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帶點人迎接他們進來,以公爵的禮節。”聽到部下的彙報,希德里克·黑鋒堡毫無驚訝之色,只是淡淡下令。
“啥是公爵的禮節?”軍官沒頭沒腦地問了句,引發了周圍衆人的一片鬨笑聲。
“算了,多帶人就是。”希德里克苦笑。
他所在的地方是不是領主大廳,而是供他休憩的房間。磚石堆砌的廳堂有些陰暗,因此打了燈,壁爐裡的火焰散發出股股熱氣,使整個房間都暖洋洋的,他和他的朋友們都坐在一樣的木椅上,在一樣的茶案上喝茶。三位年輕人在房間東側的書架旁入神地翻着書,另外兩個則坐在地上下棋。
“比利提斯公爵……是哪個?那個女孩子?還是她堂兄弟?”阿歷克賽·庫爾斯特放下炭夾,轉身離開壁爐,走向房間中間的各位前輩們,柔軟的金色劉海下,一雙寶石般的藍眼散發出好奇的光亮。
阿歷克賽是一位年輕的北格諾尼亞將領,父親是庫爾斯特的同侯爵。在北格諾尼亞大公出瓦里安關口前,他們的家族還是白可汗麾下的封建領主。雖說在疆域大到嚇人的獵風汗國庫爾斯特家族算不上什麼,但在周圍諸侯當中還是非常顯赫的。
因爲他們的鄰居諸侯兼死對頭貝爾格羅德家族把女兒嫁給白可汗當妾從而得到白可汗的支持,居然敢宣稱庫爾斯特家的頭銜。庫爾斯特家族表示不服,拍桌子造反,帶着軍隊就衝上去找那家撕逼。而當時獵風汗國新汗上位,風雨飄搖,到處都是造反作亂的,白可汗根本無力管他們兩家的事。庫爾斯特一戰得手,覺得不過癮,又找了一家開打。
此時希德里克帶着舊部走出瓦里安關口,奪取獵風汗國大片土地,並在沉盾湖一戰擊敗獵風汗國倉促集結的三萬大軍,擊殺青可汗,數不清的諸侯汗部向他稱臣。庫爾斯特家族一開始仍表示不服,直到被希德里克一戰教做人後才乖乖臣服。之後,他們靠着戰功當之無愧地躋身黑鋒堡麾下得力諸侯之列,成爲北格諾尼亞公國的四個擁有同侯爵頭銜的家族之一,另外三個是諾斯達爾家族、瓦倫汀家族和蘇茲薩拉家族。其中諾斯達爾是黑鋒堡在普泰克特王國時期的戰友,瓦倫汀是他們那時的封臣,蘇茲薩拉和庫爾斯特一樣都是關北土著。
“估計是那女娃子,他堂兄不可能來着裡的。”阿歷克賽的父親,“大鬍子”瓦西里·庫爾斯特吹着他精心打理的絡腮鬍說。
“她來這裡幹嘛?卡賽利亞國王肯定是要過來要人的,我們也沒理由把他保在這裡啊。”暮薩同侯爵“戰斧”泰恩喝了口濃茶,問,“除非我們想和克洛維什攤牌,不然我們不可能接受琪卡·萊恩前公爵的流亡,要不我們把她送到露普聯邦去?”
“可以啊,世上有什麼比國族的爭執更麻煩燙手呢,國族的事情國族自己去操心便好,何苦把我們牽扯進去,正好讓露普聯邦和卡賽利亞王國扯會兒皮,我們好趁機做點生意。”烈澤同侯爵詹姆士放下厚重的《亞歷珊德拉戰紀》,若有所思地說。
“說不定我們可以趁機再去關南逛逛?”正用磨刀石默默磨刀的蘇茲薩拉同侯爵雷諾頭也不擡地問。
“誰知道呢?”希德里克聳聳肩,“中午吃羊排,你們沒意見吧?”
“沒。”衆老臣應了聲,又各自聊各自的去了。
阿歷克賽踱步良久,發現自己對此事還是在意地不得了,剛想開口,便聽父親嘆息:“其實卡賽利亞來要人,我們拒絕也沒關係,他們又不敢出兵。但假如那老匹夫給我們禁運了,我們就麻煩了。”
“其實我覺得吧,就算我們把人交出去了,他們還是會禁運我們的。”希德里克淡淡道,“卡賽利亞國王對我們人類很有敵意啊。”
“這事可真難辦了。現在到處都是謠言說白可汗想撕毀停戰協議,若卡賽利亞那老匹夫得逞了,我們就腹背受敵了。”瓦西里眉頭越皺越緊,“這幫吸血鬼也欺人太甚了!”
“慎言!”房內不少人一驚,忙喊道。
“不怕,這裡是我們的地盤,房間裡也都是自己人。”希德里克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沉穩模樣,“不過若是去了關南,可就別那麼說了。”
被布洛德帝國人類尊稱爲國族的血族,在死敵人馬口中則是吸血鬼。人馬汗國中的人類當然不用遵循血國的規矩,都和人馬一樣稱呼血族爲吸血鬼,亞薩基王國也是這樣。正如人馬被布洛德帝國和亞薩基王國稱爲馬虜,而狼人被布洛德帝國和人馬汗國成爲狗夷。人類也同樣被三個族羣授予不同的稱呼,血族稱人類爲朽慢,人馬稱人類爲呼蠻,都是蔑稱,只有狼人對人類的稱呼好些,諾瑪人,來源於對狼人部族有恩的舊諾瑪帝國。
庫爾斯特之前一直是人馬汗國的封臣,投降後也都是爲黑鋒堡家族做事,因此對血族沒什麼敬畏之情,完全沒有恭敬稱呼的習慣。
“……我們可以把女公爵藏起來,反正你們很擅長藏人。”正在下棋的梅爾維爾·蘇茲薩拉說,他和他父親一樣都在目不轉睛地做自己的事,除了嘴巴外身體沒有任何部分被新的話題吸引。
“咳咳咳!”梅爾維爾的對手,蒙吉薩拉·瓦倫汀偷偷給他使了個顏色,還故意咳嗽了一聲,說,“專心下棋!”
“反正我不專心你也下不過我,還是叫你哥哥來吧。”梅爾維爾的語調毫無波動。
蒙吉薩拉很不爽地撅起嘴:“你……算了,你愛咋地咋地吧,我不管你了。”
書架旁,暮薩同侯爵的二女兒茱莉亞·諾斯達爾偷偷用手指戳了戳旁邊專心看書的英格索爾·瓦倫汀,湊到他耳邊悄聲說:“你弟弟好像撐不下去,你去看看?”
英格索爾無聲地點了點頭,把《天國征服》塞回書架上轉身要走,沒想茱莉亞手一滑,她的書竟落了下去,書脊堅硬的一角砸到了英格索爾的手上。
“你沒事吧!痛不痛?”茱莉亞有些慌張地拉過英格索爾的手,撫過他發青的手背上的血痕。
英格索爾沒有說話,他只是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手發愣,茱莉亞的弟弟克洛寧·諾斯達爾緩步走到他身邊,對茱莉亞說:“你去找點藥吧。”等茱莉亞走後,他問英格索爾:“怎麼了。”
“沒感覺。”英格索爾說。
房間中央,希德里克忽然問同侯爵們:“說起來你們什麼時候回封地?”
“等開春了吧,現在這種日子趕路難受死了。”瓦西里·庫爾斯特說。
“我也是。”雷諾·蘇茲薩拉說。
“好不容易到羅斯塔克一趟,我還是多待會再走。”詹姆斯·瓦倫汀說。
“反正我不急,天氣那麼冷,暫時完全不想上路。”泰恩·諾斯達爾如是說。
“確實。”希德里克苦笑,“山北真特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