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喝藥了。”一邊的潘嬤嬤端了剛熬好的藥,遞到蘇老夫人脣邊,餵了老夫人喝下。
濃郁的藥味彌散在空氣裡。
“又喝藥嗎?”蘇老夫人揉了揉眉心,還是打起精神勉強坐了起來,低頭看了下那黑乎乎的藥碗。
“您是知道的,陳太醫本來就不贊同您來的,如今不知爲何您的病情比他預料的要厲害,他去附近的小鎮爲您配藥之前已經說了,您的病已經不是他配置的蜂蜜藥丸能用的了。”潘嬤嬤蹙眉,卻放柔了聲音。
蘇老夫人沉默了一會,輕嘆了一聲,還是用顫抖的手扶住碗,低頭把藥一飲而盡。
“人生如夢,枯榮眨眼間,我這老婆子,也不知還有命看見小魚麼。”喝完之後,她忍不住低低地喘了一聲。
潘嬤嬤看着自家老主人,忍不住紅了眼:“老夫人說什麼呢!”
蘇老夫人苦笑了一下,從自己枕頭底下摸出一疊信來,用老皮兒起皺的手輕輕摸了摸,一貫冷冽沉穩的眉目裡多了慈愛:“那小丫頭,我抱着她的時候就軟軟的,現在想來還真是像她孃親,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臉,看起來總跟長不大似的……。”
她頓了頓,又疲憊地閉上眼輕聲道:“這輩子我蘇家虧欠那孩子太多……也難怪琴三爺不願我認回她,這次她和琴笙進了赫金,一點消息都沒有,我也不指望別的,就指望她能好好地讓我這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東西看一眼,也算沒有遺憾了,如果我看不到了,你就幫我把這些信給她罷。”
潘嬤嬤看着老夫人手裡一疊信,又看着老夫人滿頭的銀髮和疲憊的模樣,眼裡的淚忍了又忍,才勉強沒有落下來:“您說笑呢,這些信都是您一封封寫給小小姐的,都是您的心意,她一定會平安的,您也一定會親手把信給到她手上的,您這一輩子多少大風浪,怎麼會就過不去這一波!”
蘇老夫人低低地咳嗽了起來,隨後還強打精神做直了身子,眼裡閃過堅定的光,含笑:“嗯,我還要看那小丫頭好好滴,不讓琴笙欺負她,去把筆墨拿來,我要再給那孩子寫信。”
潘嬤嬤擦了擦眼角,雖有心想勸,卻在看着老夫人含笑的臉貨最終點點頭:“好。”
隨後她又準備了筆墨伺候起了蘇老夫人。
而不遠處,一個窈窕女子擡手扶着侍女下得馬車來,看着侍女放飛了那隼,她擡手優雅地撫了下自己的髮鬢:“錦心可有什麼消息?”
繡心略一沉吟:“錦心現在應該出發了,一切都已經佈置妥當。”
蘇千城點點頭,又轉頭看了眼蘇老夫人的馬車裡晃動的影子,她眯了眯眼,忽然問:“奶奶這是又給楚瑜寫信了?”
繡心恭謹地道:“是。”
蘇千城擡起頭,看了看滿天的星子,輕嘆了一聲:“果然,養的不管做什麼,就是沒有親的得人心。”
她搖搖頭,淡淡地道:“準備一下,再往前,山清水秀,是個送老夫人上路的好去處。”
繡心頓了頓,臉色有些複雜地道:“是。”
……
這頭,星光燦爛,有夜鳥振翅掠過天際。
戈壁上的綠洲裡,潺潺水聲輕晃,旅人的篝火散佈其間,與天空的星河交相輝映。
有嬌俏美麗的少女在篝火邊舞動着妖嬈的身軀,手腕、足邊的銀鈴輕響,長長的烏髮劃過夜色,琉璃珍珠一般的大眼裡彷彿倒映了滿天的星光,嬌美得讓人心醉,宛如開在戈壁下的月光花。
“好!賞!”長着大鬍子的西胡商隊頭領大笑着,示意自己的隨從將那一盤烤好的羊肉和一代金幣送給少年。
那隨從盯着少女雪白的小腰,眼裡閃過一絲癡迷垂涎的光,卻又知道這不是自己可以動的,便打算靠過去,然後佔一點便宜。
但是他纔打伸出鹹豬手在那挺翹的臀兒上摸一把,就被一隻鐵鉗一般的大手給卡主了手腕。
那乾瘦的隨從一擡眼,就對上一雙形狀冰冷卻好看的桃花眸,裡面的威壓和殺氣讓他嚇得一個哆嗦,趕緊笑眯眯地向面前都額高大男子送上手裡的東西:“這是頭領賞賜給你們的。”
“替我和哥哥多謝頭領。”一邊的紅衣舞姬戴上了面紗,笑吟吟地對着那隨從道,又取了一塊金幣塞到那隨從手裡。
可惜美人旁邊還有一尊煞神,彷彿隨時能將他撕裂成碎片,那隨從哪裡還敢多看,只趕緊胡亂點頭退了回去。
這頭的西胡人的頭領似也看見了自己隨從的小動作,隨後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又笑眯眯地看向那紅衣舞姬和她的哥哥,擺擺手:“你們都累了,早點休息罷,明日還要趕路。”
看着那紅衣舞姬和她的哥哥離開,商隊頭領惡狠狠地瞪了自己身邊的那隨從一眼:“說了很多次,叫你少去招惹那姑娘,要女人,賣了貨等到了律方多少女人你買不到,我們自己的護衛都死得差不多了,還要靠他們那些人走出戈壁和沙匪的包圍呢!”
那隨從跟着首領多年,雖然知道是這個理,但心中有些不忿:“不就是一羣沙獵人麼,雖然手上厲害,但咱們的人誰還不知道里面的女人是什麼貨色,多給點錢就是了!”
草原戈壁上有沙匪流寇,就有專門幹中原人說的那種押鏢生意的沙獵人,這些沙獵人成分複雜,遊俠兒、混飯吃的賊子甚至還有不少落單的沙匪和流寇。
專門幹些武裝押鏢的散活兒,裡面的女獵人性子彪悍,卻也風騷浪蕩得很,對上眼了,押鏢也賣人——賣自己。
“但她不賣,就不能動,除非你不想活!”那西胡人的胖頭領沒好氣地拍了一把自己隨從的腦袋。
那隨從不敢再說話。
……
“如果是之前,本星君一定要砍掉那隻手!”一道森冷的聲音在紅衣舞娘身後響起。
那舞娘正蹲在湖邊撩了水洗手洗臉,聞言淡淡地道:“現在咱們寄人籬下,借他們商隊的保鏢身份回律方,你別給我惹事。”
“我惹事!?”
金曜看着蹲在自己面前不遠處洗手的女子,忍不住冷笑了兩聲:“你出的什麼餿主意,跑到戈壁灘上來,繞了大圈去律方不知什麼時候能救回來三爺也就罷了,你看看你穿的什麼衣衫,還說我惹事,難道不是你自己招蜂引蝶!”
說着,他桃花眼冷冷地在楚瑜背後那一截雪白的小腰上掃過,彷彿被那白嫩的肌膚刺了眼,隨後別開了臉。
“媽的,你怎麼說話的,不是小魚想法子繞到戈壁上,你真以爲咱們這區區百來人能和人數萬大軍追兵抗衡,你是不是真還以爲天鷹大營還在!”一邊做男裝打扮,正在提水的霍二孃忍不住瞪着金曜,一副準備擼袖子上去揍人的架勢。
金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倒是楚瑜擡手懶洋洋地打斷了霍二孃:“咱們的金曜星君一貫是個老古板,你也不是不知道。”隨後她摘掉了自己頭上的紗披在自己身上,看向金曜:“你不喜歡我這身打扮,我能理解,但是咱們現在是喬裝出行,隼摩爾發下的緝書裡,二孃和三娘是女裝,我是男裝,所以我們必須反其道而行,不能讓人看到那緝書聯繫到咱們身上。”
說罷,她也不等金曜說話,只示意霍二孃幾個一起回了帳篷。
“你就這麼縱着那姓金的,越來越囂張,真該揍他一頓!”霍三娘也提着水跟着她們一起進了自己簡陋的帳篷裡,懶洋洋地輕嗤道。
楚瑜頓了頓,淡淡地道“金曜不姓金,他也是爲了三爺操心,才日益變得焦躁。”
“焦躁若此,不知道的,還以爲他纔是三爺的妻。”唐瑟瑟面無表情地下了個結論。
楚瑜擡眼看向帳篷外,立於水邊的男子,眼前忽然閃過他那日在人間亭裡對她冷形冷狀地道:“我就是想要和你搶三爺,你待如何!”
她神色裡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搖搖頭,隨後坐下來看地圖和路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等到她起身伸懶腰的時候,霍家姐妹都已經睡了,只有唐瑟瑟還在擺弄她的藥箱。
楚瑜伸了個懶腰,走出帳篷打算吹個風。
這種疲倦的時候,她就想,如果有一瓶小酒就好了。
只是才走出帳篷,她的目光就被不遠處的身影吸引了。
楚瑜挑眉,這人是站了足足兩個時辰了罷?
她看着金曜站在水邊的身影,他背上長劍的劍穗被血染成了一種無法褪去的暗紅色澤,在風中晃動着。
他斗笠下垂落在身後的烏髮亦被戈壁的夜風吹得有些凌亂,洗得有些發白的青衣與湖邊長長的野草同在風中而動,莫名地有一種疾風知勁草的孤冷而蕭索的味道。
楚瑜停下腳步,忽然覺得這一幕,讓她想起那種傳說話本里的江湖孤身劍客,一劍光寒十四州,非正非邪,桀驁孤冷到刻薄,卻能——爲知己者死。
“琴笙……三爺,他一定會好好的。”她慢慢地走到他身邊,忽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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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城目的是什麼,大家很快就知道了==hoho我今天努力湊個萬更讓大家今天看爽點試試好咩~月底了再不投票兒,就要作廢了,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