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孃親慕容霜身體逐漸康復,楚無痕一是感謝白笙歌對母親細心照料,再有,這三年之內,上神洛傾顏不能輕易動用神功,對孃親慕容霜和水玄子的抽筋碎骨的責罰,自然是放鬆了不少。
楚無痕略略放心,聽着遠處族羣大會的鐘聲越來越急促,知道族羣大會馬上就要開始,而這次族羣大會,不單單是因爲重塑落塵族長之位,更是對遠在鹿臺山的沐亦軒,和近在眼前的孃親慕容霜一個交代,這樣的大會,楚無痕必須要準時參加。
於是,匆匆拜別鎖心,擡頭看着孃親慕容霜的茅屋,只能一步一回頭,依依不捨的離去。
走出小徑,楚無痕邁開大步,朝着黑水宮議事大廳走去。
這個大廳,在萬人坑牢籠之中,楚無痕曾經見識過一次,寬闊宏偉,九九八十一根黑漆立柱,外加九九八十一間大小殿堂簇擁,上有九九八十一級臺階,周圍花草樹木,亭臺樓閣,鱗次櫛比,美輪美奐,端莊肅穆。
楚無痕從大道之上,一路走來,左右護衛一路盤查,還是落塵細心,早已吩咐下去,楚無痕作爲討賊先鋒,自然是通行無阻,一路走來,身旁不乏從黑水族各地趕過來的各路首領,和各位重臣。
直至大廳之內,黑壓壓的早已聚集了許多人,足有幾百之多,全部肅穆站立,微微垂頭,左右分立。
大廳盡頭,是一張寬大鋪着紅毯的椅子,這個椅子,應該就是族長之位,現在空着,族長落塵還沒有蒞臨。
在這張椅子兩旁,各有兩張太師椅,一左一右,分侍兩邊。水玄子和常淵盛一左一右,威嚴站立在椅子旁邊,還不敢落座。
大廳之上的各路首領和大臣,文武分離,各自站在常淵盛和水玄子下首。
楚無痕走進來,衆人的目光忽然齊聚在楚無痕身上,衆目睽睽之下,楚無痕知道,這是黑水族兩股勢力在看着自己究竟選擇那一邊而站立。
楚無痕連想都沒有想,自己身爲討賊先鋒,自然是選擇站在水玄子下首。
於是,楚無痕走近水玄子,在水玄子下首找了一個地方,傲然站立,身後的幾個人連忙將位置騰出來。
水玄子見楚無痕走近自己而站,心情略微放鬆,剛纔緊張而稍顯患得患失的神色也是爲之一振,傲然的斜倪了一眼常淵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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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淵盛以及下首的一衆重臣首領,自然是失望至極,對楚無痕選擇水玄子而站,覺得是對自己這一派勢力的打壓,免不了對楚無痕橫目冷對。
但是楚無痕泰然處之。
只等有侍從高呼族長駕到,從議事大廳屏風之後,落塵身着一襲炫黑長袍,頭頂鳳冠,腳踩金絲蠻靴,在衆護衛的簇擁之下,昂首小步從容而來。
落塵此時臉上不怒自威,一雙杏眼,剛毅之中不乏犀利,平視前方,落落大方。
走至長椅之前,款款坐下,周圍衆人,以常淵盛和水玄子爲首,向落塵齊齊彎腰施禮,祝賀歲首新春,更是祝賀落塵初登大位。
大廳之內,大部分首領和大臣,還是第一次齊聚一堂,祝賀落塵登位,衆人一時山呼海涌,齊聲喊道:“參見族長大人!”
落塵微微一揮手,衆人齊齊站起來,常淵盛和水玄子兩人相互施禮之後端坐椅子之中,其餘衆人微微垂首,默不作聲。
落塵此時開口說道:“黑水族今日歲首,本應舉國同歡,然,我族財富之源鹿臺山,叛軍蝸居,族民遭殃,故,今日之歡慶,待鹿臺山一事平定之後,再行歡慶一事,衆位首領大臣們,可有異議?”
常淵盛首先愣了,今日各路首領,和衆位大臣齊聚議事大廳,本就是爲了歲首一事,而且,新族長初登大位,本就應該舉國歡慶,可是現在,族長落塵以鹿臺山一事,將歡慶一事延後舉行,常淵盛一時之間沒有明白過來什麼意思,不由得回頭蹙眉看了一眼大廳之內的各路首領大臣。
各路首領大臣驚疑,每逢歲首,就是慕容霜也不敢輕易將這歲首歡慶一事延後,這落塵是不是不懂?
水玄子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不管外圍如何,這禮節不能不懂吧,也不知道楚無痕是如何教唆落塵的,讓落塵一上位,就引得衆怒。
楚無痕現在含笑不語。
落塵頓了頓,又說:“既然大家無異議,本族長此刻宣佈,歡慶一事,就此決定。”
不容置疑,更不容商討,既然無人敢言,那就快刀斬亂麻,就這麼決定了。
落塵再次說道:“各路首領,以及大臣能夠同意本族長之決議,實則是各路首領和大臣爲族羣所想,爲族民所憂,其情可敬,可佩,如今,我黑水族剛剛經歷五路奇兵襲擾,族民已經不堪重負,各路重鎮受損嚴重,百廢待興,族民靜等食糧,各路首領和大臣竭盡所能,值此歲首,能夠減免歡慶,以節餘之物力財力接濟天下族民,實則是我族民之幸,我族羣之福,我落塵心中欽佩,今日,本族長就代天下族民,感謝各位首領和大臣們的這一英明決議!。”
落塵忽而起身,朝着常淵盛和水玄子,以及議事大廳之內所有的首領和大臣們抱拳致謝。
這等禮儀,任是常淵盛擔任禮儀大臣多少年以來,從未受過的大禮!
族長大禮,任誰能受過?
常淵盛不是一個頑固之人,況且,落塵所說,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心,也沒有一點一滴的剛愎自用,此時的黑水族的確是外憂內患,急需安定,若是這些首領大臣權貴們還在大張旗鼓的歡慶歲首,黑水族所有族民們豈不寒心?
落塵族長端的是心懷天下,憂國憂民。
常淵盛想到這裡,立即從椅子之上站起來,朝着落塵就是跪拜在地,大呼道:“族長羞煞在下等人,族長之心胸,是我黑水族之幸,族長之決議,是我黑水宮之福,族長大禮,我等消受不起!”
說罷,便長跪不起。
身後呼呼啦啦的一大半首領大臣紛紛俯身下跪,大呼族長英明。
只看得水玄子目瞪口呆,眼看各路首領大臣都已跪下,自己要再沒有一個姿態,也就顯得自己格格不入,無奈,水玄子只好屈膝雙腿跪下,言不由衷的高呼組長英明。
水玄子一跪,身後所有首領大臣便全部跪倒在地。
落塵和楚無痕對視一眼,便會心一笑。
落塵上前,將常淵盛和水玄子一一扶起,說到;“族羣大事,還是需要各位輔佐,我們還是趕快坐下來,議一議鹿臺山一事,可好?”
常淵盛本就是一個禮儀大臣,族長對自己施禮,內心已經是感動不已,而跪拜族長,也是情理之中,此時落塵卻能俯身攙扶起來,常淵盛內心激動不已,顫顫巍巍站起來,眼含熱淚,對落塵說到:“老臣不敢託大,只要族長吩咐下來的事情,老臣責無旁貸,堅決執行!”
落塵含笑點頭,說到:“不,你這是武斷。族長也有決策失誤之時,以後只要是本族長決議失誤,還希望常大人直言不諱,耳提面命!”
“多謝族長信任!”
常淵盛忍不住還要下跪,被落塵連忙攙扶起,常淵盛便只好落座在椅子之中,正襟危坐,靜等落塵吩咐。
水玄子看的都驚呆了,落塵簡短几句話,就能將這個倔強而難纏的常淵盛給收買了?
水玄子納悶的退後坐在椅子裡,回頭看見楚無痕朝落塵微微點頭,忽然明白了,原來是楚無痕在一直爲落塵出招,怪不得落塵今日敢落落大方,信誓旦旦,都是這小子在背後使招。
就看下一步要如何抉擇,水玄子沉默不語,心想要是楚無痕對自己不利,他也不管不顧不問,一定會反擊落塵。
此時,落塵卻對水玄子不管不顧不問,回到長椅之前,款款坐下,然後,清晰而高聲說道:“如今,新近挫敗赤火族火王陰謀,全仗玄冰宮宮主,我族國師水玄子及時趕到萬人坑,將赤火族族長火王弒天擊退,五路奇兵才得以急速退兵,還我黑水族安寧,本來要加封國師,但是國師向本族長提議,玄冰宮弟子以及衆護衛拼死力戰至多,功勞應分屬衆弟子和衆護衛,本族長也就勉強答應,故此,特意將此次戰役之中,戰死之弟子護衛們的家屬,全部加封一等,其餘有功之弟子護衛,論功行賞,即使無功,但是參戰的弟子護衛,其家屬即可解除農奴身份,升爲普通族民,若原是族民着,可酌情贈予食糧,衆位玄冰宮弟子,及各位將領,國師的這個論功行賞之事,可有異議?”
落塵的餘音未落,臺階之下參與的所有弟子和衆護衛將領如何不激動,往日之戰,只是生死有命,有功也是國師及各級大臣所有,而所有的弟子和衆護衛難有這等榮耀,不要說解封農奴身份,加封食糧了,就是提都沒曾提到過,如今,新族長登位,國師難道也是性情大變?
就是常淵盛也是一愣,眼前的這個利慾薰心的老傢伙什麼時候也這麼通情達理,收買人心了?
常淵盛便立即站起身來,朝族長施禮之後,便立即朝水玄子應聲說到:“國師之決議,我常淵盛尤爲讚歎!”
身後所有首領,特別是玄冰宮弟子和護衛將領,早已拜謝族長之後,齊齊又向水玄子拜謝。
這一幕,只驚得水玄子早已是目瞪口呆,愣是對常淵盛等人的拜謝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