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秘密

二月初十, 絕刀門門主吳葉樸過壽,往年沒多少人願意來參加他的壽宴——他們既沒能力高攀,又不願惹得一身腥。但今年不同, 先是前朝寶藏的發現, 再有汾遠鏢局投靠一事發生, 來瞧熱鬧的人很多, 想渾水摸魚撈點好處的也不在少數。

恭州城裡暗潮涌動, 賓客來往,觥籌交錯,似乎每個人的笑面之下都隱藏着陰謀。

許唸作爲鄺淵的徒弟, 這次終於正大光明地進了絕刀門。莊子裡的守備比上次所見還要森嚴,席桌外圍便是一圈□□鐵甲的壯漢, 只有沒心沒肺的或是城府極深的才能敞開了吃喝, 稍微膽小一些的嚇得筷子都握不起來。

有人想要溜出去, 兩把大刀便“咔”一聲攔在面前:“貴客留步,出恭院內有茅廁。衣服溼了?請移步廂房, 裡面有備用衣物。家有急事?門裡沒有放人進來,你怎麼知道家中出事了?”總之就是三個字:不準走。

這樣一來,場中衆人紛紛變色,表面上再淡定的人也坐不住了:“吳門主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想來個甕中捉鱉不成?”

吳葉樸擡手往下按了按,示意衆人安靜, 而後擡手拉起了身後的簾子, 簾子後的都是跟吳葉樸私交甚密的或是位高權重的人, 邢仲庭便坐在其中一桌。他甫一露面, 衆人便“哄”的一聲炸開了。

“邢鏢頭!”

“汾遠鏢局果然跟絕刀門同流合污了……”

“吳門主這是什麼意思?”

“好一個壽宴, 真是別有用心,我倒要聽聽你有什麼好說的。”

“我們要出去, 快讓開!”

只有鄺淵和兩個孩子坐在桌邊,不動聲色。鄺淵比許念想得更深,在許念告訴他真相的那一刻他便把事情猜了個大概。隱之的身份確實是他從來沒想過的,他一直覺得隱之是一個苦命的孩子,少年便遭逢大變,心志堅定,勤學苦練,日後一定會繼承比他這個師父更有出息。

可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身世,更沒想到他狠得下心對際之下手。鄺淵固然悲哀心寒,但他卻沒有任何機會任由這種情緒發展下去,陰謀已經揭開了一角,會有更多的人源源不斷地被捲入其中。如若不打起萬分的精神來面對,他也會連同無數人一起粉身碎骨。

邢仲庭坐在左側的一張小桌上,旁邊便是左莊主,左莊主手邊還坐着一個人,應當是未曾露過面的右莊主,遠遠看去,三人的身形竟然十分相像。邢千憫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的父親身上,見到父親的一霎那他還有過驚喜,這微不足道的情緒很快便被鋪天蓋地的疑惑和委屈蓋過。他甚至注意到邢仲庭的手,雖然很快被藏到桌下,但他還是看到那雙手在微微顫抖。

我爹在害怕,害怕什麼?邢千憫抿着嘴,死死地瞪着邢仲庭,期望父親能看他一眼,然而邢仲庭全程目不斜視,始終沒有轉過頭來。

右莊主站起身,望了邢仲庭一眼。邢仲庭也慌張站起身,彷彿受了驚嚇似的,一連撞翻了兩個碗。他滿臉決絕地跟在右莊主身後,一齊走到桌子裡面,兩腿一彎,“咚”的一聲衝裡跪下。

吳葉樸看樣子很滿意,叫人捧着托盤送了上去,衆人不再吵鬧,紛紛伸長脖子望着托盤上造型簡陋的兩個物件,吳葉樸身邊的一人極有眼色地高喊道:“汾遠鏢局邢仲庭,獻寶絕刀門,門主念其心誠,特予准許,接任左莊主之職——“

邢仲庭跪着的方向掛着一張簾子,密不透光,背後像是有什麼人似的,時不時傳來一聲細不入耳的咳嗽。拜了兩拜,兩人站起身,邢仲庭像是心有靈犀似的望見了邢千憫,他的臉“唰”的白了。他看見小兒子站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淚流滿面。

隨即,托盤便被一列大漢送着到院子裡過了一圈,鄺淵還沒等托盤到跟前,遠遠地瞧見,腦子便“嗡”的一聲響了起來。

“這是,這是……”

“這是我的吊墜!”許念小聲叫了一句,不過很快便淹沒在嘈雜的人聲裡。

鄺淵卻飛快地想起多年前自己見到的秘密:老邁的皇帝計劃把能夠操縱數萬人、控制全國命脈的令符交給太子,演示纔到一半,便卻聞風而來的總管厲聲阻止,太子因此和總管勢不兩立。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鄺淵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這樣的場合見到這枚完整的令符。

他環顧四周,飛快地按住許念:“不要聲張。”

許念點點頭,在心裡飛快地記下鄺淵說出口的一個個名字,她環顧四周,這些人或是地位顯赫,或是不動神色,都叫人看不出多餘的表情。唸完名字,鄺淵極低聲地說道:“去宮裡找林決,把這個名單告訴他。天璣庫的令符已經出現了。”

許念無聲重複着方纔的名單,雙脣漸漸抑制不住地抖動起來。這些人一定是可能認得令符的人,見過靈符的人,無外乎只有總管和各個令主。在場的人裡就有曾經的天璣庫令主,吳葉樸這樣明目張膽地拿出令符,無非是想在座的各位令主都知道,他已經有了控制衆人的手腕和能力。

只是許念不明白,爲什麼令符會分成兩塊平平靜靜地擺在白布上,爲什麼她的吊墜也是傳聞中的伏羲四海令的其中一塊。

鄺淵望着她,心道還好沒有告訴她,不過事到如今,她知道與不知道已經沒什麼兩樣了。

當年的鄺淵,還是一個翩翩佳公子,因爲救駕有功,頗受皇帝賞識,因此入宮擔任太子的教習師傅,傳授太子武藝。

太子劉宴生性暴虐,卻天賦極佳,初時鄺淵還以爲他醉心學武,後來便發現,此人血肉里根種着非比尋常的暴虐因子,根本不是勤學苦練這麼簡單。

太子劉宴卻對這個教習師傅很是看重,想必也是爲以後登基鋪路,可這樣的太子實在不爲鄺淵所喜,他一屆江湖草民,身如浮萍,無牽無掛,即便是皇宮也不能困住他分毫,當時年輕氣盛,念在皇帝對他的一份知遇之恩,這才留在宮中。

鄺淵並不是空着手走的,他懷抱着一個巨大的秘密,隱姓埋名,苟且偷生,最終還是被人連根帶泥地刨了出來。

他知道怎樣開啓伏羲四海令。

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現在如此,年輕的時候更如此。驚鴻一瞥之間,他已經看清了那個盒子的開啓方式,並牢牢地印在了腦海裡。

當時他不清楚具體的步驟,可是後來一說,刑仲庭便明白裡面的機關是怎麼回事了。

他一個青庫最底下的匠人,武功再高也沒有得見令符的機會,機緣巧合之下,他竟然知道了伏羲四海令的開啓方法。

除了權利頂峰的幾個人外,只有他們倆清楚這個秘密。這不是幸運,而是不幸。

鄺淵現在開始懷疑,除了昭示天下,宣告令符重現之外,吳葉樸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引出鄺淵。

劉炅既然能找到自己的兒子,自然早就把兒子的師父查得一乾二淨。鄺淵瞭解刑仲庭,也對天璣庫順帶着有所耳聞。

別的不說,只忠誠這一點,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原來總管季葵英和老皇帝在世時,還沒有出現問題,他們忠的是君,見令符如見龍駕,如同虎符一樣,伏羲四海令除了地位象徵,還有號令四方的威力。天璣庫不是某個皇帝的附庸,哪個皇帝在位天璣庫便爲哪個效力,絕無任何偏向袒護。這也是劉恪和季葵英花費數年心血建立天璣庫的目的。

可如今兩人皆死,大梁亡了,天璣庫散了,伏羲四海令也丟了。他們已經沒有令符能夠效忠,再沒有繼續的意義。

一部分人不願再摻和世事,只求安穩餘生;一部分人忠的是劉家的江山,夙興夜寐,殫精竭慮,只爲復興大梁的天下。

刑仲庭是前一種,在過去的十五年裡,他兢兢業業,鏢局的生意紅紅火火,他幾乎做得很成功;而大部分人還是第二種,他們自小的教育便是如此,別說十五年,便是再過五十年,他們骨子裡的服從和畏懼永遠不會消失。

刑仲庭此刻的脆弱和敬畏狠狠地刺痛了小兒子的心。邢千憫痛苦而無助,他心中偉岸高尚的父親形象終於在他自己的見證下轟然倒塌。

院中的局面瞬息萬變,前一刻還恭恭敬敬展示寶物的絕刀門門徒陡然發難,衝向鄺淵,鄺淵反手一掌拍在許念肩上,將她甩到院門口:“記得我說的話!”

是的,她記得,現在就要啓程去東京,一刻都不能耽擱。

29.瓊頂山41.私奔30.小藥仙69.對質51.偶遇63.真相45.蘇廂46.護送8.坎卦22.告別15.螃蟹22.告別24.定罪10.線索11.水匪40.不期而遇22.告別12.陰差陽錯22.告別45.蘇廂37.寶藏28.過河拆橋27.對質39.山村一夜16.中秋59.第 59 章26.虞美人64.秘密42.消息30.小藥仙20.礦井52.秘辛55.回家17.“□□”49.睿王爺5.令符初現44.試探60.告別61.驚變62.將至17.“□□”1.亡國70.遇險37.寶藏15.螃蟹26.虞美人55.回家24.定罪1.亡國15.螃蟹48.巧合9.太原府59.第 59 章23.女綁匪54.圍攻57.身世72.賭局44.試探10.線索30.小藥仙36.脾氣51.偶遇11.水匪1.亡國42.消息11.水匪16.中秋62.將至31.洗溫泉35.師徒重聚40.不期而遇32.病癒20.礦井33.拐賣14.賠罪18.太子41.私奔70.遇險55.回家18.太子2.入虎穴(捉蟲)16.中秋55.回家37.寶藏71.住持74.開戰10.線索65.匯合3.夜襲14.賠罪43.再遇61.驚變47.杭州30.小藥仙46.護送3.夜襲10.線索60.告別35.師徒重聚
29.瓊頂山41.私奔30.小藥仙69.對質51.偶遇63.真相45.蘇廂46.護送8.坎卦22.告別15.螃蟹22.告別24.定罪10.線索11.水匪40.不期而遇22.告別12.陰差陽錯22.告別45.蘇廂37.寶藏28.過河拆橋27.對質39.山村一夜16.中秋59.第 59 章26.虞美人64.秘密42.消息30.小藥仙20.礦井52.秘辛55.回家17.“□□”49.睿王爺5.令符初現44.試探60.告別61.驚變62.將至17.“□□”1.亡國70.遇險37.寶藏15.螃蟹26.虞美人55.回家24.定罪1.亡國15.螃蟹48.巧合9.太原府59.第 59 章23.女綁匪54.圍攻57.身世72.賭局44.試探10.線索30.小藥仙36.脾氣51.偶遇11.水匪1.亡國42.消息11.水匪16.中秋62.將至31.洗溫泉35.師徒重聚40.不期而遇32.病癒20.礦井33.拐賣14.賠罪18.太子41.私奔70.遇險55.回家18.太子2.入虎穴(捉蟲)16.中秋55.回家37.寶藏71.住持74.開戰10.線索65.匯合3.夜襲14.賠罪43.再遇61.驚變47.杭州30.小藥仙46.護送3.夜襲10.線索60.告別35.師徒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