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自由不是無代價的

1939年,上海寶鋼。

“老胡,巴西方面說,鐵礦石的價格要上漲。”

胡書華嗯了一聲,用毛巾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電爐車間比傳統平爐車間溫度要低一些,但也高達40攝氏度,對於這位老專家來說,條件有些惡劣。勞動黨的鋼鐵廠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工人蔘與管理,領導參與勞動,後來有人把這條規矩總結爲《鞍鋼憲法》,由此產生了一種管理學理論。

“別理他,等下了這爐鋼。”胡書華的眼睛沒有離開鍊鋼爐,“24噸電爐第一爐合金鋼,必須合格!”

“液壓機準備!注意窯爐傾角!鋼水靜置倒數5分鐘!”胡書華一邊下令一邊擦汗,秘書手中的文件在紅色火光下閃閃跳動。

水壓機的巨錘把紅色的鋼錠像麪糰一樣擠壓鍛打,然後通過傳送帶把壓扁了的鋼錠送入軋製機,巨大的轟鳴聲中,軋製鋼板一段一段的從機器裡被擠出來。這些鋼板都是45mm厚,這是勞動黨目前可以製造的最厚軋製鋼板,也是坦克和軍艦的裝甲板,當然了,重巡洋艦的裝甲板一般要76mm厚,對於技術上達不到的中國海軍來說,只能用德國進口的堆焊法把兩塊裝甲板焊接在一起,這種間隙裝甲在早期的裝甲艦上是有先例的,後果自然就是一炮洞穿。

“無所謂!我們有電爐,大不了把電爐煉出來的鋼錠放到酸性平爐裡。”

“那不是脫褲子放屁嗎……”

胡書華沉默了一會兒。“呃……屁比較大也是一種需求。”

“黨委的意見是把情況上報市裡。”

“去吧,順便跟胡市長說一下,咱能不能添臺超厚超寬軋製機。”

雖然不敢確定,不過胡書華有一種預感,好像美國人要有所動作了。酸性平爐只有兩臺,在發現中國人完全有能力冶煉出美國工業標準的鋼材之後,美方把曾經說出來的大話通通吞進了肚子裡。中國人當然沒法破解礦石限制,但中國可以把煉好的鋼放進去融化,只需要最後一步工序把70噸鋼水澆鑄出來就可以了,用這種方法可以突破大型鑄件的限制,只不過耗能也是非常嚴重的,如果不是製造艦艇的大型鑄件,並且鐵礦石供應不暢,打死他也不會這麼幹。

作爲第二個五年計劃的追加任務,1939年中國鋼產量要突破一千萬噸,穩超法國,逼近英國,但1938年全年才產了870萬噸,這樣一來,擁有進口鐵礦石的寶鋼就變得壓力山大,最好的設備和工人都給你了,1000萬噸裡,寶鋼就要貢獻至少150萬噸。這個坑爹的指標完全是寶鋼自己找的,那一天,吳名謙和孫璇兩人跑到寶鋼車間,和工人挨個握手,大家一激動就說能出150萬噸鋼!工人們說能出150萬噸,他胡書華要說不行,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

吹!繼續吹啊!

全過來三班倒着吹!自己吹的牛,那是含着淚也得圓下去。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一激動說出了一個承諾,爲了這份虛榮只能硬着頭皮扛下去。

張伯倫就是一個典型,爲了他自己的綏靖路線,被希特勒虐了千百遍還去找虐,似乎所有人都在戲弄他,連遠東艦隊也是。

就在張伯倫指示遠東艦隊不要聲張的時候,中國漁民在海上撈到了英國水兵的屍體。直到這個時候,雙方都沒想到具體發生了什麼,或者說,海口基地有意無意的保持沉默。老油條們試着推定當時的情景,英國潛艇在偵測水道時遇上了“海容”號,既然這是一條中國海軍使用的水道,那麼英國人當然沒有理由放過這裡的勘測,潛艇在夜間不容易被發現,於是這艘英國潛艇就追蹤着“海容”號,一路測量。英國人沒想到的是,人民軍在進行實彈打靶演習,而且用的是雷達!

150公斤的高爆戰鬥部啊!英國潛艇當場被炸成兩截,沉入海底,加上天黑,跑過去搜索的人民軍艦艇自然什麼都沒發現。等兩天之後,沉到水下的英軍水兵屍體浮到海面上,這才被漁民發現!人民海軍終於知道那天晚上出現的回波是什麼東西,但調查組給的結論是打中了礁石,誰也不敢聲張。而英國方面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提出了一個讓爭端升級的方案——英國海軍派出非武裝船隻進入12海里搜索。

中方立即拒絕,英國人也強硬表態,說出了一句振聾發聵的話——主權不能踐踏人權。

爲了展現英國在這件事上的道德高度,還專門派人去向中國政府主席力陳要害。

這!是找罵的節奏。勞動黨除了一些純行政幹部(如紀世茂),大部分都是軍轉幹部,這些人哪個不曾統領幾萬雄兵,可是在鋼鐵夫人面前跟兒子一樣訓得沒脾氣,英國人跑來不是作死嗎!

“英國人架起幾門大炮就可以爲所欲爲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中國絕不接受訛詐!也不懼怕什麼皇家海軍!”

“我不知道你們的人權什麼樣,但我知道沒有主權會怎麼樣!”

會談不歡而散,或者說英國人被罵的狗血淋頭。若在平時,英國人就該宣戰了,侮辱女王特使等同侮辱女王本人啊!可是現在的英國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只能灰溜溜的把香港的遠東艦隊撤走,就現在的力量對比,人民軍隨時可以把香港碾碎,船隻留下來也只是活靶子。

英國決定把艦隊撤到新加坡,保持存在威脅即可,另一面卻是加緊訓練印度人充當緬甸革命的炮灰。在1938年的緬北戰役中,英印軍隊被悍不畏死的緬甸獨立軍和國際志願者打得肝膽俱裂,在緬北的崇山峻嶺中,踩着沒膝的泥水,頂着悽風苦雨,又凍又累又餓,走着走着就有人倒下去,一夜之間就被各種食腐動物啃成白骨!在這條死亡之路上,英國皇家空軍一寸一寸的掩護這些被打出幻覺的士兵逃出地獄,英印軍隊完全崩潰,只要聽到淒厲的衝鋒號聲,就彷彿有無數的緬甸人會帶着呼呼的火苗向他們撲過來,風聲鶴唳的印度人奪路而逃,自相踩踏,死者不計其數。

有鑑於此,老霍普直接解散了三個逃回來的印度師!

老霍普是個明白人,戰爭比的就是勇氣,這些被綁在擔架上拖回來,驚恐的大呼小叫,被打得失魂落魄的英國士兵如果再次回到戰場上,只能帶着友軍望風而逃。他必須調集物資和人員重新訓練一批沒有上過戰場的印度人,在英國軍官的帶領下去撲滅緬甸的怒火。英軍在印度是有一些架子部隊的,也就是隻有官沒有兵,把經過幾個月基本訓練的士兵填進去以後就變成了滿編部隊。這種部隊能有多少戰鬥力恐怕也只有天知道了。

老霍普作爲老牌貴族,對印度人的德行還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他決定送進緬甸的英印部隊高達6個師10萬人馬。在英國人的情報中,緬甸獨立軍在緬北戰役中死傷是英軍的十倍,至少不可挽回的損失掉三萬精兵,也正是因此,英軍才撤出了大部分士兵。老霍普當然不會相信這種荒唐的數字,但他仍然認爲獨立軍在英國空軍的打擊下傷亡慘重。

實際上,獨立軍在十九夜的攻擊中僅戰死就高達一萬三千人,受傷人員接近這個數字。從一個側面也說明八莫之戰的空前慘烈,死傷比例1:1,這是主要遭到重型武器攻擊的結果。在戰役後期,打光了燃燒彈的英國空軍甚至把副油箱也丟到地上,用機槍掃射點燃,掩護步兵逃跑。

這一次,英軍吸取了教訓,從英帕爾到胡康河谷這一條狹窄又容易遭到伏擊的戰線收復緬北是不可能的,也不可能支撐起10萬英印軍隊的後勤供應。基於後勤的考慮,老霍普爲英軍安排了一條老謀深算的進軍路線。

英印軍從仰光港分批上岸,與緬甸殖民軍會合,英印軍從仰光出發,先打通曼德勒的前進基地,然後逐步的向山區進剿,即使戰事不利也可以從容撤退。可以說,老霍普不愧老謀深算,他非常清楚英印軍的優點和弱點,這樣穩紮穩打既可以避免英印軍被獨立軍用近戰拼命的打法擊潰,也可以發揮自身訓練有素火力兇悍的特點,建立起對敵人的戰鬥信心。

1939年6月,在緬北戰役失敗數個月之後,已經被獨立軍切斷了聯繫,困守曼德勒的英軍韋爾奇燧發槍手團和印度分隊組成的旅級戰鬥羣終於等來了理論上的援兵!曼德勒被圍了一個多月,仰光的英軍兩次支援都止步不前,這說明,英軍即使在平原地區也沒有辦法攻破獨立軍的防禦。顯然,這支逐漸成長的獨立軍已經脫胎換骨。

曼德勒的英軍在獨立軍的圍攻下包圍圈日益緊縮,緬甸人用鐵鍬和鋤頭把戰壕一路挖到英軍眼皮子底下,一個月的時間,大部分英軍陣地的緩衝區都不足百米,只要敵軍堅決攻擊,第一道防線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由於英印援軍在仰光的集結速度卻不盡如人意,英軍決定先期到達的英軍第2、第4、第5步兵師先行,發動謹慎的試探性攻擊。如果攻擊順利,那麼可以繼續前進,如果敵軍抵抗頑強,那麼就等着後續部隊過來。老霍普根據情報判斷獨立軍元氣大傷,兵力不會超過四萬,也就是發動八莫戰役時的兵力,同時空中偵察似乎也支撐了這個觀點,如果真的有七八萬人的部隊在平原活動,其他不論,就做飯時的煙火,也該被飛機發現了。

老霍普老謀深算,但是忽視了世界軍事技術的發展。人民軍此時已經在原有油炸面的基礎上用生石灰開發出了自熱食品,根本不用生火,就算生火,人民軍也可以挖掘無煙竈,不產生煙霧。就算兩者緬甸人都沒有,中國人也可以提供固體甲醇燃料,煮飯不發煙,這種甲醇正是用泰國的木薯加工而來,又加入凝固劑做成。獨立軍使用的正是無煙竈技術,只需要二十分鐘和一把工兵鏟就能挖好,這些士兵源源不斷的開到南方,加入圍攻曼德勒的戰鬥,而英國人毫無知覺。

八萬緬甸獨立軍隱藏在曼德勒附近的山區中,等待着仰光那一萬英國軍隊自投羅網。中國顧問團認爲,就現在緬甸人的戰鬥力,在平原地區進行常規作戰很不明智,戰鬥應該以大兵團設伏,行進中發起攻擊的方式進行。這樣就可以短時間內把英國人拉入他們不熟悉的領域,再用豐富的經驗戰勝他們。

就這樣,還不知道對手底細的英印軍分批出發,從內比都領取最後的彈藥油料補給後,四萬餘印度士兵踏上了鎮壓之路。他們一出發就被緬甸人發現了,大軍行動本來就不可能保密,而印度人做了更加沒法保密的事情——搶劫。

別看印度人受英國殖民統治,天天活得跟狗沒啥區別,一旦到了外國馬上狐假虎威起來,就像舊上海街頭的印度巡捕,在著名的五卅慘案中,正是印度巡捕開槍射擊造成中國平民數十人死傷。這種變態的“奴才優越感”也在英印軍中得到了體現,印度士兵本來補給就不充分,爲了吃飽肚子,印度人強徵勞力和食品,將緬甸人爲數不多的糧食搜刮一空。他們前腳剛走,英國人後腳跟來,把印度人不吃的豬和牛一起掠走,稍有反抗便要燒房子。一時間內比都郊外火光處處,無家可歸的流浪者比比皆是。英國當局根本沒有維持秩序的意思,他們後勤供應不足,“戰區”搶掠是最有效的補給方式,至於搶的是誰,沒有人會關心。

他們不知道的是,正是這些搶劫強姦的舉動,讓他們的兵力和部署統統變成透明的底牌。印度人爲自由來到了緬甸,讓緬甸人知道了自由的代價。

1939年6月9日,緬甸獨立軍總指揮部下達作戰指令,曼德勒外圍部隊立即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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