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腳才踏進客棧的門檻,後腳卻因聽到身後有人叫了聲師父險些磕倒在地。
陌上悉心替我拂去裙襬的塵土,冷眼看着身後嬉皮笑臉的青衣少年道:“你便是這般孝敬你師父的?!”
少年撓了撓頭,輕笑道:“實在對不住師父了,所以我這纔想過來孝敬師父老人家的。”
如此這話,說的我年事已高,生活不能自理似的,我輕咳一聲淡然說道:“我尚未年老,徒兒真是太擡舉我了。”
青凝無奈一笑道:“不擡舉,不擡舉。”他這般死皮賴臉與君哲磊有得一拼。想必他是被那女孩追的太緊,所以現下過來投靠我,我如此就隨了他的意,我像是那種人嗎?!
我一雙眸子轉了轉道:“既然徒兒你想過來孝敬爲師,便進來好好儘儘孝吧。”
說完,我悄悄湊到陌上身側,在他耳畔小聲說道:“今晚,所有的人都可以休息了。”
陌上眼眸似眯成狐狸,脣角挑上一抹輕笑:“娘子英明。”
今夜月明,微灑皎光。
朦朦月色,令人醉迷。
我半躺在牀榻,將身側妖豔美男遞上的葡萄一口吞下,門外傳來陣陣跺腳聲,聲音中有些許的無奈和懇求:“師父,我什麼時候可以休息啊~”
我輕咳一聲,正經道:“徒兒,這是爲師對你的磨練啊,年少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你可要堅持住啊~”
門口少年輕嗯一聲,低頭繼續忙手上的活計。
今夜春風撩人,朦朧月色之下,突顯一張英俊的面容,高挺的鼻樑,清秀的眉眼,一襲青色錦衣,將少年襯得如此風華絕代。
識得青凝後,同行的人羣裡恰多了幾分歡樂趣,連行幾日的路,竟不覺得疲憊。
這幾日,無論白日夜裡,我都是時不時去“照顧”一下他。喂喂喂,我這可不算虐待青少年啊。如今的青凝,已然經受住我對他的各種磨練,性子越發的沉穩了。恰恰說明爲師的對他的培養很有效果嘛~
入南玥境內已久,一行人在幾裡外的驛站住。
院內桃花正茂,妙姿佳人正襟於塌。
指尖一朵吹落的桃花,開盡一樹的灼灼芳華。
一點緋紅薄脣,輕抿嘆了口氣。因南玥皇帝召見,陌上今早便回了厄諾宮。
庭間已無君,涼田一片心。
不覺倚上清冷窗臺,回眸卻不見那翩翩身影。
別無奈,晴日被雲覆蓋。
不過是,風對它的偏愛。
紫衣香車,婉若煙海,幔紗飛舞,渺似仙境。
日朗風清,緩卷奇香,清脆妙鈴,由遠及近。
風把雲推開,她踏着鈴聲而來。
那清脆鈴兒,不知迷了多少衆生?又惑了何許人?
脆鈴截然而止,衆人皆癡迷望去,風輕吹開幔紗,佳人緩步走下。
世界皆在這一刻靜了下來,凡世放下了所有的塵埃。
她一襲落花紫綿,婀娜嫚姿,奪去了千世的浮華。
我皆看癡恍在蝶夢,不知她何時輕步走來。
似水星眸,彎月秀眉,都不足以描述她的面容。
美若妖姬,笑若曇花,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絕美。
也許誓言如滄海,但誰不願爲她放棄所有?!
連我一名女子,皆癡其相貌不可自拔,何況寥寥世人乎?!
她渡步走來,輕啓了紅脣道:“奴家柳卿卿,過來拜望未來太子妃。”
我一驚,從癡夢之中驚醒,背夾冒出陣陣冷汗:“柳小姐真是客氣了。”
我本以爲柳卿卿是個嬌柔捏招的人兒,卻不想今日一見卻是個人間尤物。陌上又是如何抵擋住這個人間尤物的魅惑的?我心裡不由開始深思。
她輕笑一聲道:“不敢當,妹妹也真是客氣了。”
我無措撫額,低頭苦笑一聲,察覺自己的氣場逐漸變弱,論長相修養,我不見的比她差,單單氣場這方面卻略微的不及。看來傳言着實不可信,眼前的嫵媚佳人,舉手投足皆是端莊得體溫爾大方,何來曉曉口中的令人厭惡?
也不知那美人兒後來與我嘮叨了些什麼,我只是隨意吱會她了幾聲,她覺無趣,便揮了衣袖而去。
說實話,今早見到柳卿卿,現下用膳心裡還有些陰影,明明餐桌之上擺盡佳餚,我卻無心食用。並不是所有的女主都是長絕世之容,隨便一笑就可以傾國傾城的嘛,而我恰恰是長的還可以的,氣質神韻就輸一點點兒的人嘛。
“小姐,你怎麼不用膳食啊?”晴漣嘟着小嘴,硬是將膳食往我碗裡塞了大半:“小姐,雖說明日就大婚了,可你多少也得吃些,可不能光顧着減肥就不吃東西嘛!”
我呆了呆,你家小姐我是那種會餓着自己的人嗎?!
我本看着一桌的雞鴨魚肉胃口小了些,被她這麼一折騰,瞧見自個碗裡的菜食堆成一座小山,差幾步就碰上了屋頂,更是沒了食慾,索性放下碗筷道:“我不是擔心明天大婚的事兒。”
有口難盡啊,誰想大婚前碰上自個的情敵呢?!尤其還是個驚豔四座的大美人兒。
“小姐,那你是――”晴漣一口霧水,腦袋瓜子裡已開始各種不着邊際的幻想了。
萬一她要是想到我患了絕症什麼的,還不立馬拉我去太醫院開刀?
思及,我十分無奈道:“好吧,我承認,我是想減肥來着。”
晴漣很是得瑟,面上盡是寫了“小姐你的小心思我會猜不到?!”一類的表情。
我無奈地啃了幾口“小山”,便差她撤了膳食。
三刻之後,宮裡頭派人將驛站着實打扮得喜慶了些,派人送了一些物舍過來,因我並非相府嫡女,而是庶女出生,自然也沒有可以住進皇宮那麼好的待遇了。
我隨了晴漣將屋裡屋外佈置了一番,在窗櫺貼了幾朵窗花。好在父親給我的嫁妝是按嫡女出嫁給的,自然布匹首飾不少,我也不用在這上花心思。嫁衣是陌上先前派人精心製作的,四海八荒也就只此一套,自然合我心意。
紅燭灼蠟,彩簾高掛,只是這兒已然不是記憶裡的那地。
精緻鳳冠,豔紅霞披,只是這兒已然沒了出嫁時的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