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許仙與林雲若的親事,雖然大多是林雲若與許嬌容從中推動,許仙並沒有從內心中認可,但當聽白素貞所說林雲若爲了躲避趙淳而遠走西方時,內心卻產生了一種極重的失落感,就像是一個極其親密的人突然間離去了般。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唯有仙道永恆不滅。”雲中子忽然說道。
“人生一世,總要面臨生臨死別,可能這陣子,我真的是沉迷在這種狹隘的逍遙之中忘乎所以,以至於沒有能力去保護周圍的人,總要一次次的讓她們與我一起承受。”許仙感慨道。
“你明白了?”雲中子反問道。
“可能吧,”許仙坐直身子,端起方纔白素貞飲了半盞的水杯,一飲而盡,“如果有可能,如果我有實力,就不會讓她無奈離去,也不會讓別人爲我擔心。”
“無量天尊。”雲中子暗歎。
一宿無眠,許仙感覺身心實在是太疲倦,便回到房中躺在牀上要去睡覺,但他心情極爲沉鬱,輾轉反側,總也睡不着,只得又起身到院中信步閒逛。
方纔過了不久,李仁與許嬌容便慌里慌張的推開院門走了進來。許嬌容一見許仙就抱着他痛哭不止,哭聲淒厲,幾欲背過了氣,李仁則在一旁不住的拍着她的後背,說着些安慰的話,直到過了許久,許嬌容方纔穩定了情緒。她從衣袖中取來一張手絹,擦拭去臉上淚水,做着深呼吸。
“姐夫,你們怎麼來了?”許仙將許嬌容攙扶到石凳上,問向站在一旁的李仁。
“昨天聽說你出了點事,今天就來看看,沒事就好。”李仁淡淡的說道。
許仙瞥見他眼珠上血絲,不由心中一暖,點了點頭,說道:“現在沒事了,縣衙說是一場誤會。”
“不用騙我,我都知道了。”許嬌容淡去啜泣聲,說道:“昨天林夫人和我說了,你這次入獄是被太子關進去的。太子愛慕雲若,雲若不從,他便生出了歪心思,想要把你陷害了,用來逼迫雲若就範。”
許仙默然,也不知道該如何與許嬌容說。
許嬌容與李仁都是些平凡的世俗之人,他們都明白太子意味着什麼。今年七月,孝宗退位,趙淳登基即位,成爲南宋朝廷皇帝,君臨天下,他們這兩個市井小民,自然無法與他爭奪林雲若。
沒有實力,只能夠隨波逐流、任人欺壓。
許嬌容舉起手絹,又抹了抹眼角,接着說道:“雲若是個好孩子,她寧可遠走臨安,也不願攀龍附鳳,於昨日便於林夫人一道離開了臨安,前往西方的大理國,也或者是西北的西夏國。可能過了這陣子就會回來,也可能永遠也不會……也不會回來了。”
說着說着,她又壓抑不住心中的悲傷,掩面痛哭了出來。
許嬌容是許仙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一位親人,雖然他在這裡的時間並不長,但對這個姐姐卻有着很深厚的感情。許嬌容雖然世俗,但對許仙的愛戴擁護之情真切之際,使得許仙面對這個姐姐的淚水時,心中亦是無比沉重,也對林雲若愈發的懷念起來。
“姐,我知道,以後都會好起來的。”許仙緊緊握住藏在衣袖中的拳頭,咬緊牙關,說道。
世俗浮沉,唯仙道永恆。
“你與雲若的事,恐怕……恐怕……”許嬌容強忍住啜泣,重重嘆了口氣,沒有說出來。
“姐姐不用擔心,我以後會把她找回來,當你的弟媳,無論她在天涯海角。”許仙保證道。
“她去了哪裡你都不知道,怎麼去找?”許嬌容面容悽苦,搖搖頭不再說話。
“我有辦法。”許仙堅決道。
“漢文,我知道你想出去找雲若,且不說天大地大,你能不能找到,單單是這錢塘縣,你都無法出去了。”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李仁忽然說道,語氣沉悶,就像是悶陳的天一道悶雷。
許仙一愣,不解得望向李仁。
林雲若雖然離去了,但白素貞和王夫人肯定知道她的去處,畢竟林雲若知曉了白素貞的身份,白素貞也不會放心就這般的讓她離去,肯定可以從白素貞或者王夫人那裡得知林雲若的去處。是以林雲若雖然離去了,但許仙心中或多或少的也都有些僥倖。
“現在錢塘縣已經緊繃成了弓弦,整座臨安都處於高度戒備之中。不僅不允許外來人進入錢塘縣,便連錢塘縣的人不經過臨安府的批准也無法出去。如果被官府發現了私自出去或者有人私自進來,官差有就地格殺權。”李仁面色鐵青,憤憤道:“昨天夜裡就有一個老人下江捕魚,出了臨安,被士兵當場殺死了。”
許仙心頭一沉,急道:“是因爲林雲若和林夫人?”
全城戒備,林雲若便無法出錢塘縣,被官兵抓到,她必然難逃一劫。
“不是因爲雲若,”李仁搖頭,壓低了聲音,沉道:“昨天夜裡,太子趙淳遇刺,險些喪命。”
“遇刺?!”許仙駭然。
許仙離開牢獄,並非是因爲趙淳良性大發,而是被王夫人暗中行刺,以性命要挾?
“這個王夫人,果然是個心狠手辣的主。”許仙心中暗歎。
李仁又道:“昨天夜央之時,重兵把守的皇宮之內,卻突然潛入了一個決定高手。他挾持了太子趙淳,並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形下將其帶出了皇宮,直到凌晨時分太子方纔被黑衣人放回。至於中間發生了什麼,趙淳不說,誰也不知道。就在他回到皇宮之後,就去稟告孝宗,封鎖了整座臨安。林夫人是昨天下午走的,算着時間,這全城戒備並不是針對她們的,很有可能是爲了捕捉刺客。”
“刺客?”許仙想到王夫人清魅的面容,不由感覺到一陣暖心。
那個女人,裝貴婦人、裝寡婦、裝魅惑都是那麼的逼真,做起事來又是雷厲風行,真不明白哪一面纔是真正的她。
“以後你不要隨便在街上走,也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更不要招惹和尚,否則你必然會被衙差抓去。”李仁想了會,又說道。
“不要招惹和尚?”許仙一怔。
昨天他還讓上百人把許仙給打了一頓。
但想到昨天在牢獄之中見着的那個因爲打和尚而被抓來的犯人,心情變得愈發沉悶。
“趙淳已經請法海爲他的座上卿,命他負責錢塘縣的捕捉刺客之事。”李仁無奈道:“趙淳今年即位,極有可能將佛教立爲國教。現在和尚的身份極高,行人遇到他們都要規避,哎!”