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怎麼呀……我……我當然想你,這麼久沒見,我可想你了!”許念緊緊扣住林決的手,果不其然見到程玉仙紅着臉憤憤扭過頭去。
許念心中一喜,又向林決靠攏了一步,整個人幾乎貼在他懷裡,輕聲問道:“你見到我都沒什麼要說的?嗯~~”
林決臉已經紅透了,正想退後,忽然覺得手心一陣癢,擡起頭便看見許念無助、慌亂和緊張的眼神。他心頭一動,瞥了一眼臉紅的程玉仙,輕聲說道:“這裡還有外人在,你不用這麼大聲。”
說完握了握許唸的手,示意他明白了。手心裡酥酥麻麻的,林決靜默片刻,終於辨認出那個字:毒。
他順着許唸的手往下看去,手腕內側隱隱透着暗紅色,還有幾道小口子,乍一看像是刮傷後沒有癒合,實際上卻是從皮膚底下潰爛開來的。林決心中焦急,臉色卻更加平靜,衝許念輕笑道:“別擔心,還有我呢。”
許念眼淚汪汪地點點頭,回頭衝程玉仙說道:“這位女俠,我能不能跟我相好的單獨說幾句?”
程玉仙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臨走前望了許念一眼,摸了摸胸口,許念知道那是她放解藥的地方,不禁泄了氣,乖乖地把她送出門去。剛一關上門,林決就焦急地扯過許念,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她爲什麼給你下毒?”
許念嘆了口氣,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之前許念好說歹說騙來了第一次解藥,去開封府乖乖地告了一次狀又得了第二次解藥,眼見着她真的要皮膚潰爛、氣絕身亡了,程玉仙卻不給她第三次解藥了。
潰爛的範圍越來越大,偏偏程玉仙說什麼沒收到信不能給她解藥,許念簡直是百爪撓心,等她全身爛完了,再給解藥也沒用了啊!不過就她的觀察,程玉仙此人對男女感情分外的單純敏感,走在街上見人拉拉手她都能羞憤上一整天,如果好好利用這一點,說不定能早點兒得救。
“你今天來幹什麼?”許念按了按受傷的傷口,小聲問林決。
“你告狀的事情早就傳到宮裡去了,父親叫我來探探你的口風,待會兒我在衆人面前問你,你按她教你的說就是。”
“唉……我真是搞不懂他們這麼大費周章的綁我來幹什麼,不過我跟他們最終的目的是一樣的,我也盼着早日報仇,希望他們能念在這點上別真殺了我。”
林決搖搖頭,頗爲擔憂地說道:“畢竟你知道這麼多,他們真下殺手也是有可能的。待會兒問完話我就回宮,宮裡的太醫見多識廣,一定能解開你的毒。”
許念嘆了口氣,只好如此了,想了想,她又湊到林決耳邊,小聲說道:“你幫我給師父捎封信,順便尋個人,一個綠眼珠的西域人……”
程玉仙在外面只轉了片刻,屋裡的許念和林決就出來了,一前一後地往正堂走去。她在門口聽了一會兒,不禁有些驚訝,原來這個男子竟然是替皇帝親自來問話的,應當是個大官,不知道他的相好要是死了會不會給她找上麻煩。
程玉仙皺眉想了想,即便找上她她也是不怕的,於是便抖了抖衣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林決就命林雨去了衙門,許念現在在衙門裡好吃好喝的住着,一方面是免得所謂的“遭人毒手”,另一方面也是爲了監視她,等案子查清之後才能放她出去。聶平見林決身邊人來了,還以爲有什麼要緊的事兒,結果林雨只交給他一個銅鏡,說是林決給許唸的。
聶平的眼睛轉了轉,原來如此,原來二皇子是看上那個小姑娘了!一見鍾情、私授信物什麼的,看來二皇子終於開竅了呀。養着病還不忘惦記人家呢,嘖嘖,年輕人果真是奔放。
“我代二爺跟您道聲謝!您可一定得悄悄交給她……”林雨對聶平擠了擠眼睛,說道:“你懂的!”聶平正氣凜然地答道:“我懂。”
林決當然不可能幹出私相授受這麼直白魯莽的舉動,不過是迫不得已纔想出了這個法子,他也知道許念必定是受到全面監視的,他去得勤了反倒惹人懷疑。許念當然也知道這面鏡子不簡單,回了屋就把鏡盒摳開,裡面果然有一張字條。
展開字條細細看了一遍,許念不禁打了個寒戰,這毒竟然這麼狠,兩天之後要是再不解她就真的死無全屍了!把紙條撕碎在院子裡埋好,她決定回屋看看。林決雖然說了幫她想辦法,但不用想也知道配解藥是一件多艱難的事兒,還是想想怎麼趁程玉仙不在偷出解藥吧。
程玉仙跟許念住在一個屋,現在不在,估計是被穆肯引走了,許念把被子裡、枕頭下、櫃子裡、牀底下全都翻了個遍,解藥沒見到,倒是在一件衣服的夾層裡翻出一封信。信的內容很簡單,把隨信送的假藥餵給許念,等她“自然死亡”之後速速趕回。
許念不禁怒從中來,果真是心狠手辣,本來還指望能偷到解藥,結果人家根本都沒準備,她這下也不怕程玉仙的威脅了,趕緊跑纔是正道。她順着聲音摸到廚房,穆肯穿着一身短□□衣,顯然是偷溜進來的,拉住程玉仙正往懷裡帶,程玉仙面有怒色,卻不敢聲張,只跟他推推搡搡地鬧在一處。
很好,這邊一時半會兒是脫不開身了。許念輕點腳尖,幾下就翻到了後門,不待守門的府丁答應,就一溜煙兒地跑出去了。林決應當住在皇子所,她得趕緊找個人問問皇子所在哪兒。
一上街人就多了起來,許念匆匆往前跑去,剛經過一間客棧,裡面忽的衝出一高一矮兩個人,她來不及剎住腳,直直地撞了上去。面前人影一晃,矮的那個跌在地上,隨即大叫:“走路也不看着點兒,撞得我疼死了……”許念聽那聲音分外耳熟,上前一把揭了地上那人的紗帽。
“哎哎!你這個登徒子……咦?師姐!”
地上的人蹦起來,撲到許念懷裡,小聲地啜泣道:“嚶嚶嚶……終於找到你了,我們找你找得好苦哇!”高個的人在身後輕輕拉住她,正是隱之。
“你們怎麼來東京了?”許念又驚又奇,問道:“你們又怎麼知道我在東京?師父和大師兄呢?”
惠之正要說,林雨從客棧裡出來,低聲說道:“進去再說吧!”
見到林雨許念想起了剛纔的事兒,趕緊說道:“林雨大哥,我是偷跑出來的,快幫我給聶大人送個信兒!”林雨抖了抖,渾身不適應地答道:“你別叫我大哥!我可承受不起,我們二爺也正在想辦法把你接出來呢,聶大人那邊兒我先去說,保證不讓老爺知道。”
許念“嗯”了一聲,卻高興不起來。就在剛纔,她還把林決當做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可真知道林決爲她做好了萬全準備的時候,她又難得的猶豫了。這次承的情有點兒大,她不知道該怎麼報答。
林雨留下一個高大沉默的侍衛守在客棧,而後跟他們匆匆告別道:“林風守在這裡,過會兒就讓他帶你們離開。”幾個人進了屋,除了隱瞞了解藥的事兒,許念跟他們簡單說了前前後後的經過。
惠之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撫着胸口說道:“幸好你的毒已經解了,要不我還得天涯海角地追着程玉仙給你報仇。”
許念一把拍在惠之腦袋上:“會不會說話?合着我要是死了還連累你了?”
隱之在一旁忽的插話道:“你沒事兒就好。還有一件事沒說,你丟了的第二天師父就走了,連封信也沒留,大師兄不放心,出去找他了,我們就也出來找你。”
“師父走了?爲什麼?誰幹的?”
“師父的武功應當不至於被人脅迫,多半是他自己走的,可是走的這麼急一定是出了事,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唉!”
“那……你們又是怎麼遇上的林雨?”
“是沐公子告訴我們的,”惠之搶着答道,“沐公子走的時候留了地址,我們要是來了東京城,就可以到這客棧找他。”
許念點點頭,心裡越發不是滋味,這個林決想得真是太周到了啊。惠之望了一眼冷着臉站在門口的林風,小聲問道:“師姐,這個沐公子是不是個有錢的大老闆?這客棧是他的吧?”
許念笑笑,含糊答道:“算是吧……”簡單說了幾句,幾個人就跟着林風往外走,出了客棧,過了兩條街,是一間不大的院子,院子裡池塘花園、假山遊廊應有盡有,雖然景緻精巧,卻絲毫不顯華貴雍容,在鬧市人聲的襯托下反而顯得格外清幽雅緻。
“這是二爺的私宅,幾位可以進屋等候。”林風把許念幾人領進屋就退了出去。許念看着蔓延至手肘的紅痕,暗自嘆了口氣,這毒到底能不能解啊……
不知道林雨是怎麼跟聶平說的,衙門竟然沒有追究許念偷跑的事,只派了兩個衙役過來。聶大人這麼通情達理,自然是不會爲難這一對小鴛鴦的,只是皇上面前還要交差,他也得派兩個人守着。
當天下午林決就過來了,被他溫柔的眼神看着,許念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程玉仙不會給我解藥了,所以我才跑出來,給你添麻煩了。”
林決捏着她的袖子,低頭看了看,說道:“比昨天紅得更厲害了,我叫了太醫,趕緊去看看吧。”
許念縮着手在身後搓了搓,輕聲答道:“多謝。”
不愧是給皇上娘娘看病的太醫,只號了號脈,紮了幾針就診出結果了。他拱着手對林決說道:“請二皇子恕罪,老臣之前判斷有誤。這女子手上的菱花毒只是障眼法,實際中的卻是‘虞美人’。”
林決大驚,趕緊問道:“這是什麼毒?能解嗎?”
老太醫嘆了一聲,答道:“老臣只能暫時壓制,若是想徹底解毒,還要去找瓊頂山的大藥仙了。”瓊頂山大藥仙,已經幾十年沒有出現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