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鬱塵獨自走在前頭，不說一言，黑夜，若不是街道小攤發出的微弱燭光，他一身墨藍衣裳快要融入到黑暗裡，寒風些許，安靜的街道，幾家還未打烊的小攤和酒樓，小攤的竈爐冒着溫暖的熱氣，燭光將熱氣的影子映在地下，小攤有三四人圍着一桌，吃了熱乎乎的湯圓。
楚汐和凌亦並肩跟在他身後。
“鬱塵以前的事，你都聽說過了吧。”凌亦頓了頓走近她身邊說，安城傳地沸沸揚揚，她怎麼可能沒聽說。
“嗯。”楚汐不解，這與他以前的事情有關麼？
“今天讓你撞倒的那女子，就是以前鬱塵心儀的女子。”凌亦在她耳邊輕聲說，很輕很輕，輕到害怕走在前頭的他聽到。
楚汐不可置信地捂着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他們剛好走到一個小攤前，小攤的微弱燭光剛好能看到她臉上震驚，將他們的影子拉地老長。
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她不是走了？不是成親了？爲什麼還會出現在安城，出現在燈會上，還與他們撞個正着。
“凌亦少爺，恕楚汐冒昧，少爺以前的事，到底那個一個說法纔是真的。”她聽了好多關於他的事，就是不知道那一個是真那一個是假，走過了小攤，他們又融入到夜幕中，耳邊有呼呼風聲。
“唉，說着話長，當年鬱塵有想過帶她走，可是。。。。可是她卻拒絕了，選擇了嫁入林府，嫁給了林員外。”凌亦長嘆一聲，若不是突然遇到她，他真的不會再提起任何有關慕青憶的事。
“爲什麼？”楚汐更不解。
凌亦臉色變了變“因爲她害怕跟他走了，鬱塵就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方府祖業繼承，她會過上窮苦日子。”那一刻凌亦才覺得如若能找到一個願意陪自己吃苦的女子，也真是天大的福分。
楚汐聽完覺得更加氣憤，不是氣憤她的虛榮，是氣憤如果一開始不是真心真意，她大可可以找一個貪圖她美色的男子成親好了，爲什麼要去招惹他呢，然後棄如敝履。
楚汐聽凌亦將整件事說完，氣憤替代了愧疚。
她快步走到方鬱塵身側，仰頭叫道“少爺。”
凌亦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沒有上前，或許現在也只有她能跟他說上話。
方鬱塵沒有理她，繼續向前走着，腳步卻放慢了些。
“少爺，你是在生我的氣嗎？”楚汐見他不搭理她，拉住他手臂說。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楚汐繼續說道。
“不是。”方鬱塵回答。
“那你是生方纔在燈會那個姑娘的氣嗎？”楚汐想了想，她好像都還沒來的及觀察哪位姑娘長什麼樣。
方鬱塵沒有回話，轉過頭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少爺，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會不會生我的氣啊？因爲我那麼愛多管閒事，我明明就是你身邊的一個婢女，卻對你無理又取鬧。”楚汐深呼吸一口氣說。
“我願意。”方鬱塵看着她，許久輕聲說出這三個字。
楚汐挽他手臂的手輕動了一下，他說他願意，是願意她瞭解他的過去嗎？
“那少爺還生氣嗎？”楚汐小心翼翼地問。
“我本來就沒生氣，不過是讓一些不想看到的人掃了雅興罷了。”他又怎麼會生一個已經完全可以消失在他生活的人的氣，都已經無關緊要，還會在意她任何事嗎？
“對啊，少爺你怎麼可能會生氣呢，我說呢，就是那姑娘太蠢了，竟然拒絕我們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的少爺，不知道我們少爺見上一面都很難的嗎？”楚汐挽着他手，頓了頓討好說。
方鬱塵只是在此刻覺得，她挽着他手的地方好溫暖。
“你哄我，能不能不要這麼敷衍，什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已經衆所周知的事。”他低頭看了一眼挽住他手的楚汐說道。
“噗哧，少爺你還會開玩笑，會開玩笑就是不生氣啦。”楚汐忍不住笑了出來。
“嗯。”方鬱塵擡頭看向前方，用餘光打量着她。
以往覺得她的眼淚很討厭，覺得她的笑容很討厭，覺得她的一切都很討厭，可是現在只要她高興，他就會比她更高興，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她爲了他努力學做菜的時候？還是明明對她很壞卻毫不在意地粘在他身邊的時候？還是那一日在雪地撕心裂肺的大哭軟弱無助的時候？
“凌亦少爺，走了。”楚汐回頭對凌亦大喊，示意他跟上。
“凌亦少爺你是喜歡吃湯圓呢？還是喜歡吃元宵？嗯，我覺得兩個都不錯，今天我們湯圓都還沒吃呢。”楚汐對跟上站在他右側的凌亦說。
“湯圓還不錯。”
“少爺呢？”楚汐仰頭對着看向前方的方鬱塵問道。
“湯圓吧。”方鬱塵回答道。
“好，那就做湯圓吧。”
安靜的街道，詭異地清靜，只有他們三個的談話聲，街道好像還有他們談話的些許回聲
那家還沒打烊的小攤離他們越來越遠，小攤裡昏黃的燭光讓這寒冷詭靜的夜晚增添了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