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緊閉嘴脣,她不再發出哭聲,眼淚卻從眼角處決堤而出,在兩腮的脂粉間衝出淡淡的淚痕。夏普把餐刀橫着探進她的兩脣間,頂在她死死咬合的牙齒間:“吃……下……去!”他的笑容間明顯出現了猙獰的氣息。
“妹妹,聽他的話,聽他的話!”她身旁的年輕男子焦急地握住她的胳膊搖晃,“塔瑪拉,聽話!”不久前宛城被夏丹軍攻陷時衆人才經歷過一次入侵者舉辦的宴會,當時夏丹將軍親自動手在宴席上宰了一個不聽話的客人,震撼了全場,年輕男子知道,夏普不會介意在此時此地殺一個人立威。
少女終於鬆口了,她輕輕咬住探入她口腔的餐刀上的人馬肉,夏普滿意地拔出刀,把肉留在少女的脣齒間,他看到少女木然地咀嚼了一會兒後嚥下人馬肉。她忽然舉起素手捂住嘴,似乎噁心地想要嘔吐,夏普默默地看着她低下頭痛苦忍受的樣子,她掙扎了好久終於擡起了頭,她的喉頭在滑動,顯然嚥下了口中的肉。
“謝謝軍團長款待。”她直視着夏普的雙眼,笑容溫柔而倔強。
當夜賓客離去時,騎在馬上的夏普在田野間對着月亮唱着遙遠國度的民歌,歌聲中,不死者軍團的士兵們活埋了宛城的所有人馬。
……
賽靈斯郊外,黑夜。決鬥沒有持續多久,扎克雷殺死了夏洛克·拉維。瑞卡瓦見狀指了指剩下的人,士兵們立刻一擁而上,把徒勞抗拒的男俘虜全拖到了旁邊的樹下殺頭。
“至於剩下的……”瑞卡瓦看了看夏洛克的妻子和兒子,“把娘倆和其他女眷都捆起來,身上多裝些石頭,待會扔海里去。”
哭聲漸響。士兵們沒有什麼反應,饑民們卻都驚了。
扎克雷用劇烈發抖的手臂把全是血的劍收回腰間的鞘中,向瑞卡瓦結結巴巴地說:“將軍,您剛纔說你會放過他們……”
“我那是爲了讓奸商死得安心些。”瑞卡瓦無所謂地說。
約西亞的命令很明確,把事情做乾淨些。拉維一家人都很機智,不像這些饑民容易糊弄,願意被糊弄。任何生還的拉維族人都有可能報復,試圖證明約西亞謀殺他們全家,若是他們成功了無疑會有很大的可能造成嚴重後果。
士兵們再次圍向他們,一言不發地幹活。
“放過……放過我的孩子……他還什麼都……不懂……”夏洛克的妻子忽然向前一躍,穿過反應不及的士兵間撲到了瑞卡瓦的馬前,她哭喊。
“對啊將軍!”饑民們勸說,“怎麼能殺孩子呢!”
“哦~孩子~”瑞卡瓦冷笑,“把他們帶到車隊那兒去,我會在那裡定奪。”
“還有這些人。”瑞卡瓦指着篝火邊睡下的難民們,“給他們些食物,讓他們也去車隊那裡會合。”
“他們可是吃了人肉啊!”饑民們又驚了。
瑞卡瓦不耐煩地別過臉,覺得這幫人簡直無可救藥,之前捱餓的時候多麼可憐,才吃了些東西精力便旺盛起來,一天到晚吃驚加牢騷,還一副文明好公民的模樣。
“是麼。”瑞卡瓦知道這種倫理問題解釋起來沒完沒了,因此只是下了個命令,不願意多說,“要是你們能再活三個冬天,我會告訴你們爲什麼的。”
不久後,衆人抵達了車隊處。此刻還有大量饑民聚攏在車隊兩側的林地裡,等待瑞卡瓦的到來。他們現在得到的糧食明顯不夠他們活多久,他們還需要瑞卡瓦遵守誓言帶他們去找更多糧食。瑞卡瓦很驚訝,他以爲沒跟上去的人應該是逃光了,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那麼多人,而且車隊處遭到俘虜的女眷里居然還有清醒地活着的,不是全部都要麼死要麼壞掉。
瑞卡瓦下令饑民們帶上還能使用的馬車,稍作休息後沿着道路南下。終於,他們望見了那座港口。
“很好。”瑞卡瓦輕鬆地笑道,“把那小子拿出來祭旗。”
“將軍!”本來正爲即將到來的大戰而緊張的饑民們齊刷刷發出了悲憫的呼籲,“不能這樣啊!”
老爺們,這是我的任務啊……
“用夏丹人的規矩辦吧。”瑞卡瓦翻身下馬,拖着男孩大步走開,小孩再次哭得死去回來,然而沒有什麼用,瑞卡瓦把他一把按在馬車的車輪上,遺憾地搖了搖頭。
“夏丹定法,身高高過車輪者,盡殺之。”戈弗雷在一邊解釋,接着把劍乾脆利落地插進了男孩的脖子。
瑞卡瓦翻身上馬,朝身後的軍士們做了個手勢。騎兵們迅速趕到前排,護衛在瑞卡瓦的身邊。
遠方的港口居然還有些防衛設施,外面有一圈矮木牆,中間是一扇開着的大門,裡頭燈火點點。想必他們早接到了夏洛克要跑路的消息,所以留了些人守候。
不過他們沒料到的是,他們迎來的不是夏洛克·拉維和他的家人們,而是一羣殺人如麻的賊寇。
“拿下大門,粉碎抵抗。”瑞卡瓦將馬刀重重揮落,聞言,騎兵們躍馬提速,向遠方的港口衝去。港口門口的人早在長久的等待中打瞌睡睡着了,直到騎兵們衝進了木門,把刀砍向他的脖子前他都還在睡覺。當他睜眼之時他的脖子已經斷了。港口的防衛者一個做好準備的都沒有,沉睡的直接死在夢裡,醒來的則在驚慌的奔逃中被惡鬼般的入侵者砍殺。
很快,饑民們涌進了港口。這是一場屠殺,所有的港口人員都是對象。夏洛克手下的港口管理者、碼頭工人、工匠,包括那些剛剛在饑荒裡自賣然後被分配到此處的奴隸和他們的家眷。無論這些人爲人如何,道德如何,過往如何,沒有一個人被放過。死在士兵的刀下還算痛快,死在饑民五花八門工具的砸擊下則是折磨,而死在他們扭曲的蹂躪下,簡直就是地獄。
瑞卡瓦躍馬行走在港口間,冷眼旁觀着環繞着他展開的慘劇。到處都是慘叫聲,廝打聲,暴民們在扭曲的復仇間的狂笑,受害者無助而絕望的呼喊,士兵們震撼人心的戰吼,所有混亂的聲響構建出了一出讚頌地獄的樂章。
殺紅了眼的饑民把看到的一切非己方活物打死,甚至他們會借用身邊的物件虐殺他們的敵人,他們把人用鉤子掛在天花板上,他們把人按在鋸木機上鋸成幾截,他們用錘子和鉚釘把人釘在牆上。瑞卡瓦看到他們用殺狗的方式把小孩子宰殺,他們把女人摁在牀上、地上和桌子上姦淫,稍有反抗便是一頓毒打,有的人爲圖方便甚至把女人的四肢釘在門板上。
“將軍!水手們都幹掉了!船裡有糧食啊!”
“將軍!我們發現了倉庫!有很多貨物!”
接二連三地,部下們興奮地衝過來報告發現。
“你們自己分吧,分完了碼好柴火。”士兵和饑民們已經開始自發掠奪,瑞卡瓦除此之外無甚好說。
“是!”
日出前的最後一刻,瑞卡瓦撩起披風躍馬離開。他的背後,熊熊烈火中的港口噴吐着絕望的黑煙,建築物在燃燒下轟然倒塌,響聲如同巨人的悲憫。
“這一次,我還是出色完成了任務。”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