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民們在山坡頂端上投下的火球在滾動的同樣點燃了沿途乾枯的樹葉和草,火焰在滿地荒蕪中亂竄,火光映出了埋伏在山林裡的暴民與士兵的身影乃至他們的側臉。
可惜坡下的護衛們已沒有精力向上射擊了,向南奔逃和對敵人箭雨石雹的還擊佔用了他們所有的精力,他們無法再做任何其他事情。拉維家的男人們在片刻驚慌後行動起來,他們跳下大車,前去攙扶從撞毀的馬車上墜落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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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最前端的馬車鳴叫一聲急停下去,逼得後一輛不得不急剎,接二連三,前一輛逼停後一輛,在慣性下來不及停下的少數追尾馬車擠到一塊,亂作一團。
“怎麼了!”傭兵隊長又驚又怒,他向南靠了靠,大聲喊叫。他的目光越過人羣,投向隊伍前列的呆坐馬上不動,保持戒備姿勢死死盯向前方的同騎士及其扈從身上。同騎士們的前方不遠處,鹿角和壕溝把道路封得死死的。鹿角後,一大羣拿着五花八門兇器的瘦弱饑民聚作一團,都擡頭望着面前的士兵們。他們的目光貪婪而深邃,如同赤地的羣狼,曾經常態的膽怯與逃避此刻被濃濃的狠意與對飽餐一頓的渴望所掩蓋,同騎士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要是他們落馬,一定會被活生生撕碎分食的。
“你們這羣賤民想要行兇嗎!快讓開!”爲首的同騎士拔出劍指向他們憤怒地吼叫。
爲首的饑民冷冷看了他一眼,揮了揮手,下一刻幾十塊大小石塊被同時扔出,砸到了車隊中。一位坐在前排馬車上的男子不幸被一塊大石頭砸破了腦袋瞬間死去,他跌下馬車,頭上腦漿和鮮血肆意地在地上流淌。
車隊裡不少平民都爲此受傷,但石塊對甲兵的傷害實在有限,最多有些痛感,士兵們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他們依舊嚴陣以待。
爲首的同騎士十分憤怒,他威風凜凜地擺手喊:“驅散他們!”
“是!”他的侍衛隊長高傲地揚起頭回家,他一撩披風躍馬奔出,五位騎兵一語不發緊隨其後。六人輕輕鬆鬆從旁邊的野地裡迅速迂迴到暴民們的側面,提速衝擊。
“啊!”的一聲慘叫,侍衛隊長的馬忽然前蹄不動,整個身軀轟然朝前倒下,侍衛隊長的身體失去了平衡從馬上飛出,直接摔到了暴民們的面前。他還沒來得及起身,暴民們便一擁而上把手中的“武器”向他身上砸落,一下一下將他活活砸得骨碎髒裂而死。
他的一位部下同樣摔到暴民羣裡在狂暴的圍毆中慘死,剩下的四個騎兵迅速勒馬停下,驚恐得有些顫抖。他們只能呆愣愣地看着隊友在暴民們的砸擊下一點點變碎變扁,不知所措。
“絆馬索?可惡!這幫陰險的賤民!”同騎士恍然失神。
“大人!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拉維家的男男女女驚恐得呼喊,整個車隊都陷入了大亂,夏洛克艱難地靠向傭兵隊長,說:“長官,我們……我們……”
山坡上,號角聲迴響。瑞卡瓦最後一次回頭,深深凝視着身後的騎兵們,他們是賽靈斯軍和傭兵的騎手,他手中的中堅力量。
“目標,奸商後隊騎兵,衝鋒!”瑞卡瓦提弓拔箭,一馬當先衝下了山坡。
“殺殺殺!”騎兵們激動地嚎叫着跟隨長官朝敵人撲去。
另一邊,戈弗雷高高舉起投槍,指着坡下的車隊中部咆哮:“目標,奸商車隊中央,衝鋒!”說完,他甩手扔出投槍,傭兵步兵、賽靈斯步兵,還有數不清的暴民跟在他身後奔跑與嘶吼。他們如同深山暴雨孕育出的泥石流那樣混亂而污濁,一往無前地向他們即將吞沒的目標衝鋒,他們不會停下,因爲他們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便是滅亡。
保護拉維家的後隊騎兵們首先注意到的是傾巢而出的伏兵步卒,他們下意識想要衝上去迎擊,但下一刻他們驚訝地發現了自己真正的對手,二十五名神秘騎兵。
瑞卡瓦在飛馳中射出一箭命中了後隊騎兵首領的胸膛,雖說沒能射穿對方的鎧甲。在對方因命中他的羽箭的勁力不穩後仰之時,瑞卡瓦已棄弓拔刀,直挺挺撞上他,刀起刀落,割斷了他的喉嚨。
瑞卡瓦和身後的二十四騎兵的集羣在兵力上具有絕對優勢,他們一擁而上殺向站位稀疏的敵軍,分明是羣毆的架勢。敵軍騎兵們在遭到突襲的情況下根本沒來得及提速,甚至連作戰準備都沒做好已撞上了眨眼間突到己方面前的神秘騎兵和他們的二十五把武器。這支可憐的由同騎士及其扈從組成的騎兵隊根本沒有來得及發揮他們拿手的捉對馬戰本領,便在一合之間被幾個打一個殺了個乾淨。
衝殺結束,瑞卡瓦撥馬轉身,暢快地呼了口氣,早知道贏得那麼痛快,他何須做那麼多部署,直接把人聚起來踩過去便是。
燃燒的馬車前,拉維家傭兵的羽箭和瑞卡瓦手下步兵的投槍最後一次互相掠奪生命,隨後,戈弗雷和步兵們高舉武器撞上了結陣抵抗的敵人。堅苦卓絕的拉維家傭兵步兵和伏兵步卒白刃肉搏,不落下風,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畢竟瑞卡瓦手下的能戰步兵並不充裕,勉強與對面相當,全靠饑民壯聲勢。
當暴民們再度涌上,一切都變了,敵我步兵正殺得難解難分,他們趁機插到了傭兵們的側翼,給他們吧上演了一次切切實實的“兩肋插刀”。拉維家的傭兵們被根本不會戰鬥的暴民們用五花八門的器具以各種下三濫的方法姿勢偷襲,他們在側擊下倒下,乃至死去。
憤怒的敵我士兵在殺戮中嘶吼,孩子只能無助地在母親懷中痛哭,男人們有的赤手空拳或撿起木棍上去幫助傭兵,在暴民們狂亂的圍攻下輕易殺死,有的乾脆向荒野裡跑路了。
“去死吧!”八位騎兵出現在了暴民的側面,爲首的同騎士提速衝來,吼聲威嚴。他們在重整後無視了前方的敵人,回撤支援。他們沒注意到,他們剛一回頭,鹿角後的暴民們便繞過了障礙,壓向車隊。
“快帶他走!”他躍馬向前,輕而易舉地刺出長槍戳倒一位正在從箱子裡掏麪包往嘴裡塞的暴民,隨後,他揮槍掃開敵人,向被暴民糾纏住的傭兵隊長喊。
被同騎士擊倒的暴民像斷線木偶般倒在了血泊中,他用最後一絲力氣吞嚥喉頭的食物,想要把麪包收進胃裡,可惜,他沒能嚥下去。
好餓……他想哭,想喊,然而他發不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