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句話頓時讓劉峰和陸北同時愣住了。然後我看到了陸北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肖琳,你現在身體虛弱,那裡都不能去。小美的事情我知道你很自責,但是等你養好了身體,替她報仇就好了。你的葬禮在明天,你現在的身體不能折騰。”
“是的,肖琳,你要聽陸北的,這時候所有人都以爲你死了,你現在出去,會連累到陸北的。你要知道他爲了你的事情擔了多大的風險。”
劉峰也加入了遊說的行列中來。
我想起了昏迷時陸北和劉峰的爭吵,我知道陸北爲了我做了很多。或許我真的不應該繼續折騰下去了。
看着陸北此時擔心的表情,我點了點頭。
二十多年來,我一直都是好孩子。爸爸活着的時候,我聽爸爸的話。結婚之後,我聽張雲飛的話,可是爲什麼我的人生還是這麼的悲慘不堪?
那些喜歡我,愛護我的人爲什麼就死的那麼憋屈?
我的心情突然變得很不好,我閉上了眼睛,低聲說:“我想休息會。放心吧,我沒事了。就是覺得心裡難受,我想自己一個人呆會。”
或許是陸北感受到了我此時低沉的情緒,他看了眼劉峰,兩個人終究嘆息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房間。
我聽着他們的腳步聲漸漸地走遠,我知道其實離小美死亡的時間已經過去好多天了。我雖然一直昏昏沉沉的,但是我依然能夠感覺到這些日子有人不斷地爲我消毒擦身。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或許是陸北,或許是別人。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小美既然已經死了那麼久,爲什麼還沒下葬?
我閉着眼睛,彷彿能夠感受到小美曾經在我身邊那毫無聲息的陪伴。我多想一睜開眼睛,一切都是夢一場,小美還在房間的某個角落靜靜地保護着我。
一滴晶瑩的淚水劃過我的臉頰,這時回想起來,小美那張和別人不一樣的臉,居然透着說不出來的獨特美感
。
小美!
我在心中默唸着她的名字,感受着剛移植好的心臟在我身體裡的難受情緒。我此時恨不得有人在我耳邊輕輕地呼喚我,輕輕地和我說,“肖琳,小美還沒有死呢。誠如劉峰一般,她沒有死。”
可是,我知道,一切都是自我安慰而已。
小美死了!真真實實的在我面前死了!
那麼大的電流,那瞬間變成焦黑屍體的情景彷彿刀刻一般的留在了我的記憶裡。
我覺得我心裡住進了一個魔鬼,她正長着獠牙,垂着長髮,陰森森的看着我。
“肖琳,小美是因爲你死的,你好意思躺在這裡,連她的最後一面都不見嗎?”
那個魔鬼張牙舞爪的朝着我笑,她的臉慢慢地變成了小美的,然後慢慢地鮮血淋漓。
“肖琳,我替你死了,你都不來看看我嗎?”
我彷彿看到了小美那晶瑩的淚水和委屈的眸子。這一刻,她就像個易碎娃娃一般,渾身透明的讓人心疼。
“不!”
我大喊一聲,頓時從牀上一躍而起。
我的心臟已經不會因爲這些事情而抽緊了,它強勁有力的跳動着,可我還是習慣性的揪住了自己的前襟喘息着。我的後背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時微風襲來,我瞬間覺得有些冷。
我又想起了艾倩!想起了那個給我提供心臟的精神病患者,我把手放在了胸口的位置上,感受着她的心臟在我身體裡砰砰跳動的感覺,我瞬間淚如泉涌。
我自責,我愧疚,我難受!但是我更加不甘和憤怒!
爲什麼我不欺負別人,不算計別人,我循規蹈矩的做人,我努力的生存卻換來這樣的結果?
是我的軟弱害了艾倩和小美
!是我的無能傷了婆婆!
如今我換了心臟又如何?
“肖琳,報復吧!狠狠的報復回去!讓那些曾經傷害你的人,讓那些算計你的人都一起下地獄吧!讓他們去給小美和艾倩懺悔,讓他們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慘重的代價!”
我心裡的魔鬼又開始誘導我,而我卻有些心動了。
我想回家,想回去看看婆婆,看看我死了之後,我的丈夫張雲飛在做什麼。想看一眼小美最後的樣子。
就好像是被什麼附體了一般,我這一刻的執念非常的堅決。我沒有時間去考慮陸北的處境,我只想去看看小美。
掀開被子,拔了點滴下了牀,我打開衣櫃,翻遍了整個櫃子才找到了一套白色的衣裙換上。
爲什麼非要是白色的呢?
我的脣角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我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看到另外的房間裡燈還亮着,低低的說話聲傳來,我卻聽不清楚。
應該是陸北和劉峰吧?
躡手躡腳的靠了過去,就聽到陸北輕聲說:“小美的屍體明天就會被雲飛直接帶去火葬場了,只要今晚沒人去停屍間查看,一切應該會很順利。停放了十多天,警方那邊也給出了DNA檢測身份確認,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
停屍間?
小美的屍體在醫院嗎?
不對!北園發生火災出了人命,是不可能在醫院的,那麼會在哪裡?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地方,只是那裡是警署,我能進的去嗎?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我聽到劉峰說:“陸北,我總覺得不安。今天晚上肯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雖然你用肖琳的皮膚組織替代了小美的DNA檢測,但是我終究還是不放心
。一天不下葬,我就一天放不下心來。”
DNA檢測?陸北認識警局的人?這一刻,我對陸北的身份更加的好奇起來。
而劉峰說的什麼事情能是什麼呢?
是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想要去看看我死了是不是真的吧?
我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我爲什麼會這麼想呢?
但是我又被這種想法給刺激的更加按耐不住了。
我沒有去聽陸北和劉峰後面說了什麼,我快速的回到房間打開電腦,急切的搜尋着十幾天前本市的特大新聞。我相信這件事一定轟動了全市。
果不其然,我看到了我的照片。不得不說,在如此寂靜的夜裡,我看着自己的照片旁邊偌大的標題註明肖琳死在了北園的那一瞬間,我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
這種感覺就像是我已經靈魂離體,看着自己的後事一般,可是我也找到了我想要找的訊息。
和平路警署是當時出警的隊伍,那麼小美的屍體應該就在那裡。
我快速的關了電腦,爲了以防萬一,我帶上了一些工具,比如血袋!
幾分鐘以後,我準備妥當,悄悄地離開了房間,然後一步一步的離開了陸北專門爲我佈置的養病場所,朝着和平路警署走去。
月色當空,我披散着參差不齊的頭髮,一個人如孤魂野鬼一般,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漫步在大馬路上。
應該是已經到了深夜,路上的行人和車輛都很少,偶爾有幾個過路的,在看到我這個造型的時候紛紛的從我身邊急嘯而過,片刻不敢停留。
我噙着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慢慢地揚起。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他們在害怕什麼?怕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