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蘇然怎麼哀求,白羽夜始終不爲所動,雙手覆在蘇然手上緩緩用勁。
蘇然驚恐的扭頭,手指也更加用力起來,“師父,不要,你不記得桃夭嗎?你不記得你救過我嗎...”眼淚溼了白羽夜後背,感受到那溫熱,白羽夜有些不忍心,可他卻無他法。
蘇然不斷用力,兩手交叉的抱緊白羽夜,白羽夜用勁將蘇然的指頭一根一根掰開。即使疼痛蘇然也不願放手,白羽夜狠下心抓住蘇然胳膊往後一甩。
“嘭”的悶響聲響起,白羽夜吃驚想要轉過頭卻極力隱忍着。
蘇然狼狽的摔倒在樹下,枯樹枝和雪塊落了她一身,蘇然滿腦子都是爲什麼師父要這樣,第一次甩開了自己,第一次啊...
“師父,不要趕我走好不好?”蘇然回神跪着爬起,一路爬到白羽夜腳下死命抱住白羽夜的腿,擡頭祈求着,“師父,求求你,小然沒有做錯什麼呀...”
白羽夜聽到蘇然悲傷哀求的聲音,心裡很不是滋味,可又想到蘇然與妖魔勾結,不禁怒火衝散了理智,擡腳就對着蘇然肚子踹去,胸口急速跳動着,“你還死不悔改!沒有做錯?難不成是我錯了嗎!是我不該管你是不是和妖魔勾結,是不是我不該因爲你而破壞仙規給白暮山乃至整個仙界帶來恥辱!”
蘇然被白羽夜那依腳踹的向後撲倒,再次將地面染紅,五臟六腑的絞痛感,之前白羽夜對她所做所說的她都以爲是師父在生氣,可剛纔那話,蘇然覺得有把刀子在硬生生的一下一下戳着自己,難道自己在師父眼裡竟然是恥辱...
“多說無益,你走吧。”白羽夜不再看蘇然,只是對着蘇然轉身揮手示意她離去。
“師父,你真的不要小然了嗎?”蘇然趴着雪地裡,臉上白色紅色混雜在一起顯得更加狼狽,許是這天太過嚴冷,嘴角的血污都已凝固染上了寒霜。
一道身影飛快的從蘇然面前濾過,連帶着劍出鞘的聲音,蘇然瞪大着眼睛,等看清楚那人影的動作後,一聲疾厲悽慘的喊叫聲響徹天空,響徹在這一片白色如同仙境的地方。
“不!!”
蘇然全身僵硬,沒有任何思緒任何想法,那種感覺就像是把心掏空了一樣。
一截樹幹連帶着已經脫光還未長出新的枝椏的樹冠一起砸落在地,揚起漫天飛雪,連同着砸碎的還有蘇然的心。
白羽夜單手拿着無慾劍冷冷的站在一旁,無慾劍上還有少許的木屑殘留,走回到蘇然身邊,無慾劍隨手扔在蘇然腳下,面無表情,語若冰霜,“從今往後,你我師徒如同此樹,一分爲二,沒有瓜葛
!”說完再也不看蘇然快步走了回去,殿門被大力的合上。
蘇然託着疲憊的身體爬到樹邊,斷裂的樹木滿是數不清的倒刺,輕撫上去,倒刺扎破了手指也感覺不到,蘇然抱着斷裂的樹幹,眼睛又開始犯疼,卻連揉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爲什麼,她還沒有看到桃花開,她種了四年一直期盼着的桃花樹,連花開都沒有見到,就這樣沒了嗎...
手指緩緩摩挲着裂口,那裡連並着有一行變成兩半再也看不清楚的字,字體工整很是有力,後面還雕刻着一個歪扭卻咧嘴很大的笑臉。
小然永遠要和師父在一起。
美玉永遠了,再也沒有了...
蘇然就那麼一直抱着斷裂的樹幹從白天坐到黃昏,眼睛一直盯着大殿,身子被凍到麻木失去知覺,金黃色的光芒灑在白色的雪地上,如同灑落了一地的金子。若是往常這時,蘇然定是會撒嬌着央求白羽夜一起堆雪人,可如今這一切在蘇然眼裡全成了奢求。
僵硬的揉動着自己全然麻木的雙腿,用雙手捧起一把白色如砂糖的雪擦拭着無慾劍,小心仔細的擦拭着。
靠着無慾劍的力量支起身,蘇然感到全身上下都似被拆了重組過一樣,從誅仙台上跳下去時都沒有覺得有什麼,可爲何此刻剜了心的痛覺傳達全身,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覺。
死盯着那扇緊閉的大門,四個時辰,殿門從未打開過,也沒有任何動靜,她這次來究竟是來做什麼的?本抱着希望以爲師父恢復了記憶,本以爲師父沒有收東方凌爲徒,可這一切她好像想的太簡單了。
無奈的嘆了口氣,取下一枝已經砍斷的桃花樹上的枯枝塞入懷裡,拖着早已狼狽不堪的身體慢慢向外走去,沒有任何思緒,整個人都是放空狀態,棉衣也不知什麼時候劃卡了一個口子,純白的棉花脫落在地,和潔白的雪粒很是相襯。
就在蘇然快要走出院落時,一個身影擋在蘇然跟前,蘇然看了眼擋着她的東方凌繞過身繼續往前走。
東方凌再次擋住蘇然的去路,趾高氣昂的看着蘇然說道,“呦,沒想到你還真是命大,從誅仙台上都能活下來。”
“讓開。”蘇然不想和她有過多交集,從一開始就發現她了吧,那一聲聲的師父是叫給她聽的吧,說不定還是她告訴師父的、
“呵。”東方凌對蘇然的態度嗤之以鼻,嘲諷的捏起蘇然的下巴,狠毒的開口,“蘇然,你都這副模樣了,還裝什麼清高!師父不都把你趕走了嗎,如今你也不是白暮山的弟子,你在這對誰說話呢!”
“是啊,我被師父趕走了,遂了你的心願,你這下可是開心了。不過東方凌,我聽師姐說過一句話,人是有報應的,仙也不例外。”蘇然拍掉東方凌的手,繼續繞過她往前走去。
東方凌不甘心,自己竟然被蘇然又教訓了,她憑什麼!都已經這副模樣還要如此清高做給誰看!“蘇然,你和那妖魔苟且就不要扯上仙界,我勸你啊,早點割除仙籍去除仙骨,去和妖魔爲伍,不然日後被人提起你始終是白暮山的污點。”東方凌嘴角勾起,瞥了眼倒在地上的桃花樹,不屑的說道,“師父既然砍了桃花樹,就已經不要你了,不要再自取其辱
。”東方凌雖是很逞強的說着,可剛剛看到斷裂的桃花樹時,心裡還是吃了一驚,她親眼看着每日裡白羽夜就算是咳嗽的很難受也要出來給桃花樹澆澆水,在樹下坐一會,說斷就斷,還真是無情啊...
“東方凌,別以爲我如今這副模樣你就可以羞辱我,別以爲我打不過你,不信可以試試。”蘇然手裡的無慾劍開始泛起光芒,眼神也變得冰冷,沒有縛眼的菱紗,右眼閃動着的詭異光芒還是讓東方凌心裡一驚。
“哼。”東方凌沒再和蘇然做過多糾纏徑直離開,若是等會被白羽夜知道,他肯定又是要說她了。
蘇然看了大殿最後一眼,閉着眼睛坐在無慾劍上任由它帶離自己,離開這生活了三十八年的地方。
她覺得自己對不住的人有很多,不僅是師父,還是師叔,師姐,師兄,就連劉芊芊她都覺得對不住,待日後有機會再找他們聊聊,總歸是有人會照顧師父,也不知師父得的是什麼病,有機會也得好好問問。
劉芊芊從瑤池照顧完王母回來後,站在院子裡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桃樹斷裂是不是...是不是小然回來了?
劉芊芊想到此激動地跑進大殿,殿門被大力的撞開,冷風“嗖嗖”的刮進,白羽夜側臥在塌看着那搖搖晃晃的殿門心裡惋惜又是要浪費了...
“羽夜,白羽夜,小然,小然是不是回來了?”劉芊芊臉上的喜悅一眼便知,激動的指着殿外問白羽夜。
白羽夜只是輕擡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應了聲,“恩。”
“那她人呢?在哪裡?一年不見着孩子肯定受了很多苦。”劉芊芊俯下身替白羽夜拉好滑落的皮毛毯,坐在桌邊捧着腦袋看着窗外,滿心都是蘇然的模樣。
“我把她趕走了,從此往後,師徒不再。”白羽夜風輕雲淡的說着,像是說着別人的事,壓根與自己無關。
“什麼!”劉芊芊從椅子上一蹦而起,不可思議的看着白羽夜,以爲自己聽錯了,可看到白羽夜認真的表情,整個人都發蒙。想到院裡一分爲二的桃樹,就應該知道發生了不好的事情,她怎如此大意!
“你是瘋了不成!你爲何這麼做,你不是找了她一年嗎,如今人家回來了你又把人家趕走?還師徒決裂,你是不是最近吃藥吃的不正常了!那東方凌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肯定給你下了迷魂藥,我找她去!”劉芊芊越說越激動,就要往外走去,她纔不信白羽夜會這麼做!
“芊芊,是我自己這麼做的,不管東方凌的事。”白羽夜適時的制止住向外走去的劉芊芊,頓感無奈,“我這麼做是爲了她好。”
“爲她好?!”劉芊芊回過身不可思議的看着白羽夜,覺得分外可笑,“爲她好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她處處爲你着想,你呢!”劉芊芊激動的大喊起來,她纔不信這世上還會有這樣對人好的方法。
白羽夜也來了怒氣,一把掀開皮毛毯坐起身,“難道讓她在我身邊成天難過嗎,我還沒有恢復記憶,我不知道她做的那些詩真的那些詩假的我只是覺得我對她的感覺是好的,可是我保不準有一天還會發生上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