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羽站在場中大空地處,聽到風尊者的言語,心頭大喜,有了這位劍聖級別的高手的許諾,將來有危難,可請他出山坐鎮,劍聖中期,估計也不會比那漠北強敵差多少了。
雖然龍天羽也知道,只有自己早日突破劍聖境界,面對背後的強敵威脅時,才更有生存把握,但是劍聖之境太難跨入了,有不少天賦異稟的武者和劍術高手,都被擋在劍聖之外,永遠停滯在大劍師行列無法前進,普天之下,百年間能臻入劍聖境界者,也就寥寥幾人,遇到武道衰落時期,恐怕一人也不會出現。
龍天羽覺得自己從練劍到現在突飛猛進,比的上別人二十年的苦功了,但這使他根基並不紮實,突破劍聖的瓶壁在於厚積薄發,劍法領悟和武道經驗積累到一定程度,才能突破成功,他自知幾年內,沒有奇異的境遇,絕對無法突破。
縱有千軍萬馬的大軍,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有一位劍聖高手爲仇敵,時刻設防,就像頭頂懸着一把刀,不知何時會有危險,便如那驚弓之鳥。
“老前輩的傷勢如何?”
風尊者無奈笑道:“還死不了,只是被那陰陽鳥陣弄得差點失去武魂,一身修爲險些前功盡棄,所幸是經過這冥宗的兔崽子一鬧,反而把老夫陰差陽錯帶出了幻境,所以老夫這次才放過那兩個陰陽人,但如果沒有你,老夫估計又要遭受偷襲,那是非死不可,因此這份救命之恩,老夫記下了,日後再圖後報。”
龍天羽恭敬道:“老前輩客氣了,我等習武學劍之人,本就該見義勇爲,如果見到有人背後偷襲,還無動於衷,那也妄稱遊俠了。”
風尊者哈哈大笑道:“雖然老夫不喜儒墨兩家這套仁義,不過小兄弟的話卻大快人心,世人嘴上說仁義,大多是裝出來的,博得一世好名聲,故作君子,一旦看見別人爲難之時,未必會真出手相助,哈哈——”
他的笑聲看似灑脫,實則蒼涼,有種看透世間冷暖和人心的感慨和氣憤,這笑聲遠遠傳來,方圓數十丈處的大會場上千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不少人甚是汗顏,儒墨兩家的弟子有的臉紅,有的憤怒,卻無人敢拂逆這劍聖的虎鬚。
笑聲甫歇,風尊者站起身來,朝着外圈大步飄然而走。
“老前輩,你這是要離開嗎?”龍天羽忍不住問道。
風尊者頭也不回,意興闌珊道:“此次前來雲夢山,本是要與那鬼谷宗主蓋聶先生一決高下,繼續百年之戰!眼下老夫元氣已傷,鬥志全無,也不必比了,日後再來登山拜訪……”邊說邊走,健步如飛,轉眼就穿過人羣縫隙,下山去了,只留下“拜訪……拜訪……”迴盪在羣山之間,像是故意傳音說給閉關鬼谷宗主聽一般。
風尊者倏然離場,這一場大會的變故告一段落,衆人收回了目光,會場中唯有那諸葛玄奇和龍天羽兩人,幾乎所有人都重新打量起這個“羽嘯天”,有人羨慕他,能與劍聖風尊者稱兄道弟,成爲古玄門座上賓;也有人嫉妒他的運氣,恨不得他被陰陽冥宗報復而死,而大多數人都抱着觀望態度,看他如何善後。
……
“咦?是他!昨晚那個唸詩的怪人!”韓月如驚喜連連,又看到了昨晚楓林深處和蘭姐姐一起遇見的那位才華橫溢的男人。
墨蘭早已把目光焦聚在他的身上,心中默唸着:古今河山無定距,畫角聲中,牧馬頻來去;滿目荒涼誰可語?西風吹老丹楓樹……這是自己聽過最動人的詠楓詩句了。
這個羽嘯天究竟什麼來頭,爲何一直未聽過他的名字,以他的才學和身手,早應該大有名氣纔是,難道也是隱世的大勢力?
以他適才擲刀的身手,儘管不如衛公子和雁大哥功力深厚,但也是出類拔萃的了,在中原俗世之中,並沒有什麼厲害劍手,聲明最強的龍天羽和項羽也不過剛踏入大劍師行列,遠不是這人的對手,看來他的來頭也不會小!
衛曉峰冷眼望着“羽嘯天”,已把他作爲一個勁敵,心想此人昨晚得到了蘭兒的好感,風采極佳,想不到身手也不俗,如果被墨家看中,自己的計策恐怕要落空了,眼中殺機隱伏,暗下決定:此子日後定要除去!
……
“他是誰?怎麼感覺如此的親近?”人羣中一個俏麗的身影看到了龍天羽的身影,頓時一愣住,差點驚呼出來,但仔細一看,旋即又黯淡下來,搖頭輕嘆一聲,這位女扮男裝的少女正是闊別多日的項雨馨。
原來當日項雨馨被項雲帶走之後,途中與其兄爭辯起來,卻讓這平日關係最緊密的兄妹鬧個不愉快,項雲狠下心要送她回到漠北,項雨馨當然不甘心就此離開,夜中偷偷逃離了營地,獨自一個人涉足中原,遊歷一番,見一見中原的風土人情,然後去漢中去找龍天羽。
熟知這時中原各地都在盛傳着雲夢山大會的事,項雨馨一時好奇心大起,很想見識一下被父母推崇的中原先秦諸子百家,他們的後裔傳人是什麼樣,百家的精義爭鳴,一定很長熱鬧,便女扮男裝,一身士子裝束混入人羣來到雲夢山棋盤崖下。
她此刻望見突然出現的‘羽嘯天’,身形酷似龍天羽,但仔細觀察,就發現這人的面容與漢王相差甚遠,而且似乎也魁梧發胖很多,哪裡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情郎模樣,這一驚喜一失落,心情複雜之極,更加想念起他,雙眸忍不住流下淚珠。
……
“夫君!”李月瑤渾身一震,看到羽嘯天現身的一刻,完全震驚住了。
才女蘭質慧心,靈氣逼人,本就是極其聰明靈動的女子,而且她早與龍天羽做了夫妻,血脈精氣交融,心有靈犀,剛剛她就感應到周圍有很親近的人存在,這一刻當他現身,幾乎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無論龍天羽如何易容裝扮,在最瞭解、最親密的嬌妻面前,都無法遁藏。
他的聲音,他的神態,他使用的飛刀,他的英雄氣概,普天之下,只此一號!
李月瑤激動得差點呼喊出來,立即醒悟這種場合實不宜相認,趕緊伸手捂住自己的櫻脣,芳心仍是久久不能平靜,目光緊緊盯着那偉岸的身軀,不知不覺,淚流雙頰。
“半年了,終於見到夫君他了,他終於來到了百家爭鳴會,月瑤等的你好苦啊!”李月瑤邊哭變笑,一手握着嘴脣,一手抹着眼淚,又是委屈,又是幸福。
才女身旁的同門師兄妹均不解地瞅向她,這才華冠絕天下、巾幗不讓鬚眉的大師姐,怎地突然落淚了,這太少見了吧,當時面對數萬項軍圍殺時仍堅強不服輸,而現在卻莫名其妙地哭了,還哭的如此豔絕悽美!
……
諸葛子奇掃了羽嘯天一眼,對他剛纔的身手和人品甚是敬佩,微笑道:“這位公子,既已入場,便也來博弈一番如何?”
龍天羽轉身面對諸葛子奇,心知今次不能獨身事外了,而且他棋藝頗高,在場下早已看得手癢,這時出來,也沒打算立即退場,抱着姑且一試的心態,回道:“君所願,不敢違爾!”
諸葛玄奇哈哈一笑,大叫爽快,當下命鬼谷弟子重新取下剛下的三十六子,又恢復了陰陽生死棋的原狀,他伸手一揖道:“公子請選子!”
龍天羽早已觀察棋局良久,雖然也受到了一些輕微影響,但並沒有中幻術,一是因爲他修爲定力較高,棋術精湛,又多出這個時代的人兩千年的見識,一般的幻術對他而言,都是迷信的東西,根本影響不到它,二來他身爲君王,這些日子明白了君王之道,堪破了歷史洪流,秉承了不少江山氣運,這些經歷積累在他身上,鍛鍊了心靈,錘鍊了意志,旁門左道的小術不足以迷惑住他,除非陰陽五行大陣法。
本來博弈佈局棋子務相連接,講究自始而終招招求先,臨局離爭,雌雄未決,毫釐不可差矣,局勢已贏,專精求生;局勢已弱,銳意侵綽,沿邊而走,雖得其生者敗。
弱而不伏者愈屈,躁而求勝者多敗!
兩勢相違,先蹙其外,勢孤援寡則勿走,機危陣潰則勿下,是故棋有不走之走,不下之下,誤人者多方,成功者一路而已。
眼前這石壁棋局縱橫十七道,共有二百八十九道格,白、黑棋子已各八十一枚,形成了陰陽太極圖狀,“一陰一陽謂之道”,在宙宇萬物中,普遍存在陰陽兩極的相互對立、相互制約、相互平衡、相互轉化的矛盾運動,這陰陽生死棋就是這個原理,不論你選擇黑棋一方,還是白棋一方,都是一樣的。
龍天羽伸手捻起一枚白子,擡頭盯着陰陽生死棋,聚精會神,整個人一時間變得沉穩、淡定、神秘難測。
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小心翼翼地盯着石壁棋盤,看他如何落子。
“他怎麼還不下啊?”
“不知道,大概在想着如何破解呢?”
“哼,故作深沉!”
“以卵擊石!”
“依我看,這人倒有些不同,或許能解開鬼谷聖人的棋局!”
就在龍天羽捏子未下之時,周圍場邊數千人迫不及待議論紛紛,恨不得他落點下,好滿足大家的好奇心,也有人認爲他這是在裝作深沉,第一子都想這麼久,實則棋術不高。
“蘭姐姐,你說他會不會中邪術啊?”
“我哪知曉?等會不就知道了。”墨蘭目光盯着羽嘯天,不知爲何,這一刻也有些莫名地緊張和激動。
龍天羽看了片刻,內臟都開始呼吸周圍元氣,一呼一吸,整個人精氣神無限地攀升,融合劍術、見識、君王之勢等,竟與棋陣散發的陰陽之氣相互牴觸抗衡,不受其迷惑擾亂:陰陽變化,乾坤離幻,萬變不離其宗,對,就是這樣下了,心中一動,第一子終於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