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霍然回頭,怒道:“李南天,俺本不想和你廢話,但你直到現在還端着宗主的臭架子吆五喝六,俺就讓你知道知道你有多麼可恨,多麼不得人心。”
說罷,他招呼過蔡婉君,“你來告訴這老小子,韓若雨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韓氏姐妹的父母頓時不幹了,紛紛斥罵石虎出言不遜。
蔡婉君大聲道:“公孫止水的那塊留影石,是我丟棄在雪地裡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衆人一片譁然,功夫不大後鴉雀無聲,紛紛豎起了耳朵。
蔡婉君就把當時發生過的種種,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根本沒有避諱她早先打算拿留影石逼迫王動娶她且傳她秘法的事情。
她的話音落下,李南天的一張老臉簡直都不知道往哪擱了,葛飛嚴綱等人唉聲嘆氣。而躲在遠處的三百多弟子,頓時交頭接耳起來。
“原來王師兄是冤枉的。”
“公孫止水好可恨,我就說嘛,王師兄忠心耿耿,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情,都是你們誤導了我。”
“呸,誰誤導你了?我當時就說了,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可是你們根本不聽啊,怎麼樣,冤枉王師兄了吧,現在好了,王師兄生死不知,又被逐出了青羅,下場真是好慘,真讓人寒心吶。”
“原來那個韓若雨,竟是御獸山門主派來暗殺王師兄的,她簡直該死,死得好,王師兄是她的妹夫,她也能下得去毒手,她簡直不是人。”
“哼,也就是王師兄仁義,念着她妹妹的情面放她一條生路,換做是我,命都差點沒了,即便不殺她,也一定會把她綁回去,交給宗門治罪。”
“唉,好人不得好報啊……”
事到如今,王動終於沉冤得雪,然而來的太晚了。
“爹,您老聽到了嗎?真相終於大白了。”
慕容紫衫大顆大顆的淚珠,打溼了掩蓋王遠山屍體的白布,她橫抱起王遠山的屍體,祭出飛劍就要趕往紫竹峰。
丁勉跛着腳追出兩大步,擡手喊道:“大嫂,千萬保重身體,我大哥命硬的很,總有回來的一天。”
石虎抹了把眼淚,點頭道:“是啊,你不要太過悲傷,俺和丁勉安置好俺娘以後,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他的下落,你等着俺們的消息吧。”
慕容紫衫感動道:“王動能有你們這樣對他,我替他謝謝你們了,我父親母親生死不知音信全無,我不得不留在紫竹峰等他們的消息,卻是不能陪你們去了。”
“我們明白。”石虎和丁勉雙雙點頭。
慕容紫衫勉強笑道:“我知道他一定還活着,你們如果找到他,替我告訴他,無論多久,我都會一直等着他,我會努力修煉,努力讓我活的更久,我會一直等着他,直到我老死爲止。”
聽了這些話,眼眶發紅的石虎和丁勉已經說不出一個字,只能拼命點頭。
慕容紫衫沒有再說什麼,踏劍升空抱着王遠山的屍體飛進了雲霧之中。
三百多個年輕弟子,看着慕容紫衫離開的方向,好多女弟子都捂着嘴抽泣了起來,不少男弟子心裡直髮酸。
慕容紫衫並沒有說什麼“海枯石爛
,天荒地老”之類的言語,只一句平平實實的“一直等着他,直到我老死爲止”,卻更讓他們明白了至死不渝的含義。
石虎帶着母親騎上靈獸,丁勉騎着靈獸在一旁隨行,朝着山下走去,韓若雪忽然追上來懇求道:“我也要去找他,讓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說話間摘下腰間的獸囊,放出了炎火豹“東兒”。
丁勉冷眼看着韓若雪,沒說一個字。
石虎黑着臉道:“韓若雪,同爲王動的結髮妻子,慕容嫂子是怎麼對王動的?而你,又是怎麼對俺兄弟的?對不起,俺們不能帶上你,俺怕萬一找到他後,他會恨我們帶你去見他,丁勉,俺們走!”
丁勉冷笑一聲,騎着靈獸追着石虎而去,兩個身有殘疾的青年腰身拔得筆直,一次也沒有回頭。
韓若雪呆呆的站在東兒身旁,忽然撲跪在地上緊緊的捂着嘴痛哭嗚咽。
一時間,雪白紙錢凌落的山頂上,衆人神情落寞,只有韓若雪悔恨的哭聲在風中斷斷續續。
韓若雪的父親無力的坐到地上,喃喃自語道:“錯了,是我錯怪他了,若雨,你怎能對你的妹夫下殺手?你忍心讓你妹妹變成寡婦嗎?你死的好,死的好啊,你能自盡,總算還有一點廉恥之心。”
韓若雨的母親現在也不罵王動畜生了,當然也不哭不鬧了,看着傷心欲絕的小女兒,忍不住拉着丈夫的手,
“你勸勸若雪吧,咱們就剩她一個女兒了,可別讓她想不開尋了短見。”
韓父點了點頭,“唉……”
看着頹廢的一家三口,那些外門和新人谷的弟子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嚴剛嘆了口氣,剛想問李南天如何安置這些弟子,卻發現李南天已經不在了。
他四下一看無意間擡頭,就見西側雲霧飄動的青羅峰上,一個背影佝僂的老者默默的走向了青羅大殿的方向,正是李南天,給他的感覺,彷彿一下子蒼老了百歲。
就在這時,身旁的嚴剛驚喜道:“看!慕容峰主他們回來了!”
葛飛神情一振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就見騎着飛行靈獸的六個人影,正從北方的空中飛來。
當先一人一身紫袍,正是慕容逍遙,和他並飛帶隊的分明就是望月峰峰主顧月寒,身後跟着文澤等四名結丹境長老。
慕容逍遙等人分明發現了青羅宗的變故,直接飛到了五行峰上,問明瞭發生何事後,神情疲憊的他們,紛紛搖頭扼腕不已,在慕容逍遙的帶領下,去往了青羅峰。
沉悶的聲響中,青羅大殿緊閉的兩扇大門被緩緩的推來,夕陽遲暮的餘輝斜斜的照進了大殿。
慕容逍遙等人邁着沉重的腳步走到了陽光照不到的大殿深處,望着高高在上的宗主玉座上緩緩站起身的李南天,征戰歸來的他們,啞口無言。
陰影中的李南天擠出一絲笑容,聲音艱難道:“回?回來了?”
顧月寒看了看身旁負手而立閉目不語的慕容逍遙,只能由她答話了:“宗主,我等深入蠻荒轉戰數月,終於將天妖九頭墨蛟斬殺於黑水之濱,同去的十八位結丹境長老,只剩下身後這四位生還。”
李南天身子一顫,“他們,他們的屍骨可曾帶回來?
”
顧月寒苦澀道:“只有兩位長老的屍骨還算健全。”
顧月寒又交代了一些情況後,慕容逍遙什麼話也沒說,意興闌珊的朝着大殿外走去。
李南天擡手疾呼道:“慕容師弟。”
慕容逍遙停步轉身,“宗主有話請講。”
李南天袍袖一翻掌心託着一隻七層小塔,道:“師弟,我是非不辨,的確不適合擔任宗主,魯隨風和陶永芳說的對,青羅再由我執掌下去,千年的傳承就會葬送在我的手裡,還請師弟接任宗主之位重振青羅,我一定竭盡全力輔佐。”
“重振青羅?”
慕容逍遙呵呵一笑,緩緩搖頭,“師兄,恕我不敢從命,青羅已經到了這般地步,我女婿王動……”
說到這,他臉上忍不住露出怒意,痛心疾首道:“他忠心耿耿爲青羅,卻被師兄你……唉,剩下的那些弟子看到他的下場,已經對青羅離心離德了,你讓我如何力挽狂瀾,我沒有那個本事,你另選賢能吧。”
說罷,慕容逍遙仰天長嘆走出了大殿,只有一句話留了下來:“從今以後,除非有人攻打青羅,否則你其它的任何法旨,我紫竹峰一概不接……”
李南天抓着小塔的手掌頓時一緊,一下子跌坐在了玉座之上。
顧月寒搖頭長嘆一聲,拖着疲憊的步伐走出了大殿,文澤等四名長老跟着離去了。
紫竹峰上,慕容逍遙輕輕怕打着撲進自己懷裡放聲痛哭的女兒的後背,等慕容紫衫的情緒好轉了一些,一邊幫她擦着淚水,一邊慈祥的安慰道:“紫衫,你丈夫骨頭硬的很,他一定會沒事的。”
慕容紫衫人前的堅強再也不復存在,哭泣道:“爹,你沒有親眼看到他最後被打落半空的時候有多慘,我怕,我怕他當時就沒命了。”
慕容逍遙搖頭道:“不會,聽說救他的那個女人也是元嬰境的強者,通過爹方纔又仔細瞭解到的情況來看,那女人顯然和王動感情至深,王動如果當時就沒命了,那女人十有八九當下就會拼命爲他復仇,而不是帶着他逃走。”
慕容紫衫點了點頭,稍稍放下了心。
慕容逍遙有意舒緩女兒的心情,笑道:“怎麼?那女人和你丈夫關係如此神秘,你就一點不吃醋?”
慕容紫衫搖頭道:“不吃醋,是假的,但是隻要王動對我好就行了,我管他有沒有其它女人。”
慕容逍遙點了點頭,忽然道:“紫衫,韓若雪現在的處境很是艱難,你去把她接到紫竹峰來吧。”
“我不。”慕容紫衫恨恨的咬牙道。
“傻丫頭。”慕容逍遙寵溺的揉了揉女兒的頭頂,提點道:“不管王動將來認不認她,你這麼做了,王動的心裡只會更加有你。”
慕容紫衫咬脣想了想,忽然點了點頭……
五行峰上,埋頭嗚咽悔不當初的韓若雪忽然覺着一隻手掌按在了她的肩頭,她緩緩地擡起紅腫的淚眼,就見蹲在一旁的慕容紫衫,向她伸出了援手。
同一時間的青羅峰上,又是另一番景象。
空空蕩蕩的青羅大殿之中,孤家寡人的李南天,無力的坐在高高在上的冷冰冰的玉座之上,呆呆的看着殿門外遲暮的夕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