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傷勢尚未痊癒,我只能搖擺着身體走路,不想一路走下來,竟嚇壞了不少嶺中的小動物。
小鹿小兔皆是看到我扭了頭撒腿便跑。我有那麼可怕嗎?我尋了條小溪照了照,不禁自嘲道:“這個木乃伊是誰啊?!”
又在林中逛了一圈,因方纔的驚嚇,我竟尋不到林中的任何一個活物。
看來人嚇人真的可以嚇死人啊。我一陣蹦蹦跳跳,好不容易跳着回山洞門口,背後卻有一個冰冷的聲音直抵我的背脊:“呔,你是何妖孽,竟暗闖我乖侄女的居所!”
我回頭苦笑一聲道:“大叔,這個妖孽正是你小侄女,我啊。”
大叔尷尬一笑,繞到我前面:“哈哈,小侄女今日這裝扮,大叔我竟都認不出來了。”
這身裝扮,不是你幫我纏的繃帶嗎?怎麼你自己倒是給忘了?!
我無奈陪襯地笑了幾聲,不經意瞄到他手裡的藤籃晃盪了一下,似有活物藏在裡頭:“大叔,你手裡拿着的是何物?”
大叔嘴角一抹得瑟的輕笑,翻開藤籃取出一個毛茸茸的物體:“小侄女,大叔將這個小虎仔送你可好?”
我並着手臂,畏怯地接過這個毛茸茸的物體啊,雪白的毛髮,溫熱嬌小的身軀有些顫慄,我輕輕撫摸它腦袋說道:“謝謝大叔,這個小虎仔很可愛。”
好不容易有個寵物,當然要給它起個名字了,我低頭看着它靈性的雙眼中滿懷期望,我越發地歡喜,摸摸它腦袋,開始沉思,叫什麼好呢?果然取名什麼最討厭了。
我一陣苦思冥想,突然靈光乍現:“小虎虎,叫你火鍋可好啊?”
它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翻滾了許久,看似有些傷心。
我又一陣苦思:“那叫土豆可好啊,不然你自己你選一個麼?”
它搖搖虎頭,開始感嘆,新主人雖然長的很好看,但是腦袋瓜不是很靈光,取名字這麼簡單的事,居然還能想出這麼奇形怪狀的名字。年輕人,我看你的前途有些迷茫啊!
都說獸是最有靈性的,我低頭看着它一蹶不振的模樣,很讓人憐惜,仰頭望見十里桃花,那熟悉的俊容浮現在腦海,似看到他靜靜站在桃樹下輕笑,一山的緋紅桃花都不及他音容,眼眸裡全是他的笑靨和微微的***。我淡然道:“叫你陌媣吧。”
它一對虎眸展出無盡光芒,在我周身蹦蹦跳跳地小跑起來,好似很愉悅的模樣。
我慧心一笑,望見大叔在一旁嘚瑟輕笑道:“小侄女,看你這麼喜歡它,我也就放心的下山了。”
大叔沒落的背影在斜光照耀下,略顯滄桑。我哽咽許久,嬌弱的聲音透露着不捨:“大叔,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這不,還有陌媣陪我麼。”我雖不知道他下山是去做什麼,但一定是有些重要的事吧,不然也不會這般不放心我。
他輕嗯一聲,一個飛身而去,我耳畔依舊殘留他醇厚的聲音:“照顧好自己。”
他的聲音似陳年酒釀,別有一番風味。
他的身影如滄海桑田,轉眼即便消逝。
不知他這一走在山下過的如何了?我端坐在山洞的岩石上,掰着手指數了起來,五天了,大叔已經走了五天了。
腳下溫熱的糯米糰,乖巧地舔着我手掌,我溫柔地撫了撫它的虎腦袋:“陌媣,你說大叔怎麼還不回來啊?”
陌媣搖了搖肥嘟嘟的腦袋,經幾日的狂吃狂喝,原本的小虎仔個子高了許多。唉,主人你不知道,老虎一天只要吃一頓的嗎?這幾日,主人按自個的飲食習慣給我安排了用餐規律表:一日三餐,每頓二斤肉。
我輕嘆一聲:“看你這般有氣無力,看來要加點餐了。”
陌媣一個勁地開始搖晃腦袋,不要啦,主人,我怕現在吃太多,以後都不想吃肉了,這樣很不利於野生動物的健康發育,我可不想成爲世界上第一隻吃素的老虎啊。
我撫手摸了摸它:“好了,我知道了,你再這番搖下去,小心卡到脖子。”
它一愣,脖子果真卡住了,急忙歪着腦袋,咬扯主人的裙襬。
我一臉的怒氣,將裙角從它口中扯出來:“你要磨牙,可以咬石頭啊,萬一咬破了裙子,我可不會補。”
它一個踉蹌,跌在地上翻滾,無奈地晃盪了好久的脖子,終於將脖子給扶正了。它輕輕地嘆出一口氣兒,年輕人,你的前途一片迷茫。
原本我抱着陌媣天天端坐石洞前很勤奮數了許久的日子,後來怎麼數都數不清了,索性不掰手指了,過一天便是一天。
等了許久都未見到他歸來的身影,好似那一日便是我見到他最後一面了。
嶺中桃花慢慢敗落,山道間皆是花的殘骸。
風捲殘花,我已聞不清空氣中是否還殘留着花香。
等,如此令人痛苦。短短几日,竟像是隔一個世紀那般漫長。我想着大叔,想着陌上,不知如何才能再見到他們。
軀體的傷已好得七七八八,我琢磨着是不是可以下山了,已回洞着手開始收拾行裝。
陌媣好似看透了我的想法,原本趴在腳邊死氣沉沉的糯米糰,一下子端坐起來,抖擻着虎身,咆哮了一聲,圍繞屋子小跑起來,那般活潑。
頭一次出那麼大的遠門,我竟有些不知所措,該不該打包些生肉了呢?!我隨意往包裹裡塞了一些乾糧,有些苦惱道:“陌媣,看來你很久不能吃肉了。”
是我的錯覺嗎?怎麼看它聽見不能吃肉了竟有些興奮呢?!
鏡前俊俏的人兒一襲男裝,白衣錦衣服,沒了往日的高貴清冷,卻多了一分肆意瀟灑,宛如一位翩翩公子。
腳邊白虎正咬着少年的長衫,邊拉邊扯將她拖出屋外,她苦皺眉道:“陌媣,慢些,慢些,我還有好些東西沒有收拾呢!”
它仍用蠻力將她拖出了屋,好似對外面三千世界充滿了嚮往。
於是乎,一人一虎悠哉悠哉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