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珠巷南邊一里遠的地方,有一座清淨的林子,供人們休憩。許仙先前被人當成傻子的時候,也經常到這裡散心。不過數天就養成了這個習慣,只要心情不好,就會到這裡走上一圈。
林子分外的大,樹木也是小巧曼妙,多爲楊柳。因爲天色已經很黑了,這裡並沒有其餘些人,許仙就找着一塊青石,躺在其上,仰天望着空中孤月,只覺原本應該皎潔明亮的月亮此時竟然分外陰暗,就像有一層黑色紗布將月亮給包裹住了,遮擋住所有光亮。
回想這半個月的生活,實在是太離奇了,若非是他親身經歷,他都不敢相信。
當初投河自盡,沒有死掉,反而成了許仙。接着被一個美得冒泡的王夫人種了一顆蠱蟲,又被原本是他媳婦的白素貞小青險些毒死,再到現在,許嬌容居然要給他娶媳婦。
許嬌容平素裡在街坊裡做工,經常與那些婦人接觸,受不得那些人的嘮叨碎舌,是以要儘快爲許仙娶上一門親事,堵住他們的嘴巴。他前生曾在鄉下生活了十來年,也知曉這輿論對人的壓迫之大,是以雖然極不情願,也未立即反抗許嬌容的安排,只是想着在明天能夠讓那個“林姑娘”把他給“否決”了。
婆娑樹影中,流竄着絲絲涼風,能夠透過衣衫上的每一條縫隙,鑽入皮膚,引起一陣瑟抖顫慄。許仙裹緊身上衣衫,擡眼望了望孤高的月。
這般的黑夜,總讓人心裡發毛,很不踏實,唯恐從四周的陰影中跳出一個手持刀劍的亡命之徒,高喊打劫。許仙的身體雖經過了淬鍊,但畢竟還做不到不畏炎寒,是以起身就向回走。
“我就像個傻子,聽你的話,出來兜一圈,被風吹的瑟瑟發抖。”許仙一邊走着,一邊在心中罵咧。
“一會如果有人殺你,你千萬不要反抗,只管抱着頭倒在地上就好。”雲中子又吩咐道。
“有人殺我,我也不反抗?”許仙驚愕道。
先前雲中子吩咐他,要他道空曠的地方轉上一圈。許仙並不知道雲中子是何意圖,但聽他刺眼,心中立刻激起了一陣駭然。
這……這是要死啊!
“今天白素貞去王府,你沒有感覺到詭異嗎?她們兩族,可是天生的仇敵。”雲中子說道。
“仇敵?”一陣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心頭,許仙只覺四周的黑暗猶如無數只大手,緊緊捂在他心口,讓他喘不過氣來,四周的陰風也都如同刀子一般刮在骨骼上,火辣辣生疼。
“她們是在試探你,已經準備和你撕破臉皮了,”雲中子分析道:“她們明着不能夠從你身上得到什麼線索,所以想要殺你滅口。如果你做出絲毫的反抗,她們必然會斬草除根;不過你若是像尋常人一般倒在地上瑟瑟發抖,她們反而會放過你。”
“不是說,王夫人不會立刻殺我嗎?”許仙壓下口唾沫,加快腳步,只想趕快走出這片樹蔭。
“王夫人不會,但白素貞不一定,”雲中子忽地語氣一轉,急道:“你別走這麼快,今天這場劫難,你必須經歷,否則更能引起她們疑心。”
許仙身體一僵,腳步立停。
在前方漆黑如墨的暗夜中,他果真看到了一道身影。
雖然那人身穿一件黑色夜行衣,不過許仙還是一眼就將其看出來了。他對女子胸部的曲線很敏感,尤其是飽滿的胸部,而跟前的這道身影,胸部極其飽滿,在緊身夜行衣的緊緊包裹下,就像兩隻倒扣的圓碗——
其實,是他的身體經過了丹藥的淬鍊,體質得到了空前提高,目力也要強上許多。即便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也能夠看清楚前方百米的情況。
他第一眼反應,就是這黑衣人是個女子,所以他的視線就下意識的轉移到了她的胸部,果然,他看到了兩個極爲壯觀的胸。
那人蒙着黑麪,許仙看不到臉面,不知道她是何來歷。
“上前搭訕,等到她要殺你,就裝作很是慌亂,大吼大叫、玩命的跑,否則你就算躲過了今天,日後也必死無疑。”雲中子提醒道,許是感覺許仙理解不了,又說了句,“其實你不用裝,你平時就是這個樣子。”
這個老神仙,喜歡上鬥嘴、諷刺他人了。
許仙沒工夫理會他,而是對那人喂了一聲,快步向黑衣人走去,並笑道:“嗨,天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去睡覺?”
黑衣人一動不動,沒有吭聲,杵在黑夜中就像是一根木樁。
許仙心頭髮緊,但也只得硬着頭皮上。他隱隱看到黑衣人手中持着一根棍狀物體,直到他兩三步走到黑衣人跟前,這纔看清楚那棍狀東西,竟然是一柄寒光幽幽的長劍!
映着月寒,甚至惹眼。
嗖!
黑衣人絲毫不動,長劍竟在空中連挽兩道劍花,閃爍着玄清劍芒,徑直的切向許仙胸口。
長劍破空,玄聲不絕。還未待許仙做出什麼反應,就覺胸口一涼,一股極爲陰冷的寒流侵入了胸腔,就像是被長劍給破開了胸膛一般。
許仙大駭,忙下意識的向後退出一步,低頭望向胸脯。本以爲自己的胸腔被長劍一劍剖開,卻不想只是被長劍劃破了衣襟,那股陰寒是涼風灌了進來,並沒有什麼損傷。
一劍沒有殺了許仙,黑衣人身影終於動了。她驟然跨出一步,手中長劍直來直去,徑直刺向許仙胸口,似要將其一擊必殺。
長劍像是一條遊蛇,吞吐着死亡氣息。
“救命啊!殺人啦!”
許仙臉色驟變,忙捂着腦袋,雙膝蹲下,不着痕跡的躲開了劍刺。他接着就地一打滾,就向一旁滾去,口中大吼不止,驚起了棲息在枝頭上的鳥雀。
許是也被許仙這突兀的表現給嚇了一跳,黑衣人身影明顯一窒。她緊接着收回長劍,手掌朝前一推,就有一股玄黃色氣芒瀰漫開來,快速向着許仙壓去。
許仙雙手抱頭,不顧形象的在地上來回打滾,口中大後連連,正要在心中罵雲中子爲何把他領到這片鳥不拉屎的地方時,忽聽一聲爆喝自半空中傳來:
“急急如律令,風雲並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