漆黑的院門。
何處何從……蘇夏至擡頭思索了一會兒,竟是怎麼做都不太好。
回孃家?黑燈瞎火的走夜路也不安全。
“艹!幹嘛回孃家?”蘇姑娘在心裡鄙視了自己一把:老子一個現代人,別的不說,光這個腦袋也比屋裡那個混蛋進化了幾百上千年吧?怎麼能在新婚夜就被氣回孃家呢?
推開東屋的房門,蘇夏至先把包袱放下,然後摸索着到了靠窗的位置,拜過天地之後,那條老長的香案就被她拖到了東屋擺在窗前。
火摺子還在,拿起吹亮,藉着微弱的火光她在屋裡掃視了一眼,見到窗臺上還有半截蠟燭,伸手過去點燃,把火摺子縫好,蘇夏至站在亮起來的屋裡四下打量。
空蕩蕩的屋子裡除了香案還靠牆擺着一個衣櫃,下午的時候打開看過,裡面除了灰塵什麼也沒有。
總不能睡地上吧?這才二月呢,到了夜裡也是很涼的,睡地上她那個小身子骨怕是挨不住。
撓撓頭,蘇姑娘有了主意。
把香案上閔父的牌位請到了窗臺上,香爐還有幾支未燃的立香也放在了上面,她拖着香案的一頭往屋子的正中挪了挪了。
窗戶紙有很多破損的地方,挨着窗戶太近晚上睡着會着了夜風。
“沒人疼就自己心疼心疼自己吧。”蘇夏至自言自語着,蹲在地上把包袱打開,看着裡面做的厚厚實實的被褥,眼眶又是一陣發酸:“有孃的孩子象個寶呢!”
用手將香案上的灰塵用手好歹胡嚕了一把,蘇夏至把兩牀褥子都鋪了上去,然後又抱了牀被子放在上面,瞅着雖然窄些,她正好身子瘦小,倒也能睡。
忙活了一陣蘇姑娘還是不想睡,不是不困,而是心裡憋着好多話,總想說一說,來這個世界一年多了,她好似都習慣了自言自語,若是連這個都忍了,不管遇到什麼都生生受了,她也會瘋……
站在窗前,隨手拿起一枝香就着燭火點燃插進香爐,青煙渺渺的升騰在四周,恍惚間想到了上一世好似也有這麼一次燒香的幾乎。
記憶裡那次是跟着她那個談了一輩子戀愛的老媽去的一所寺廟。那裡煙火極盛,據說所求的姻緣最靈。
對於老媽跪在蒲團上唸唸有詞的祈禱,蘇夏至是嗤之以鼻的,她並不是很信鬼神,因此也不太信佛菩薩。冷眼看着老媽都年紀一把還在求姻緣,她只覺無語!
倒不是她不通人情,想要干涉早就離異的老媽再婚,而是她母親戀愛的速度遠遠地超乎她對於後爹人選的接受速度,往往是她才明白跟在老媽身邊的男人已經不是前幾天見到的那個,再過幾天這個男人也成了昨日黃瓜!
“來一趟不容易,你也求一求!”心不在焉地她被老媽出其不意的一拽,正好也跪了下來,旁邊看管香爐的比丘尼不失時機地捧了三炷香給她。
捻着已經點燃的立香,擡頭望着塑得一臉慈悲的菩薩,蘇夏至只好大聲的說道:“天靈靈,地靈靈,掉個美男行不行?不求房,不求地,只要老公很美麗……”
話沒說完就被老媽打了腦袋:“你傻啊?長得好看能當飯吃?”
“我養着他啊,將來俺的遠大理想就是要養一個貌美如花的小白臉兒!”蘇夏至張嘴就來,根本沒顧忌說話的地方。
……
“呵呵,嘴欠啊!”往事如煙歷歷在目,想起這些蘇夏至忽然地豁然開朗,如今美人有了,而且還是窮得叮噹亂響狼心狗肺的美人,這些不都‘如了’自己的意嗎,也算是給了自己一個教訓:禍從口出,這話可是真理啊!
無比虔誠地對着香爐拜了拜:“早知道拜了菩薩這麼靈,我就多求幾個小白臉了……嘿嘿!”
話一出口,窗臺上的燭光就晃動了一下,似是隨時都會熄滅。
“呸!童言無忌!”裝模作樣地給了自己一個嘴巴,蘇姑娘再不敢胡說八道:“就這個大尾巴狼秀才就夠了!千萬不要再添小白臉了,俺可不想活活把自己累死!”
搖曳的燭光恢復了平靜,她提着的心也隨之安靜了下來,瞥見香爐旁閔父的牌位,蘇夏至也雙手合十拜了拜,然後有想到了自己的親媽。
蘇夏至的母親很愛她的父親,奈何他的父親覺得小三才是真愛。他們離婚後,蘇夏至的母親便如同換了一個人,從此也走在了尋找‘真愛’的路上。
蘇夏至管不了母親,更不喜歡她接二連三的走馬燈似的換男伴,大學畢業才一實習便搬出了家。
因爲是實習的身份,專業是酒店廚房管理的她便被實習單位派去到食品原料原產地調研。
這是很苦而且很耗時間又很要專業知識的一份工作。
調研的目的地大多在農村,有的甚至是非常落後的地方。
而蘇夏至上一世的元身死亡的原因,就是在這次調研中,去了解散養野山豬的時候,被突然從圍欄裡衝出來的幾隻豬追着慌不擇路,不慎掉進了蓋着草蓆的化糞池裡……
“老媽,那邊就剩了你一個人,以後你要長點心,好好的對自己。”
“今兒是我結婚的日子,我在這邊告訴您一聲,以後也不要再爲我難過。我結婚了,長大了。我……挺好的……”
輕聲細語地說了幾句,蘇夏至低了頭:“其實……我騙了您,現在還不是很好,不過,以後一定會好的!”
這話算是爲自己打氣吧,說完心裡確實舒服了不少。
無視自己對着公爹的牌位對自己母親說話的這個怪異的行爲,蘇夏至揉着酸澀的眼睛爬上了長條香案。
脫了鞋子,很小心地躺了下去,蘇夏至這才發現腦袋後面還缺了枕頭。
直挺挺地躺在香案上,她眼睛望着屋頂出神,只覺自己現在的樣子無比神聖!
旁邊是白燭搖曳,香菸繚繞,她居中躺在屋子裡,再配上點菊花翠柏,放上哀樂就可以向遺體告別了……
“我一千個艹啊!這畫面太尼瑪嚇人了……”
細緻地腦補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樣子,蘇夏至猛然坐起,穿上鞋顧不上提好,拿着閔父的牌位推門就衝了出去!
來到正屋門口,她狠狠地踢了一腳房門:“你爹找你!”
房門幾乎是立刻就打開了,閔嵐笙眼睛裡滿是驚喜的目光:“回……回來啦?”
從蘇夏至失落的走出這間屋子開始他就後悔了,而且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是有些生氣的,在蘇家他被杏花村的人嘲笑,被岳母提議入贅,後來又被大舅子一腳踢得落了淚……這些都讓他覺得憋屈。
爲了能娶她,他連唯一的親人,姐姐都得罪了,可還是換來這些,他覺得委屈。
然而,這些都和她有什麼關係?他怎麼能把這些無聲的怨氣發到她的身上呢?
閔嵐笙裡屋外屋地走了幾次,想要去找她。
這下可好了,她自己回來了,他心裡歡呼一聲:傻子還是最在乎我的!
蘇夏至不知道閔嵐笙見到自己爲什麼會是這幅開心的表情,她卻很想伸手掐死他拉倒!
把閔父的牌位塞到秀才手中,蘇姑娘一字一字地說道:“當着你爹我也要這麼說,秀才,你真是個王八蛋!”說完轉身就走。
“傻子!”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閔嵐笙被拖着走了幾步,帶的腰上的傷痛疼得厲害,顧不上這些他急急地說道:“回來吧,回來睡……我……我就是腰疼的很,我什麼也做不了……”
慢慢停了腳步,蘇夏至思索着什麼,良久,她回身,對閔嵐笙伸出了一根手指:“一年,一年爲期,若你我還不能真心相愛,那便一拍兩散吧!”
“我不!我不!”閔嵐笙怕了,他知道自己今天是真的傷了她了:“你打我出氣,罵我都好,就是別定這個一年爲期……我們好好過日子,等我腰好了……”
“我們就洞房……”閔嵐笙幾乎是用了自己的全部勇氣才能把這句話說出口。
有那麼片刻,對着這樣的他,她幾乎有想動搖。
眨了幾次眼睛,蘇夏至推開他扯着自己衣袖的手,平靜的說道:“我不願意……現在,我不願意了……”
【第一卷杏花村裡開桃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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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啊,別說俺不提醒你,你把蘇姑娘推出去容易,要想再把她請回來,就難了!
努力追媳婦去吧少年!駕~
關於更新時間,原本俺想給挪到早晨,想了一下,上午俺都不在線,萬一審覈有問題,俺來不及修改,大家還是看不到。俺以後早點發文,定在八點吧,這樣不算太晚,大家也不用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