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影不知從何處踹出,幾下功夫便把屋子收拾“乾淨”了,幾個大漢似哭成淚人兒,攤坐在地上,紛紛磕頭求饒。
原來武俠小說並非騙人,那黑衣影衛功夫確實了得。我拍了拍手,抹掉背後的灰,從他身後走出道:“該如何處置他們?”
原本冷冽的臉,一下子似冰山融化,變的溫和無比,“我聽聞城西十里有一個鬧鬼的林子。”
我強忍着笑,沒想到這人如此腹黑,我表示很欣賞:“如此甚好。”
鳳九單手拎着哭的淋漓盡致的公子哥,一閃出了窗外。
“今日多謝公子相救。”我可不會加句“無以回報”,引他說“以身相許”。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小九九,微一挑眉,眼中充滿戲謔:“你就不想報答我嗎?”
果然帥哥都是腹黑的,男神都是陰險的,不然怎麼把到妹子?!
“那閣下希望我如何報答呢?”我畢恭畢敬道。
“聽問丞相府之女葉黎畫技無雙,你替我去求她畫幅畫兒給我便可。”他一掃眼中戲謔,正襟危坐道。
想必眼前這人並不知曉我便是丞相之女葉黎,我長舒一口道:“在下必定替公子求得。”
畫畫兒嘛,能用畫畫兒解決的事就不是事兒了!
他微微一笑,手撐着下顎,像是行走多日,略有些疲憊,“若她能替我畫下十里桃花最好。”
我一個踉蹌,險些咬斷舌根,卻佯裝淡定道:“在下定當竭盡所能。”
他甚是滿意的點點頭,雙眸微閉,“畫完便送到城東四里的姚華居,我姓慕容。”
我恩了兩聲,便輕輕關上房門,卻聽得屋內人喚了句,“阿黎---”
我搖搖腦袋,定是君夜華留給我的陰影。
待我尋着了路回府,卻發現府中好是熱鬧,衆家丁提着燈籠,瞎燈闇火地四處尋我這人。
我正想大呼一聲,本小姐在此,背後卻有人輕輕環抱上了我的腰,我瑟瑟發抖地向後望去,“君夜華,你這是作何?!”
他依舊沒了反映,雙手緊扣我腰,頭微微靠在我的肩膀,眼神撲朔迷離:“阿黎,不要離開我。今日你不見了,我怕。”
我一頭霧水,很是不解:“我何時說過要與你一起?”
他愣了愣,指着前方的櫻花樹:“訂婚那日,就在那裡,你---”
原來那日夢是真的?我真的把他輕薄了!天啊!我的內心已然開始崩潰了......你可以不要再與我開玩笑了?
爾後,我便繼續忘我沉思,輕薄就輕薄了麼,他這樣情深切切的對我,這是作何?
“葉黎,你們這是在幹什麼?!!”背後女子怒聲大吼道。
聲音一改平時裡的溫柔,極度逆耳,嚇得我身子微微一抖。方纔想起,我仍被抱着,便快速撥開他的手臂,閃跳至一旁,大腦高度運轉,“夜華,你這番我當做晴兒妹妹,着實令人誤會。”
他見我拼命地眨巴眼睛,手卻仍僵持空中,沉默了片刻,苦澀一笑道:“小王,方纔確實認錯了人。”
大抵是我的藉口編的太好了,葉晴一下子眉開眼笑,面頰微紅,依舊柔聲細語地與君夜華說着。
大致講什麼,我與君夜華兩人都各有心思,不曾聽進半分。末了,便各自回了屋。
遠處草叢,矗立了個高大魁梧的身影,一閃而逝。
鳳九一邊飛檐走壁,一邊卻是深陷沉思,到底該不該把葉小姐的事跟公子說呢?
今晚這出有些傷風敗俗的“好戲”,他看得着實有些目瞪口呆。姐姐居然與未來妹夫有私情,若是個正常人,萬萬是不能接受的,可若是公子仍癡迷葉小姐,最終還是會東窗事發的。
思及,加快運氣,片刻便到了姚華居。
鳳九如實稟告給了主子,心想主子定會有些吃驚,卻不想擡頭便望見,自個主子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笑的甚是燦爛道:“有意思,有意思。”
鳳九嘴角一抽,自個主子壓根就不是啥正常人類~
經過幾日嚴重打擊,我便消了外出的念頭,更是怕出門見着他。好歹,本小姐忙的很~慕容公子的十里桃花圖甚是折磨人。
與我那日畫的醉桃花很是不同,差了幾個小僕,搬了四大子木桌,並在了一塊,鋪了老長老長的一卷兒畫紙,桌上地下,更是擺了一地的墨汁、墨研和硃紅。
由於畫水墨畫兒,與水彩很不同,墨汁着色後,會立即隨畫紙散開,所以一旦畫了便怎麼停也停不了,晴漣每每很是辛苦的地在我奮鬥畫筆時餵我吃食,又要應付我各種高難度動作。
好歹染映之後,要等畫紙微幹方可點墨,我才能小歇片刻。每每小歇,我便狼吞虎嚥的將晴漣準備的吃食,掠奪乾淨,吃完,便躺在榻上打個飽嗝兒。
興許,是這幾日忙的暈頭轉向,我竟有些幻覺,時常能瞧着一個紫色身影在眼前飛過。
不由感嘆,倒不如當日以身相許了算了,省的這番折騰,何況對方還是一美男子....
我深吸一口氣,經這幾日通宵達旦、不辭辛苦、忙前忙後、任勞任怨地刻苦著作,終將十里桃花圖完成。
此刻我眼前一黑,多日勞累涌上心頭,就了最近的榻子,翻身躺了上去,腦袋無比沉重,我頂着意志強撐了一會兒,覺得人生再無遺事,便安心睡去。
閉眼朦朧之間,有一紫衣少年從天兒降。他輕輕扶起我,靠在他懷裡,一雙桃花眸充滿內疚,爾後便開始自言自語:“若早知你如此勞累,我當初定不會提那要求。你肯原諒我嗎?阿黎----”
但我醒後,已然昏睡三日,總覺得昏睡時被人一直環抱,在我耳旁對我竊竊私語了許久,細聞仍能聞着空氣中殘留的一絲梅花香。
我輕輕點墨在畫卷兒上,放誕風流,在紙兒上提下:
十里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畫罷,墨跡已幹,差了晴漣將畫圈兒收起,尋了個不大不小的木盒,盒底鋪上一層錦帛。
自認方向感着實很差,卻不想姚華居如此好找。閣樓在桃花林中若有若現,此時已然是三月,桃花正茂,其葉蓁蓁。
他一襲白衣,立於桃花樹下,瀟灑披散墨發,正舉杯小酌,見我走來,微微一笑:“你來了。”
我已被他欲仙羽化,迷個神魂顛倒,小心肝直跳,着實心虛:“慕容公子有禮了,在下是過來送畫兒的。”
說罷,放下畫卷,欲倉促逃走,生怕與他多呆一刻,便會被迷了心竅。
“葉小姐,這樣就走了,不留下小酌片刻?”一雙桃花眸,似笑非笑道。
我好一陣心虛冷汗,本想着他爲何從不問起我姓名,卻不想他早然已經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