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卡瓦躍馬衝進賽靈斯軍的營地,一路衝回近衛隊的營區,焦急地大聲喊叫着:“備戰!備戰!”
營地裡的士兵們都疑惑地看向他,仍在各做各的事。瑞卡瓦不是他們的軍官,也不是什麼影響力巨大的貴族,他們沒必要聽他的命令。況且,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當他駿馬的蹄鐵踏入近衛隊的營盤時,瑞卡瓦的話變成了:“我以奧格塔維婭的近衛隊長的名義下令,近衛隊全體成員,備戰!”
新兵們從營帳裡探出腦袋來,滿臉疑惑,先看着瑞卡瓦,繼而面面相覷。
“MD!我說了,這是命令!”瑞卡瓦怒吼,嚇得新兵們齊刷刷縮回帳內。
莎莉絲特和希斯瓦娜先後疑惑地走出奧格塔維婭的營帳,後者面露疑色,前者不悅地瞪着瑞卡瓦:“我好不容易得空來一趟隊裡,就見你大喊大叫,平日裡你也這般耍官腔麼?”
卻見瑞卡瓦先是驚訝地望向她,緊接着眼神裡爆發出狂喜:“莉莉絲保佑,你來了啊!快去通知你爺爺,全軍戒備!”
“什麼?”莎莉絲特歪着腦袋問。
“民變!民變!”
“平白無故怎麼會民變?”
“具體的我說不清楚,總之我軍肯定有人得罪了百姓們,而且得罪得不輕!”
兩人說話間,全副武裝的老兵們已先後走到營內的空地上列隊。等到瑞卡瓦催促莎莉絲特上馬離開,新兵們才一個接一個急匆匆地趕到隊列裡。
“除了第一小隊外,全體都有,目的地,南方寨牆,阿爾傑帶隊,前進!”瑞卡瓦下令,“沿途有人問的話就說起民變了,都趕緊守牆待命去。”
“是!”阿爾傑昂首應道,聲音洪亮,他手握一把長槍,腰別一把彎刀,鎖甲裹身,威武不凡。他是凱舉薦的老兵,曾在西撒的雙輪城駐防,亦是瑞卡瓦所選士兵中威望最高者,瑞卡瓦把他任命爲第二小隊隊長,領十一人。
瑞卡瓦按舊例把奧格塔維婭的近衛隊分爲五個小隊,每隊共十二人,第一隊由近衛隊長直轄,其他四隊則分派小隊長帶領。
目送一衆軍士大步離開,瑞卡瓦接着道:“第一小隊,隨我走。”
“瑞卡瓦!”希斯瓦娜在帳口打斷道,“你就這樣把人都叫走了嗎?大小姐怎麼辦?”
“希斯瓦娜,大小姐就拜託你了。”說完,瑞卡瓦大手一揮,帶領軍士們離開了近衛隊營地。
在不明真相的小兵們的嘈雜中,瑞卡瓦徑直去向丹澤的營帳。
瑞卡瓦一行人在雲沉堡子爵營區柵欄前站定,兩位持戟守衛又疑又懼,彷彿瑞卡瓦是反水襲營的。
“丹澤大人在哪兒?”瑞卡瓦在馬上問。
“我去通報一下。”一位守衛趕緊跑進帳內,沒多久,丹澤與朱利爾斯就一道走了出來。
“怎麼了?”丹澤奇怪地問。
“……你有派人去民間徵血僕麼?”瑞卡瓦問,臉色嚴峻。
“沒啊。”
“你確定?”
“……到底怎麼了?”
“有人強徵血僕,濫殺百姓,激起民變了。”
丹澤瞳孔猛縮,他立刻揮手遣開營門守衛,對瑞卡瓦說:“進來吧。”
“幹嘛?”
“搜人。”
“你不是沒徵血僕麼?”
“沒錯。激起民變的罪名我可擔不起,此事一出你首先想到的是我,那別人估計也差不多,因此,我需要首先證明我的清白。”
瑞卡瓦讚許地點點頭,丹澤確實心思細密,民變爆發後只要羅斯·洛林還算個將軍,他就勢必清查營地,然而那時不單時間已過去太久,全營搜查規模又太大不僅無法一蹴而就而且必定十分混亂,打草驚蛇下真正犯事的人肯定會隱匿證據。
既然如此,羅斯的清查能有多少成果就不好說了。假使羅斯沒能查出真兇,丹澤背鍋幾乎是順理成章的事,畢竟他的舊事和癖好衆人皆知。瑞卡瓦此番突擊檢查,衆人毫無準備,檢查的結果會爲丹澤的自證提供相當有力的支持。
瑞卡瓦入營仔細搜查一遍,確實沒什麼異樣之處,便轉身離開,方出營門,號角長鳴。
這是羅斯·洛林在動員部隊,召集軍官。
瑞卡瓦翻身上馬,下令第一小隊去尋阿爾傑,自身去往羅斯的大帳。丹澤等人隨後跟上。
“丹澤,你覺得是誰做的?”
“我有懷疑的對象,但不確定。”
一路上,士兵們皆匆忙地穿戴裝備,抓持武器,鑽出帳篷站到空地處待命。
羅斯的營帳前,寥寥圍站着數位軍官,顯然沒來齊,他們都神情緊張。羅斯看到瑞卡瓦驅馬而至,忙問道:“瑞卡瓦!發生了什麼,什麼民變?”
瑞卡瓦翻身下馬,恭敬行禮後簡要把見聞說了一遍。
羅斯·洛林沉思片刻,問:“據你觀察,亂民共有多少人?”
“至少五千。”瑞卡瓦凝眉細細回憶,道。
現在搜查營地交還強徵的血僕已經來不及了,況且,楓淵附近的百姓已在這場變故中流了血、丟了親友的命。羅斯·洛林判斷,矛盾之尖銳使得這場民變幾乎沒有和平平息的可能。
又過了會,賽靈斯軍的軍官們終於差不多到齊了。
羅斯·洛林向軍官們大致說明情況了一下情況,衆人皆面露驚恐之色。
“我決意先行搜查營帳,交還強徵之人,以免發生流血衝突,你等以爲如何?”羅斯·洛林說。
……等等……打擾一下……子爵大人你是認真的?你覺得來得及麼?看着羅斯一本正經的嚴肅表情,瑞卡瓦心下懷疑之情每分每秒都在加重。
羅斯深邃的藍瞳緩慢地掃過身邊諸人的臉龐,默默地觀察着他們的神色,有人懷疑、有人驚訝、有人沉思、有人焦急,還有人的驚慌在他面前絲毫掩飾不住。
終於,瑞卡瓦忍不住了:“來不及的!而且沒用!”
“沒錯沒錯!”不少人附和。
“哦?何以見得,願聞其詳。”一位年輕血族男子冷笑問。
瑞卡瓦疑惑地循聲望去,發現說話者頗爲眼熟,仔細想想原來是昆庭·韋德洛特,他甦醒那晚在衆後輩血族給奧格塔維婭貢血的大廳裡嘲諷他的人。
“不敢在諸位國族面前班門弄斧。”瑞卡瓦說。
“說吧,我挺想聽聽的。”羅斯玩味地注視着他。
“從發現民變開始我就一直在默算時間,搜查營地來尋找犯事者和受困者,中間波折與齷齪一定很多,留給我們的時間來不及的。”
“很有道理,但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穩守寨牆,與亂民交涉爭取時間,同時搜查營地,你覺得呢?”
“我不覺得我們的搜查成果可以平息衆怒。”
“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
“主動出擊!亂民數目少說是我們的兩倍多,分成南北兩支相對逼來,我們完全可以留下少許人把手一側寨牆,大部隊全軍出擊,摧枯拉朽地制服一路,再掉頭來制服另一路!”
瑞卡瓦話音剛落,羅斯大帳前的空地上立刻爆發出一陣年輕、張狂、充滿蔑視的嘲笑聲,年輕的血族與人類軍官們笑得抱着肚子,一副想忍笑沒忍住的無辜樣子,就差在地上打滾的。
“你你你你你不是把你在鄉下看的械鬥當成打仗了吧,啊?哈哈哈哈哈!”笑聲最大的血族少年僅憑音量就吸引了瑞卡瓦全部的注意力,瑞卡瓦上下打量一番他,原來是奧利弗·克默爾,和昆庭一樣是在奧格塔維婭棺材前的那場嘲笑中和瑞卡瓦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