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赫沒什麼表情,只是盯着那個已經走進黑暗的地道中的女人,臉上逐漸升起一絲詭異的笑。
然後再度拿起酒杯,輕輕抿着杯中的紅酒,挑着眉繼續說着中文:“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踞。匪報也,永以爲好也。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爲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爲好也。”
長老們完全的不懂了,看着丹尼斯.赫那一臉的莫測高深,彷彿已經知道如今身處何種境地,卻是心痛的看着完全放棄了一切的首領,大都閉上了眼睛輕嘆瞬。
丹尼斯.赫挑眉輕聲說:“這是她教我的第一首中國古典詩經,她從小生活在美國,卻嚮往着中國文化,當她念出這首詩經的時候,我才知道什麼是中國,什麼纔是真正的美好。魷”
“無論這些年你帶給我多少的傷害和不甘……”他盯着屏幕中那個在黑暗的地道中慢慢前行的女人,湛藍的眼中忽然多了一絲溫柔:“是你讓我認識到在丹尼斯家族之外的美好和陽光,所以蘇好,你給了我一個短暫的美好夢境,我就還你一個成全。”
說罷,他將杯中剩餘的紅酒一飲而盡,同時彷彿聽見外面傳來的凌亂的腳步聲,他側眸看向窗外,高空中有密集的直升機向這個方向靠近。
丹尼斯.赫懶洋洋的坐在沙發上,笑着又倒了一杯酒,聞着杯中的芳香,滿臉的沉醉。
蘇好不知道自己走進的究竟是什麼地方,但她搬開那些巨石後看見的這個地道就覺得有蹊蹺,走進來後發現這裡一片黑暗,而且非常非常的安靜。
她一邊小心的向裡走,一邊仔細的聽着地道深處的動靜,什麼都聽不見,只有呼呼的風聲從耳邊刮過,卻昭示着這地道的另一邊是打通的,這裡通向的是哪裡?對面纔是真正的丹尼斯家族的安全出口麼?
一直向裡走去,早已經適應了黑暗的雙眼注意到前方不同的方向和路口,猶豫了一下,按着直覺走向右邊的方向。
越向裡越感覺到周遭的空洞,而且空氣也越來越稀薄,本就已經體力不支加上毒癮發作的她靠在牆邊休息了一會兒,忽然彷彿聽見上方傳來的轟鳴聲。
fbi的人進來了?
上面發生了什麼事?卓晏北在哪裡?他有沒有被丹尼斯.赫手下的那些狙擊手殺害……
該不會卓晏北獨自走進來做犧牲的那一個,就是爲了連接某種信號好讓fbi警方能搜尋到丹尼斯家族內部的所有一切,以免被埋伏,所以,卓晏北他現在難道已經……
蘇好本就已經顫抖的手愈加的顫抖,緩緩擡起手撐在牆壁上,擡手撫住胸口,深呼吸了兩口氣,繼續向前走,並且一邊走一邊用剛剛在外邊撿來的石頭在牆面上畫下了記號。
直到向裡走了二十多分鐘,上面傳來的響聲像是直升機落地的轟鳴,她皺了皺眉,依然不敢去響卓晏北現在的處境,儘量麻木着自己所有的思維,雙腳機械的不停的向前走。
再向裡走去,她彷彿聽見了一陣槍聲,她腳步一滯,尋着槍聲所在的方向望去,身影隱沒在黑暗裡,猶豫了一會兒,才向着那個方向悄悄的靠近。
已經在地下通道中與那幾十個來來回回從各個方向衝來的殺手纏鬥了有四十多分鐘之久的卓晏北正在向着黑暗的通道深處退去時,聽見了身後不遠處那道彷彿不一樣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輕緩,小心,遲疑,甚至走走停停。
他忽然回頭,看向身後漆黑的方向,以着夜視鏡中勉強能看清的視線迅速向那個方向倒退,直到退到距離蘇好十米開外時,待看清了那個在黑暗中前行的,因爲察覺到有人靠近而一臉謹慎的靠在牆邊的女人時,卓晏北若有若無的鬆了一口氣。
蘇好看不清來人是誰,但她能感覺到那個人在向自己靠近,她頓時謹慎的向後退開,感覺到那人疾步而來的腳步時,已經分不清味道和感覺,只有被體內毒癮的渴望折磨的顫抖侵佔了她的所有思想。
在她正欲轉身向着來時的方向跑開時,忽然,手臂被人一把握住,她一顫,擡起腿就要將那人踹開,但身體早已經脫力,腿剛一擡起便被那人瞬間按下。
只是一瞬間,她的腰身忽然一緊,整個人撞進一片溫暖汗溼的胸膛,已經錯亂的思維讓她有些麻木機械的掙扎,那人卻是將她緊緊錮在懷裡,在她拼命反抗的剎那驟然俯首狠狠的吻
住她蒼白的脣瓣。
蘇好剎時僵住,震驚的一動不動,只在黑暗中睜着有些迷茫的雙眼不知道看哪個方向,可眼前的人身上的味道這會兒侵入她的鼻間,他的吻愈加的深入,更又有些急促和粗重,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惡鬥,但這一會兒她已經不需要再掙扎,卻是完全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感覺到正抱着自己的人將她越抱越緊,她因爲本來就在這稀薄的空氣中而有些缺氧而更加暈眩,卻還是本能的擡起手反抱住他的脖子,隱忍了太久都沒有流下的眼淚瞬間傾泄而下。
這一吻彷彿跨越了千萬年,一吻做罷,卓晏北仍緊擁着她,彷彿要將她就這樣揉進身體裡,就這樣讓她牢牢的拴在他的身上,哪兒都不能去。
蘇好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她知道這是卓晏北,她激動的一樣緊緊纏繞着他的脖頸:“晏北……晏北……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嗎晏北?”
卓晏北忍不住在她消瘦了許多的臉上憐愛的吻了吻,再又將她按在胸前,低首在她額前印下一吻,即使他身上有了汗水的味道,可蘇好依然能認出,他是卓晏北!
“蘇蘇。”他的聲音有些喘,卻依舊低沉好聽,像是一劑最強效的定心劑,讓蘇好飄浮不定慌亂了太久的心終於得以安定。
然而下一瞬間她卻是忽然臉色大變,擡起手就要推他:“不行,我的婚紗上可能有炸彈,晏北你別……”
她還沒推開,只是剛要動一下,卓晏北便陡然將她用力扣在懷裡:“乖乖在我身邊。”
蘇好不知道他們究竟能不能活着走出這裡,便也無法再嬌情,她一邊流着眼淚一邊用力的點頭,忽然,卓晏北將他剛剛從另一個被反殺的殺手臉上摘下的夜視鏡戴到她的頭上。
蘇好這才終於能看清他的臉,她詫異的看着他,再又擡起手摸了一把臉上的夜視鏡:“這是怎麼回事?”
卓晏北卻是忽然回頭看向正向這個方向衝來的聲音,沉聲說:“先別問這麼多,你從哪個方向過來?”
蘇好見他面色沉冷,意識到他所看的方向應該是有危險在靠近,忙道:“我被丹尼斯.赫的人送到了一個黑暗叢林,在叢林裡發現了一個洞口,我是自己走進來的。”
卓晏北一頓,萬萬沒想到在這毫無規律的迷宮裡,真正的出口竟然是蘇好所走的方向。
他忽然靜了一瞬,蘇好卻是已經轉身看向自己剛剛在牆上留下的記號:“晏北,這邊!我不知道這裡邊是什麼,所以剛剛進來的時候特地撿了塊石頭在牆上劃出了記號,我們從這邊離開!”
卓晏北卻是已經知道了丹尼斯.赫的意思,他反手牢牢握住蘇好的後,然後在四周看了一圈,轉身毅然決然的和蘇好一起順着她留下記號的方向衝去。
然而就在卓晏北一邊走一邊因爲丹尼斯.赫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放過他們而心生猶疑時,因爲熟知剛剛進來時的路線而忽然間格外有了衝勁兒率先走在前面的蘇好已經走到了剛剛來時的洞口方向,卻是忽然,剛剛本來空無一人的洞口外忽然躥出兩個不知什麼時候趕來的殺手,手中的速擊槍已經對準了他們的方向。
蘇好臉色一變,正要提醒不知因爲什麼而有一絲閃神的卓晏北小心,但開口已經來不及。
在槍聲響起卓晏北忽然擡起頭看向前方的剎那,蘇好募地以着她這輩子最快的身手與速度轉身用力將他推倒在牆壁上,接着她渾身一僵,卓晏北立時做出反映,舉起槍便朝洞口外的殺手反擊,在那兩個殺手倒地的剎那,一把撈住順着他的身體向下滑倒的蘇好,手撫到她背部,觸到一片溫熱的血。
“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