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府生活的這幾個月以來,齊文鳶並來過煙霞湖,原主仿似對這湖也沒多少記憶。
映入眼簾的滿池清波,讓齊文鳶心頭一喜,她的眉頭漸漸舒展開,流露出一抹笑意。
想不到齊府還有這樣的好地方,她從未聽春桃春杏提起過。
“姐姐,我們去亭子那邊。”柳若棠用手指着湖心亭,淺淺一笑。
眼見一個精緻小巧的亭子,翼翼然凌駕於湖面之上,頗有江南水鄉的感覺。
齊文鳶興奮的點點頭,太久沒觸摸到湖水,她一時竟想不起那是什麼觸感。
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周圍開着的紫薇花,香氣四溢。
湖邊生着叢叢的蘆葦,頂上開着毛茸茸的蘆葦花,白茫茫一片。齊文鳶童心大起,隨手採了枝,拿在手裡把玩着。
齊文碧不動聲色的在前面引着路,偶爾回頭觀察一下齊文鳶的神色,心中暗自竊喜。
在湖心亭上並肩而坐,微風徐徐的吹來,齊文鳶十分愜意,稱讚不已。
嘴上雖這麼說,她還是有種不祥的預感,一種叫做女人直覺的東西,讓她隱隱的有些不安。
她不會是要推自己下水吧,齊文鳶斜眼打量了下身旁的齊文鳶,心中閃出一個念頭。
“這蘆葦花開得可真好。”齊文碧漫不經心的稱讚着,眼睛卻看向入口的地方。
齊文鳶兀自點點頭。默不作聲。眼下正值中午,太陽光暖洋洋的照射在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溫暖。
可惜這樣的美景。竟是與一個蛇蠍心腸的女子共享,齊文鳶閉了眼睛,有些遺憾的在心頭感嘆。
“姐姐,有句話在縈繞心頭,我一直沒說。碧兒年紀尚小,先前對姐姐的失敬,還請姐姐不要放在心上纔是。”
齊文碧微一沉吟。滿臉歉仄的看着齊文鳶,盈盈的目光裡閃着幾分真誠。
這又是什麼戲碼。深情路線?齊文鳶滿心的疑惑,估計擱在以前她也就信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經過幾番歷練,她越發相信因人而異的重要性。
有道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齊文鳶將手上的蘆葦花一揚。那花靜靜的落在水面上,隨着波動向遠處蕩去,她淺淺一笑,指着那飄遠的蘆葦花說道“昨日的恩怨,便如這花,過去的也就過去了,可休得再提。”
說人話,誰不會。想當年,她作文還得過獎呢。在這說話的藝術方面。她有着深切領會。
“姐姐的意思是不怪罪妹妹了。”齊文碧梨花帶雨的笑了笑,激動的抓住齊文鳶的雙手。
被自己討厭之人握緊着雙手,齊文鳶有種吃蒼蠅的窘迫感。她強壓心中的不快,勉強擠了個笑容,說道“咱們可是親姐妹,說什麼怪不怪罪的,怪生分的。”
將計就計,這叫忍辱負重。齊文鳶在心頭不住的自我催眠。
“姐姐,快來瞧這些金魚。”齊文碧快步走到湖心亭的小路上。激動的朝着齊文鳶招招手。
那小路的路面幾乎和水面相平,兩邊的白玉欄杆卻不足一尺。
齊文鳶警惕性的與齊文碧保持着適當的距離,在這肅殺的秋天,她可不想平白無故的洗個涼水澡。
正看得出神,齊文碧的身子一滑,似乎要摔倒在地上,齊文鳶連忙伸手去扶。
才一接觸到,只聽得咕咚一聲,齊文碧整個人掉進水中。
當時,齊文鳶就驚呆了,她連忙彎下身子,伸手去拉。齊文碧卻絲毫不買賬,在水中一邊掙扎,一邊喊救命。
“救命,來人吶,快來救救我家小姐。”
遠處傳來一陣尖厲的女聲,只見她緊張的手足失措,發足往事發地點奔過來。
齊文鳶原就不識水性,見有救星趕來,她急忙伸臂急呼“這裡,這裡。”
她在心底雖然討厭齊文碧,但也不忍心見她有性命之憂。
負責看煙霞湖的幾個大漢,循聲趕來。一人縱身下湖,這纔將齊文碧從水中救起。
那小丫頭俯在齊文碧身側,痛哭起來。齊文鳶愣在一旁,直到現在她還是不太能明白,剛纔發到底生了什麼。
明明是她是伸手去扶,齊文碧怎麼就掉水裡去了。
幾個人忐忑不安了良久,齊文碧才吐出一口水,悠悠醒轉過來,她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說道“姐姐,妹妹做錯什麼讓姐姐不滿意,姐姐好狠的心,竟然要推我如水。”
一句話說完,齊文碧便又昏了過去。那小丫頭聽見齊文碧這麼一說,扭過頭來,狠狠的瞪着齊文鳶,滿臉的怒氣。
“你……”齊文鳶面如土色,氣的一句話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直到這時,她才醒悟過來,驚得出了一身冷汗。早知道齊文碧如此狠心,剛纔就該讓她溺死在水中。
她百口莫辯,湖心亭上只有她和齊文碧兩個人,恐怕衆人會出於對受害者的一片同情,相信齊文碧的話。
她愣在原地,秋風吹在臉上們,感到刀割般的疼痛。
代替齊文鳶在蘭香會上的美談,齊文碧落水的消息,一時成了衆人茶餘飯後的談論焦點。
秋越來越涼,不斷的有葉子從樹上飄落下來,在樹根前的泥土中結束蒼老的生命。
所謂落葉歸根,其實是最涼薄的故事。
看庭前菊花開,等一場風來,無情風月負相思。
飛絮小築裡,衆人手忙腳亂。齊文碧的病榻前。圍了一撥人,柳若棠坐在凳子上,拉着女兒的小手。心疼的抹着眼淚。
“幸好六小姐被救及時,水沒有進入到肺臟。不過,因爲六小姐身子弱,染上了風寒,可能還需要些時日調養。”
那大夫把完脈,臉上的表情漸漸轉爲平和。
柳若棠撫着胸口,長舒了一口氣。她轉過頭冷眼瞧着齊仲樑。眉眼中射出一道冷光,像是秋天微涼的風。直刺齊仲樑的胸口。
“老爺,碧姐兒她,她今天……差點都……果然,您心裡還是疼鳶姐兒多些。我們娘倆好命苦。”
柳若棠的眼圈紅紅的,滿腹的委屈與責怪,哽咽着說道。
齊仲樑緊蹙着眉頭,表情十分複雜。雖然齊文碧的貼身丫鬟,已經哭哭啼啼轉述了當時的情形。
思慮了良久,他還是不相信這件事是鳶姐兒所做。
他太瞭解鳶姐兒的性子,雖然要強,卻必然不是那般心狠之人。
他定定的凝視着牀上面目蒼白如紙的碧姐兒,心中涌起無限愁緒。淡淡的道“若棠,這之間肯定有什麼誤會,還是等碧姐兒醒來再說吧。”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心中的天平有意無意的開始偏向莫如雪她們母女倆。
他的眼前總時不時的浮現出,彼時與莫如雪共同賞菊的情景。冷風依依,花開燦爛。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
他輕搖着頭,表情憂傷而落寞,像是風中一片旋轉無依的葉子。
女人的第六感總是敏感而強烈的。眼見齊仲樑一副茫然若失的神色,柳若棠醋意大生。緊攥着拳頭。
莫如雪那個賤女人,指不定又使什麼勾魂大法了,柳若棠在心底恨恨的想着。
“小姐,外面冷,您披上這個。”春杏急匆匆的跑過來,將一個紅色披風披在齊文鳶肩頭。
齊文鳶一臉茫然的坐在鞦韆架上,長髮被風吹的些許凌亂,她兩隻手絞着衣衫,思考着如何洗脫冤屈。
想不到齊文碧小小年紀,還挺工於心計,她慘然一笑,愣愣的盯着腳下的泥土。
地上落葉遍地,絲毫看不出當年翠綠的痕跡,一如她苦悶的心境。
寬敞的院落裡,一個端莊的老婦正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靜靜的養神。
她的身後站着一個粉衣的丫鬟,面露笑容的替她揉着肩膀。
齊府的事情變化莫測,眼見兩個孫女的戰爭愈演愈烈,甚至到了危及性命的地步。
兒女爭寵,骨肉相殘,一向是齊府的大忌,也深爲她所厭惡。
所以,不管貧窮,富貴,她膝下的三個兒子這麼些年來,一直和睦相處。誰料,許多年後,這種事情居然發生在她的孫女之間。
她緊蹙着眉頭,一臉的嚴肅,冷冷的道“粉蝶,去給我倒杯安神茶來。”
粉蝶聞話,急忙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在老夫人跟前服侍這麼多年,她還是相當有眼力價的,她深知老夫人的心事,爲了眼下的事,老祖宗可沒少頭疼。
“老祖宗,您要相信鳶兒,給我三天時間,我定會還原事情的真相。”齊文鳶哭哭啼啼的跑過來,長跪在老祖宗面前。
眼見她一臉的真誠,老祖宗的心裡已然有了計較,彎身拉了她的手,讓她起來。
“恩,鳶兒,這樣再好不過。但要是查不出真相,我可得按家法處置。”
她嚴峻的目光深處隱隱有幾分期待,活了大半輩子,她到底是個明白人,這種事情,當然還是水落石出之後,方能看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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