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送來晚了, 毒氣已經侵入心臟。你是她的家屬嗎,去見一下最後一面吧。”醫生掩去一臉的疲憊。眼神裡有惋惜,“年紀輕輕, 可惜了。你也節哀順變吧。”
“我要她活着。”顧玄瞑擡眸似是自言自語般輕輕說了一句, 但語氣無比堅定。似乎是堅信了自己的話, 他奮力推開身前的醫生往急救室裡衝去。
他的顧長存不能死。
後面有走出來的護士與醫生都被急速跑過來的他嚇了一跳。畢竟那身影只是一晃而過, 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身影。那身姿就像是鬼魅一般, 人們甚至會以爲自己眼神不好晃了一下。
但更讓他們爲之震驚地是,急救室的門瞬間被緊閉。數人跑過去想要推開門卻無從下手亦或是根本推不開。
——
寂靜的急救室裡,有滴滴而響的心電圖, 還有被打開的手術燈。而在燈光下的顧長存看似透明一般,她正安靜地躺在急救臺上。
她睜着的眼睛大大的, 但視線微微渙散。
似乎是巨大的關門聲碰觸到了她的神經系統, 她從失神中被驚醒, 於是緩緩偏過頭來看着從門前一步一步走過來的顧玄瞑。
看到是他,忽而她悽悽一笑, 伸出手想要捉住他的衣袖,也用力掙扎着過去了,但卻無力垂下在半空裡。
顧玄瞑大步走過去一把將她的手重新握住提起來,用力地握住她。
看到她的情況是如此,他有些受不了。彷彿前世一切又重新上演, 一樣的蒼白, 一樣的無力。
怎麼可以。顧長存, 顧惜華, 你已經將我丟下過那麼多次了, 怎麼可以再做這樣的事。
他一向冷峻平靜的面龐終於有些撕裂,餘下的是猙獰是奮力。
“顧長存。我爲了你受了兩世的煎熬, 你不許死。”他命令中帶着警告,警告中帶着彷徨,彷徨中又是心疼。而且他的聲音因爲恐懼而顫抖着,最後四個字他幾乎是在巨大的壓力下喊出來的。
顧長存有些難以抑制,一口血從口中吐出來,而後是不住咳嗽,要命的咳嗽。
她十分痛苦,身體已經痙攣,不由自主地想要蜷縮在一起。她冰冷的手從顧玄瞑的手裡抽出去捏自己的心臟。
見不得她如此痛苦,又不能讓她就這麼死去。顧玄瞑緊緊擁住她,讓她感受到暖意。又將自己的修爲一點一點渡給她。
疼痛有些緩過來了。顧長存送下來靠在他的懷裡,有些難過。
“我進入掮客圈子,也做好了早死晚死都得死的準備。只是我不知道這一天會這麼早到來。我還有好多事沒做。我沒有查到過去的事情,沒有和小薰住上最好的房子,沒有愛過人,也沒有自己的孩子。”她一邊說着,一邊眼角緩緩淌淚。
“我沒有想到,在死前,陪伴我的人竟然是你。”她撐起自己,從下方看着他,伸手輕輕觸碰着他的臉,“雖然我接近你有不單純的目的,但是你看在我要死了的份上,原諒我吧,如果你不能原諒我也好,那請記住我一輩子。”
“還好我還沒有很喜歡你,還好我沒有向你表白過,更加好的是,你也不喜歡我。這樣我就沒有遺憾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胡話。但是請記住我。”說話間她又吐出一口黑血來。
似乎覺得再不說就沒有時間了,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和不時涌上來的腥甜,只想要將遺言說完。
“顧玄瞑,你是我在這世上見的最後一人,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世界上最大的牽掛就是小薰了。告訴她,讓她好好活着。”她在他耳邊輕輕說着......最後輕輕吐息說,“我可以喜歡你嗎?”
顧玄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但是很明確地告知於她:“如果你死不了就繼續喜歡我,如果你能不死,我就愛你。”
顧長存笑了,帶着釋然和欣慰。
但不知爲何顧玄瞑厭惡極了她的這種笑容。他不想要看見這個笑容,即使顧惜華和顧長存長得不那麼相似,但是這抹笑容卻還是一個樣子,這種笑容只有在她徹底放棄希望的時候纔會綻放。美是美,但是他真的不想看到。
於是他用力一揮手讓顧長存頓時陷入昏迷,而後時空靜止。
無論是門外的嘈雜,還是心電圖都停止了,整個世界只有他能活動。
沒有時間了,再不救她就真的沒有時間了。
顧玄瞑看着身側的推車上有手術刀,戴上手套後輕輕拾起它。
......
個把小時後,急救室的門終於自動打開,就彷彿是一陣颶風襲來。
見此,醫生護士警察們一擁而入,該抓人的抓人,該處理後事的處理後事,但奇怪的是急救室的牀上什麼都沒有,就連鮮血都不曾留下一滴。
“怎麼回事,人呢?”有人驚呼起來。
急救室沒有第二個門了,人又怎麼會憑空消失!
而且那個女的不出五分鐘就會死去,兩人在衆目睽睽之下絕對出不了醫院,又何以能無聲無息地消失?
但是這一切都無從獲取答案。待在在急救室裡的人都面面相覷,頗覺詭異。
暗色的夜下,星芒畢露。
冬日蕭瑟凌冽的寒風吹在人身上足以讓一個只穿了一件棉絨的人打寒顫。
三十三樓上的天台。顧玄瞑一個人平攤在地磚上,他是比寒風還冷的存在。
天空上紛紛揚揚下着零星小雪,落在他的臉上卻難以融化。
他的目光沉沉,深邃的雙目中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緒,但是總是難以讓人親近。
看着星辰走向,他的眉頭越鎖越緊。
一百年過去了,命運之神,對於顧惜華的命運都不曾有一絲的鬆懈。
他該怎麼辦,顧長存的二十五歲生日還有兩個月不到,最近的事情都擠在一塊爆發了嗎?
半個月前的被追殺,在會堂裡若不是他用異能將會堂的燈全部熄滅,估計顧長存那時候就已經死了。
還有天台上,酒店裡,現在卻是學校實驗室裡,這些事情讓他不能再掉以輕心。
裡面雖然說大部分是人爲,但是這就是命運。
但他這一次,偏要違抗命運。
因爲自從救下顧惜華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與命運爲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