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互視一眼,便共同乘起雲霧,往那山腰而去,果然到近處之後,就見有一股氤氳之氣微微的往空中上揚,走進之後,原來是口潺潺清泉,而倆個身穿浣紗衣,頭挽雲鬢的女子正在那裡嬉戲。
就見一個彎腰捕那塘上水黽,有喚作“水蜘蛛”、“買香油的”,多足,能在水面行走自如,另外一個則是拄着扁擔在那裡指揮,等到二人已經落下雲頭之後,都是恍然未覺,直到張誠咳嗽倆聲之後。
“呀,是誰?”
“怎麼是倆個出家人,冷不丁的,怪嚇唬人。”
二人連忙轉頭,互相低語倆聲,不過張誠則是佯裝不知,一抱拳。
“二位姑娘,貧道有禮了。”
“貧道有禮。”
沐凝冰也是一行禮,這二女子見到之後,也是收起了不滿,對着二人還禮。
“倆位道長是打哪來的,到我這荒山野嶺處?”
“我弟子是從東方而來,今日是來取用這陷空山山頭上陰陽交媾淨水來得。”
“這可不行,這水是我無底洞的,每日洗菜做飯都得用,怎麼能讓你二人佔了?”
女子一聽張誠言,連連擺手,沒有半點通融之意,這不分青紅皁白的拒絕,張誠自己也是不好逞威,去恫嚇兩個女流,一時間有些狗咬刺蝟,倒是沐凝冰精明。
她笑道:“二位妹妹好不曉事,我聽聞你這裡乃是無底洞地涌夫人的地界,這山上一草一木便是毀傷,也定然得由她做主,你二人又何苦在這裡裝大作那出頭櫞子?”
二人聽完之後,立馬互視一眼,立馬猶疑起來,最後不確定的點了點頭。
“也好,二位道長跟我們來,等見了奶孃之後,自然有定奪。”
“好。”
也罷,四人便不多做猶豫,共同來到一處陡崖,就見崖前,有一座玲瓏剔透細妝花、堆五采、三檐四簇的牌樓,上前觀看,就見寫着六個金漆大字:“陷空山無底洞”。
“二位道長稍後,我們自去稟報奶奶。”
侍女說罷,就見她二人擡着那桶淨水,走了百米的一塊光溜溜大石頭前,一使法術,立刻消失不見,二人近前一看,原來此處有個足有水缸粗的洞口,卻是無底洞進出口。
也不多時,就見開頭的一個侍女又從中鑽了出來,給二人做了個萬福。
“二位道長,我家奶奶有請。”
“好,仙女請在前帶路。”
卻是張誠點頭。
三人便一同躍入洞中,卻是足下生彩雲,身邊護瑞氣。也不知過了多久的時辰,二人眼前忽然是由暗轉明,徹底到了洞底,發現此處是明明朗朗,雖然有天頂,可一樣是有日光,一樣有松林竹木風,一樣是有什錦百卉,端是奇妙的很。
“果真是個好地方,師兄,我看不輸於當年猴王的水簾洞吧?”
沐凝冰驚訝,張誠也是感嘆。
“這洞天福地,強我在那北冥府邸百倍不止啊。”
卻說二人驚訝,前面領路女婢不停,領着二人到了處有松竹桃林的亭子處,裡面有個窈窕身影正在撫琴,張誠一望,就見其模樣長得十分的俊俏,粉面玉杏眼,朱脣點櫻紅,身着綠比夾,青絲插簪花;十指青蔥似筍發,輕叩琴絃叮咚,端端正正姿,不輸月桂廣寒家。
此時他二人打量這亭中仙,而這女仙也在打量外頭的二人,不過更多的是盯着張誠姿態上下打量,眸中又驚又喜,她不是別人,正是那地涌夫人本人是也。
她乃是偷食瞭如來佛祖香花寶燭的老鼠精,隨後被李天王父子擒獲,因爲佛祖慈悲,出一偈語“積水養魚終不釣,深山喂鹿望長生”,才被天王二人饒了性命,現在居在這西方苦寒之地,每日參禪修佛。
要說她此時爲何欣喜,自然是因爲她也修佛,但修得不是顯宗的大日如來佛祖,而是密宗的南無大慈歡喜佛,顯宗多爲傳教佈道,弘揚佛門,輪迴成聖;她密宗最善的便是降魔除妖,有手段,會術法,不說來世,講究上師灌頂秘術,樂空雙運,本世立地成佛。
而這“空”字一道,自然是一切皆空之覺悟;而這“樂”字一道,講究的便是男女交合,從那極樂之中,覓得佛字一道。而張誠元陽未瀉,她卻是一眼能夠看的出來,如此又有何不喜的?
張誠二人不知,見到裡面似是主人家,不敢怠慢,連忙齊齊躬身。
“無量天尊,夫人,貧道有禮了。”
“貧道有禮。”
他二人一舉手,而心中有打算的地涌夫人,更是不怠慢,綻破櫻脣,喜孜孜道:“我說今日心血來潮,黃鸝燕雀枝頭飛,原道是有得道的客人來了。小的們,快快上來瓜果素酒。”
本來二人是上門討要自家的寶泉來着,她自然是心中不高興,一開始連個冷板凳都沒有準備,現在是趕緊的張羅了起來。
這讓在那西樑女國受了如意真仙氣,準備迎接橫眉冷對的二人,自然是有些受寵若驚。卻說等坐定亭中,撤去繞樑琴,上來龍井茗後,主人開始發問。
“不知二位道友什麼名號,打哪裡來的?”
張誠立馬放下茶盅。
“貧道俗家姓張名誠,道號‘孤直’,這位是我的師妹姓沐名凝冰,道號‘灼華’,我二人都是從萬壽山五莊觀而來。”
沐凝冰又接道:“此次所來,卻是需要夫人山頭的陰陽交媾水一用。”
“妹妹說話卻是生分了,我已是雲鬢金釵的女子,在此託大,當個姐姐,說幾句交淺言深的話。”夫人輕扇掐絲牡丹團扇笑道:“我這山頭的淨水雖然是個稀罕物,可也沒有什麼妙用,平常也就那遠方的鎮海禪林寺喇嘛僧常來討要,卻這水終究不同凡水,不知妹妹用這水來作甚麼?”
聽聞此言,沐凝冰也不是個不通男女的榆木樁,乃是郡主陰魂寄託桃木化形,大家閨秀,閥閱高門,詩書並舉,琴棋練達,講的是蒹葭采采,道的是在水伊人,雖然如今不穿紅妝着武裝,對於男女雙修的貿貿然之詞,還是有些羞怯,因此雙頰酡紅,吶吶不言。
而張誠又怎能不知,所以趕緊想要救場,自己來說,不過這地涌婦人比那人精還人精,立馬自認爲曉得了其中關竅,團扇輕扇道:“我觀妹妹眉頭未開,想必也是出經人事,要是飲用了我這山頭上的淨水,倒是別有妙處。”
聽完此話,沐凝冰連連擺手。
“並非如此,姐姐想岔了,我們師兄服用此水,只是因爲修煉功法而已,無有其它心。”
“夫人卻是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