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裡幽寂如常,雲清音每天掃葉奏簫,心裡卻並沒有片刻的安寧。那個爲她付出生命的男人,如今每天都縈繞心頭,揮之不去。
這天午後,雲清音掃完落葉,仍然是倚在樹下奏着簫曲。忽然從半空飄來歌聲,空靈悅耳。
那清脆的歌聲宛如玉珠般,散落在這空寂紅塵,輕叩人心。如此美妙的歌聲,令她聽得失了神,簫曲也不由得跟着那歌聲起落,似乎是在合奏一曲天籟!
她的簫聲向來清渺向來冷寂,但是這一次,竟然也泛起了祈盼的歡悅!
餘音裊繞,漸漸消散,卻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姐姐!你的簫聲真好聽!”
雲清音朝樹上望去,只見一個身着單色道袍的女孩靠在那樹枝之間,眨着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驚奇地看着她。她好奇地問道:“姐姐,你是誰?你怎麼會來這裡?”
看她的裝扮,雲清音猜到是這夕照觀的小道姑,於是她答道:“我叫雲清音,因爲有事前來尋人,所以冒昧打擾,實在抱歉。”
“雲清音?好美的名字!跟你的簫聲一樣美!那你答應我,你做我的姐姐,我就原諒你的‘冒昧打擾’!”
見她一臉的純真與無辜,雲清音輕輕地笑了起來:“好,我做你姐姐。”
“真的嗎?太好了!我有姐姐了!我再也不是孤單一個人了!姐姐,以後你吹簫,我唱歌,我們一起相伴在這夕照觀,好不好?”
“好!只可惜……”雲清音黯然地說道,“華萼公子不在這裡!”
“華萼公子?”魚婉歌好奇地問道,“那又是什麼人?對姐姐很重要嗎?”
“她的才德,天下無人不服。她曾經救過我的命,在北暮山上,她如實告訴了我她的真實身份——原來她竟然是個女兒身!所以從那一刻起,我們兩個就歃血爲盟,金蘭結義。誰知道命運變幻,轉眼間她衆叛親離,天涯逃亡!後來她流落到南曄國,成爲靖北公子。雖然她仍然是風光如常,但是我知道,那不是她心裡所願。而且我也始終相信,她絕對不是殺害兩位老將的兇手!我本想去找她,可是一直紛擾纏身。如今她更是不知所蹤,整個南曄國都在尋找她的下落!”
“聽起來,那位華萼公子真的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你叫她姐姐,我也叫她姐姐。你相信她,我也相信她!”
“她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傻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魚婉歌!這個名字還是魚哥哥取的呢!魚哥哥曾經是北曄國重要的大臣,可了不起了!”
“你的魚哥哥是魚知樂大人?”
“恩!是啊!你怎麼知道?”
“我前不久還見過他。”
“你見過魚哥哥?魚哥哥都好久沒有來看我了!他就知道那個顏如雪,都不管我了!”魚婉歌撇着嘴,眼裡卻閃爍着異樣的光彩,“魚哥哥對我可好了!在我很小的時候,父母都死於北曄國那場叛亂,幸好被魚哥哥撿到,還給我取名字爲婉歌——因爲他說我的聲音很美!爲了讓我安定地生活,他將我送到千葉師太這裡,讓我跟着她修道。可是後來,這裡的師姐們一個個離奇失蹤死亡,甚至連千葉師太也難逃厄運!千葉師太臨終前,將我藏在了密道里,所以我纔沒有被殺死。他們放進來毒煙,我雖然沒有被薰死,但是也落下了嗜睡的怪毛病!這一次我竟然在樹上睡了大半年,是你的簫聲喚醒了我!”
“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如此殘忍!”雲清音惻然道,“那你的魚哥哥呢,他沒有管過你嗎?”
“當然不是!魚哥哥那麼疼我,怎麼會不管我!他得知噩耗之後,立刻就連夜趕了過來,說要把我帶走!可是我想,如今我是這夕照觀的最後一位道姑,我不能離開!我要永遠地守護着這裡,我要唱歌給她們聽,爲她們安魂!魚哥哥拗不過我,只好離開了。不過他經常都寫書信給我,感覺他就在身邊陪着我呢!”
“婉歌,以後有我陪着你,你再也不會感到孤單!”
“姐姐真好!”
“對了,不知道華萼姐姐現在如何。雖然她一直都沒有迴音,不過我還是來寫封信吧!”
“好啊!我也來加上幾句!我要讓她知道,不管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不幸,總有人一直關心她——即使是我這個素昧平生的妹妹也不例外!”
魚婉歌說着,想要從大樹上飛下來。誰知道輕功不精,她剛做好‘大鵬展翅’之狀,就從上面摔了下來。
她疼得齜牙咧嘴,差點沒哭出來。見狀,雲清音連忙拉着她走進屋子,小心翼翼地給她敷藥。她自然是歡欣不已,“姐姐”叫個不停。
從此以後,兩人在這夕照觀裡日夜相伴,奏簫唱歌,宛如親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